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能隨心而行,今日的種種便不會合發生了。
枯坐在花店一上午,風戀棠極力試著不讓半個月後的中秋夜之約影醬心情,全神專注想集中精神打坐,試了幾次均因煩躁而告徒勞無功。以往在香山她心煩意亂時,只消釀酒沉澱紊緒便可打發掉煩鬱,偏偏醉山這兒只有酒母,沒有她隨時貯存以釀酒的花果藥材,不能隨興釀酒,也就不能收藏傷心。
越想心越躁,扭頭發現外頭雨已停,她決定出去採擷茶花回來釀酒,也不管驟雨初歇的園子滿地泥濘。
心不在焉步入栽滿奇花異卉的園子,迎面撲來的花香剛被秋兩洗去泥氣,飄散出午後的山巒獨有的怡人清香。風戀棠放下籃子,探手欲摘花,忽然想起三年前自香山攜回數攫佳花膠仍埋在樹下末取出,那原是給娘飲用的。
喪親的痛苦至今猶迴盪心底,時時戳刺她的心。忽生的一股衝動,讓哀痛逾恆的地無暇細想,也顧不得月才由的衣衫禁不住半點泥沙沾惹,任性的一屁股跪坐在開滿白色茶花的矮樹叢前,徒手翻土,急切地想找出陳封已久的釀酒。
摸索半晌,指尖碰觸到一塊堅硬的板子,悲痛的眼驚喜一亮。找到了……
先小心清開覆蓋板上的少許泥土,再用力扳開壓住饞口的板子,手指的皮挖破,總算挖出其中一台。
娘……
將沾滿泥塊的酒攫緊緊抱在懷中,伏首在台口,淚水何時滑下面頰,她已心痛得感覺不
池弄波找周水榭內外,有些不耐煩地繞到藥圃來,終於在茶樹下看到一名白衣女子,渾身髒兮兮的背向她,像是抱著什麼低頭嶼泣。輕便眼色讓兩位侍從至門外候著,她嬌立在葫蘆形的拱門前,不肯再多人一步,生怕泥濘不堪的小路污髒她華美的繡衣繡衫。
為了師哥,她向王爺托口返鄉祭拜爹爹,不辭辛苦自臨波府趕到醉山,就是為了查出愁情和柳綻雪的下落,以便殺了他們,
這些日子王爺表面一派和顏悅色,其實生性多疑的他心底己對師哥遲遲不肯殺愁情生了怨言,再加上忠心如愁情的背叛,動搖了王爺對其他心腹的信賴,就怕愁情的事再延宕下去,會激怒原就忌憚師哥功高蓋主的王爺。
在王爺找足理由除去師哥前,她必須先下手。奇怪的是,愁情帶著柳綻雪居然徹底消失,任她撒盡千金萬金重賞江湖好手查訪,也尋不著半點蛛絲馬跡,只查到這名喚風戀棠的女子便足向輕眉的女兒,也足唯-一個叮能知道他們隱身之地的人。
風戀棠?地分明聽過這名字,池弄波魅規前方織柔的背影,腦子飛快掠過一張曾在雪鴻一瞥覷兒的絕美容顏。
沒錯,那日放言要殺師哥的女子就是這個名字,風戀棠。
「你是風戀棠?」哼,就算查不到愁情的消息,她也想一會斗膽誇口殺師哥的無知女子。意欲對師哥不利的人,她都不輕饒。
「你走吧!我今日沒心情見客。」風戀棠揩去淚水,不疾不徐地拾起袖子擦拂台身的污
池弄波可容不得其它女子的氣焰高於她,畢竟她是連八王爺都要禮讓三分的寵妾呀!
