「快快快。」花彫背包一拎,趁同學還沒群起圍來前,拉了陳芳伊迅速跑走。
兩人一路沒停,直奔向企管大樓。到了企管大樓一樓,花彫不想橫過長廊再出風頭,她把紙袋丟給陳芳伊,揮手督促她拿過去給楊令悠,人躲進轉角處。
「老愛說你和楊令悠沒關係,卻常常見你幫他送東送西。」陳芳伊滿腹牢騷。
「你以為我愛啊!我是忠人之托。」花彫一臉無奈。「你也曾經幫我代過班,應該知道楊伯伯人很好嘛。」誰教她不忍心告訴他,為了不辜負他所托,她正苦於流言之擾。
唉,肯定是楊伯伯和她一樣,不相信他那個任性的兒子竟然會受歡迎到這種程度。
「對耶,他那天聽說我是你同學,有送點心給我吃。」陳芳伊對偶像的爸爸印象深刻。哈哈,這真是天助她也,伯伯的羊肉爐店今天開張,她可以拉楊品逸提早去旺旺場。
「你快點送去,我要走了。」花彫眉開眼兒笑。
心儀偶像已久,一苴無緣親睹他那翩翩的好風釆,陳芳伊樂得照辦。服裝儀容略略理過,她興高采烈地奔去。
去不到一分鐘,陳芳伊已哀聲歎氣的回轉,幾乎是扶著欄杆才能走得回來。
「幹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花彫好笑又好氣。
「人家這節是體育課,教室內只有值日生留守啦!我和他今生無緣了。」期望落空的陳芳伊飲恨得差點掉淚,花彫則被她忿忿不平的神情逗得笑岔了氣。
趕著去捧場,花彫偕地出校門,好笑地向她道別。
「喂,小雕,快看,那不是你那個姊妹淘嗎?」陳芳伊突然從人行道彼端,匆忙走來這端。
花彫剛解下機車的大鎖,正打開車後的置物箱拿安全帽。順著同學所比,她看到阿嫚和三名穿著流里流氣的男孩子有說有笑。嘻嘻哈哈談笑間,阿嫚無意中看到花彫,一察覺到她也在看自己,她的笑容微微一僵,勾住其中一名叼著煙的男孩子,轉身就走。
陳芳伊觀察出心得,同情地拍拍花彫,「依我看,你的姊妹淘還要氣很久。」
這白癡,瞎子也看得出來阿嫚的火氣還很大。花彫狠瞋一眼淨說廢話的同學。
如今氣不氣已是另一回事,她比較擔心的是阿嫚換男朋友的速度和品質。如果這個一次戴六隻耳環的男友是她最新一任男友的話,她不得不說,阿嫚挑人的眼光開始令人擔憂了。
「好不好嘛,你女朋友今天心情不好,你就當是陪我出去散散心,好不好……」她來了有半個小時,這人連哼一聲也沒有。嗚,好冷漠的男朋友。
阿野說比賽時感覺列車子明顯震動,難道是懸吊繫統有問題?楊口逸蹲在一輛流線型紅金色相間的重型機車旁冥思。
好討厭,他只要一工作就不理人。搖了他的手肘好半天,花彫沮喪不已。她今天不用值班,也不想K那麼久的英文。她想和他聊聊學校的事,聊聊阿嫚的事,聊聊她的煩悶……
啊!討厭的事怎麼接踵而來呀!
「楊品逸!」花彫提高音量。
不止是懸吊繫統必須做調整,連避震器都要……
「就算在玩一二三,木頭人,人家也是一個口令動一下嘛!你這樣我很累耶。」花彫故意兩手扠腰,沒一會兒就漏氣了,因為對方以同樣的姿勢沉默的對抗她的虛張聲勢。
「老闆,我要換齒輪油。」一位穿著火辣的妹妹直接將車子騎上走廊。
坐在矮凳上,雙手托腮,無聊得快打呵欠的花彫用腳踢楊品逸,直踢到他背斜眸看她為止。
「人家要換齒輪油啦!」她意興闌珊地直指外頭,不雅地打個大呵欠。這間店若是真的讓楊品逸接手,依她看,大概不出三天就要關門大吉。
楊品逸從櫃子上拿了罐機油走出去,沉靜的蹲在機車旁。那位身材魔鬼的辣妹一看到修車師父長相英偉、體格高大強健後,芳心大動,立即媚眼頻頻拋,全然沒將花彫放在眼裡。
靜靜觀賞的花彫差點噴笑出來。如果她能勾引得了這塊走火入魔的木頭,她願意倒貼兩罐飲料免費將他送出。
果然,楊品逸只有在報價時開口,他甚至連報價也沒正眼瞧過那位只差沒當場脫衣給他看的辣妹一眼。看到這,花彫已經快笑翻了。
惱羞成怒的辣妹氣沖沖離去後,楊品逸重新蹲回半解體的重型機車前,奇怪她笑得那麼開心。
「有你這種男朋友,我看我根本不用擔心你會被人拐走,你可能要比較擔心我。」花彫笑得嘴巴發酸。