「大膽!你可知我是誰?」
「不是病人,便是無禮之人。」掩在泥下的邊身漸漸露出光亮的色澤,稍微寬慰風戀棠隱隱作痛的心。
一向被眾人拱在掌中小心討好的池弄波,憤於風戀棠不理不睬的傲慢態度,嬌客泛青。
「風戀棠,你若想活命,軌告訴我愁情在哪裡。」待她查出愁情落腳之處,她會樂意慢慢、親手折磨兀地。
揭開酒暖封口的黃巾,風戀棠淡漠的伸指攪拌香醇帶有絲絲澀味的酒液,沾起些余放在口中品嚐,沉浸在自己的思潮裡。
「你是聾子還是啞巴,本夫人問你的話還不快快回答?!」
「有本事就動手,口頭威逼誰都會。」風戀棠重將瓶口封好。酒味不夠綿甜,還得理地兩年才能勉強飲用。
池弄波被她輕藐的態度惹得耐性全失,她火冒三丈地伸手一揚,蜜色的粉末從她柔美的指尖滑出,順著風勢散向風戀棠。沉浸在悲傷之中的風戀棠大意輕敵,待那股酸澀的氣味人鼻,她終於發現異狀時已嫌過晚。
「給我愁情的下落,我便給你「醉芙蓉」的解藥。」
「彫蟲小技何必在這裡丟人現眼,就算你用你最引以為傲的「杏花嬌」也傷不了我分毫。聽清楚了嗎?池弄波。」風戀棠沉著的放下酒握,白袖底拿出一小罐藥瓶,倒出三粒丹藥服下。
她一直是知道她的身份!池弄波奸邪地瞄細眼睛,不怒反而得意大笑。
「風戀棠,別以為你盡得啞婆的真傳,就有恃無恐了。你可知道「醉笑容」除了本身的毒性,碰到花香便會變成「雲雨粉」?」啞婆醫技精良堪與她爹媲美,可惜終生未嫁的她,不知這種猛烈的藥不比普通的合歡散,即使是冰冶玉潔的深奄女尼也禁不起一嗅.啞婆錯失了欲仙欲死的機會不打緊,她會讓她的得意門生補足她的遺憾。
「雲雨粉」?風戀棠暗吃一駕,已止不住體內逐漸滾沸的氣血,雪白的肌後淡淡沁出一層色澤柔嫩的紅彩,敏感得受不住些些觸碰。
「呵,不必猜疑,那便是為了服侍王爺調配出來的快活藥.」池弄波妖燒的笑得十分快意。「不消三刻,你便會比倚門賣笑的娼妓更不如、更沒有尊嚴,可憐的你必須央求每個路過的男子與你交歡,以解你心頭慾火。」
「那又如何,頂多同你一般無恥而已,絕不至於沒有尊嚴。」風戀棠緩緩起身,卻只是悠然的摘採茶花,不肯費神瞧她一眼。「倚門賣笑的青樓女怎會沒尊嚴?她們賣身不賣心,任意選擇客人服侍,總有自己的人格在。比起那些忠奸不分,為了貪圖一時的榮華富貴不惜殘害別人的人,賣笑女自然足清高許多。」最糟的狀況也不過如此,咬牙硬撐,她絕對撐得過。
怎麼也想不到風戀棠中了春藥後不慌著哭爹叫娘,猶自一派鎮定,洋洋灑灑地訓誡人。池弄波難有的臉色急遽冰凍成陰狠,半晌灰敗的嬌客忽爾綻出甜美至極的笑容。
「不錯嘛!小嘴滿刁的,我倒要看看你能逞強到幾時。」款款朝園內移去,池弄波想好生瞧瞧風戀棠有何花容月貌。「光嘴刁有何用?還不是不孝女一個。明明知道我是殺母仇人,竟沒半點報仇的意味呢!」呵呵,她喜歡折磨不輕易求饒的女人,勝利的滋味之所以甜美,是因為勢均力敵的對手能亢奮人心。她要慢慢、慢慢地一層層剝去它的尊嚴,提供一些娛樂給自己。
風戀棠禁止自己妄動真氣,心裡清楚池弄波有意激她,一旦她中計真被激惱,藥性便會加速發作。
風戀某經慢的態度已不能再影響池弄波看戲的心情。她信步到她身側,嚴苛的打量風戀棠清艷的測姿,靜觀半天,只覺得她一身泥濘,連臉上都抹了半邊泥,並不覺得它的姿色夠資格與自己並論。
這樣的女子,煙花柳巷俯拾皆是,悲霄未免大驚小怪了,居然將那幅繡畫帶給師哥。可恨的悲霄,她絕不會原諒他的挑釁行為,早晚唆使王爺殺了他。
「比較起來,晝上的人好看人多。」池弄波酸溜溜地挑剔喃出。
畫?風戀棠扭頭看她。她一且以為那幅絹畫是綻雪帶走的,並沒有韶心,現下聽池弄波挖苦的意思分明是看過,難道那幅畫不在綻雪手裡?
「一聲不響取走別人的東西,似乎不該是尊貴的池夫人所會做的事。」繡畫流落誰手她都不在意,就臨波府的人不行。
「那種繡藝不精的劣等繡畫,不配本夫人過目,也唯有悲霄那種粗俗、不識之無的街井市民才會當是珍寶,拿回給師哥。」想到師哥怎麼也不肯把那幅畫給她,池弄波越想便越覺妒火中燒,也不怕告訴風戀棠地想要試探的事了。
悲霄沒死嗎?風戀棠暗暗吃驚。必是歡休救他的。她顯然低估了歡休的能耐,沒想到連啞婆的絕傳「勾魂酒」他也能解……
腹部突然加熱的火焰猛地爆開,融焰般的火勢在體內狂肆流竄,風戀棠發現她幾乎無法思考了。
很好,額頭開始冒汗了。「雲雨粉」可不似一般的春藥慢慢發作,它的厲害在於瞬間爆發那股噬人的酥癢感覺。那可是會教人生不如死,一心一意只想男人的撫慰哪!
「想要解藥,就快告訴我愁情的下落,不然休怪我把你這嬌滴滴的黃花閨女,打賞給門外那些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組蠻侍衛。那有十來人,會耗去你半條命的。」池弄波邪淫地揚長嬌笑。
不行,她不能動了真氣,必須靜下心來想想「雲雨粉」的解藥。風戀棠拂袖而起,飄飄然翻過高牆奪走一匹快馬,往山下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