楊品逸欲言又止,花彫看出他有話要說,自動將臉湊到他面前。
「什麼事?」
她真的認定他當男朋友了?楊品逸小心地別開視線,實在不知該如何釐清兩人的關係,將近半年的糾葛和相處,似乎也很難說得清。
「是不是你決定陪我去捧你爸爸的場了?」花彫興奮地猜測。
她開始讓他有罪惡感了。楊品逸神色詭異地瞟了瞟她,話到嘴邊歡度說不出口,索性回頭忙他的工作。
他又不理她了!不能動氣,絕對不能動氣……
「楊品逸……」花彫趁他還沒完全沉淪前,輕聲撒嬌。
她怎麼突然變得怪聲怪調起來?半傾斜身子的楊品逸,警戒地溜她一眼。
「嗯……你今天可不可以提早打烊?」花彫以難得的輕聲細語問道。這就叫懷柔政策啦!哈哈,她好厲害。
「不行。」今天和阿野他們有個聚會。
「你!」別生氣,千萬不要生氣……他只是塊木頭而已,還沒經過她雕飾過,自然不成器。咬牙切齒的花彫瞬間變得溫柔可人極了。「今天你爸爸的羊肉爐店開張大吉,我們去捧捧場,昨天伯伯就有說今天要歇業一天了。」
「你去沒關係。」他心不在焉的隨口道,心神慢慢沉入忘我的境界。
「不然你到底想怎樣嘛!」花彫氣呼呼的扠著腰。他居然完全不買帳耶!
楊品逸沉思了會兒,縳望她,輕柔卻不失堅定地溫聲道:「我有事,沒法子去。」
花彫瞪他良久,等他說明原因,他卻一臉納悶回望她,不曉得在等待什麼。
這傢伙拗起來,比她還有原則,真是的。
「好吧!」訕訕然垂下倒豎的柳眉,她囁嚅地指向裡側,「那我坐在那邊K英文好了。」家裡又沒人,回去不如待在這裡看木頭。
楊品逸驚詫地看她移動板凳,自動坐到角落。她反常的妥協如此不經心,卻莫名地揪痛他的心。
原以為這樣的拒絕必然惹怒她,女孩子的神經不都很纖細,禁不起半次拒絕嗎?她的脾氣又好像比常人急躁了些,尤其是她纏了他已快一個小時。沒想到……她完全不能以常理來衡量。
放柔眼神凝視她,他見她支肘托腮,無精打釆地坐在剛粉刷過的素白牆面前,整個人包裡在暖呼呼的粉橘色調裡,顯得異常溫暖、寧靜。楊品逸情不自禁加深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覺將她的模樣認真地鏤刻心版。
現在才發現她經常是一件俏麗的短上衣搭配相稱的各色牛仔褲,長及腰的頭髮往往是清爽俐落綁成辮子,即使是冷風颯颯的嚴冬也不見她放下來過,除了大掃除那夜。
花彫不經意抬頭,赫見他凝眸呆望自己。
「你是不是不想我在這裡啊?」她蹙眉狐疑。
閃了神的楊品逸慌忙回頭,俊臉泛起偷窺被逮的淺淺紅潮。
轟隆!春雷才饗,沒讓人有喘息的機會,緊跟在雷聲之後灑落的是淅瀝嘩啦的四月暴雨。
「啊,好討厭,打雷又下雨的。」不知何時移出來,花彫依偎在楊品逸身側,鬱悶地瞪著烏雲密怖的天空,小手悄悄鑽進楊品逸健壯的肘彎裡,無意識的呢喃,「下下下,雨怎麼下個不停嘛。這種天氣一定沒客人,看樣子今天又不用去擺地攤了。今天姊姊要加班,你又有事,伯伯忙他的羊肉爐店沒時間陪我說話,阿嫚又不理我,考試剛過……我好無聊哦。」世界要垮了啦……嗚……
愁眉不展的嗲喃,像是說給自己聽,卻震撼了楊品逸的心,教他於心不忍。
「你……要不要跟我去?」他沒頭沒腦地問。
「要要要!」即使是聽得一頭霧水,花彫黯淡的眼眸還是在剎那間迸出耀天的光彩。
「呃……」
「我要去、我要去!」生怕他改變主意或看不懂她有多樂意,心花朵朵開的花彫巴著他猛點頭。
「這……」楊品逸想進一步說明。
「就這麼說定了,你不可以賴皮!好,你盡量去忙你的,我不會再吵你,放心。」一掃片刻前的陰鬱,她眉開眼笑,識大體地推推他。
也不問他去哪裡,她就這麼心滿意足退回角落,小小聲背頌英文去。楊品逸看得一愣一愣的,怎麼也不能理解女人善感的心何以這般容易滿足。
唉,他哪有資格說別人,不經深思就脫口而出,她的舉動又何嘗不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