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尚智望著榻上妻子安睡的俏臉,心中仍它澎湃驚悸。
經由上官知禮的診視,確定了皇甫逍遙並無大礙,他才放下了一顆心,但思及方纔她墜地的那一幕,他的五臟六腑又好似開始結成了冰。
他以為他要失去她了!這種極端懼怕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一想到若是逍遙往後不能待在他的身邊,他登時覺得了無生趣。
原來,這個「妻子」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已遠遠超過他所想像的了。
這時,皇甫逍遙溢出了一個呻吟,悠悠轉醒。
「我……」她腦中兀自暈眩,湧起一股欲嘔的感覺。
「小遙,你想嚇死我嗎?」夏侯尚智緊緊地抱住她,「不會爬樹就不要逞強,從現在起,我不准你再接近任何一棵見鬼的樹木了!」
他一貫命令式的低吼,讓皇甫逍遙皺起了眉頭。「誰說我不會爬樹?我已經站在樹上了,只不過突然一陣暈眩,我才會跌了下來。」她分辯道,一方面又喃喃自語,說她身子一向好得很,怎麼近來老感到頭暈眼花,四肢無力,一定是儒社風水出了問題。
她喃喃自語的神態,如此率真可愛,夏侯尚智忍不住在她唇上一吻,阻住了她的嘮叨不休,笑道:「小遙,你最近身子虛弱,絕對不是儒社風水出了問題,是另有原因的,你知道嗎?」
「什麼?」皇甫逍遙在丈夫懷中懶懶的抬起雙眼,她其實不是很想知道的,丈夫寬闊溫暖的懷抱,讓她有些心不在焉,昏昏欲睡。
「小遙,你要當娘了,你高興嗎?」夏侯尚智摟住妻子,柔聲問道。
「啊?」皇甫逍遙由他懷中跳了起來,明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又驚又喜的說:「你……你是說真的嗎?我真的……」她一時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原來她近日的體弱氣虛,竟是因為身體裡已然蘊育了一個小生命。
夏侯尚智但笑不語,再度將她拉回自己的懷抱中,一手柔柔的順著她的髮絲,無限的憐惜寵愛,盡在不言之中。
「相公,我好開心喔。我們就要有小寶寶了,像思仁那樣穩重,像芸兒那樣溫柔,像恪兒那樣頑皮可愛,還有像念兒那樣聰明伶俐……」她抬起螓首,眉開眼笑地問道:「相公,你要什麼樣的孩子?男孩還是女孩?」
夏侯尚智溫柔地注視著她,想也不想地脫口便答: 「我要你。」
簡短的三個字,卻彷彿一道驚雷,打在皇甫逍遙的心坎上。
這樣的問題,若是別的男人來回答,肯定是「男孩女孩都行,只要像你就好了」,但夏侯尚智竟只回答了「我要你」!這表示在他的心目中,她是無可取代,世間唯一的。
皇甫逍遙輕泣一聲,投入了他的懷抱。
「要」當然還不能算是「愛」,不過離「愛」又近了一大步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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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孕初期的皇甫逍遙,仍是一刻也閒不下來。一日,她趁著丈夫不注意之際,又要溜到創世軒去會見她的寶貝機器人,在路過下人房時,由裡面傳出的聲音讓她停住了腳步。
「嫣紅姊姊,你是說真的?主人當真說要擇日將你納為二房?」
嫣紅揚起自負嬌麗的臉蛋,睥睨的看著圍在她身邊的兩、三個小丫頭,笑道:「當然是真的了。主人待我如何,你們可是看在眼裡的。」
「可是夫人會答應嗎?夫人不是一向不喜歡你?」
嫣紅髮出了一聲冷笑,「她喜不喜歡我有什麼要緊?她也不過是個女人,主人要愛我不愛她,她也拿主人沒法子。」
皇甫逍遙一向性烈,耳聞這幾句話,哪還能忍受得住,她一拍房門踏了進來,怒氣盈眉,雙手擦腰,仿如凶神惡煞般,屋內的幾個小丫頭,包括嫣紅在內,無不大驚失色。皇甫逍遙一雙凜怒的眼眸,掃過了室內,她出身高貴、一股天威懾人的威儀自然流露而出,所有人心中莫不惴惴不安。
皇甫逍遙的眼眸停在嫣紅的身上,她冷冷一笑,喝道:「你出來!」
嫣紅強自鎮定,昂首掩飾心中的不安。她雖是個丫頭,但仗著驚人的美色,從沒有半分做丫頭的心思,心上就只顧著一個夏侯尚智。皇甫逍遙雖是主母之尊,她心裡對她卻從沒半分敬畏的念頭。
她一言不發地隨著皇甫逍遙出了房間,來到園中。確定其他丫頭聽不見她們聲音之後,皇甫逍遙才止住腳步,冷冷地轉過身子,陰側銳利地瞧著她。
「哼,好啊,好一張天姿國色的俏臉。」皇甫逍遙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嫣紅確實是罕見的美女,夏侯尚智用這樣的女子做丫環,倒真不枉了他「風情才子」的名號。她暗暗惱怒,新仇舊恨又湧上了心頭。
嫣紅倔傲地抬高俏臉,不馴地望著她。
「你這樣的姿色做二房,只怕當家主母的位置都要給你擠了下去,你說說我該如何是好?」皇甫逍遙突然一掃嚴峻惱怒,笑嘻嘻地詢問。
她的轉變讓嫣紅一時愕然,她深愛夏侯尚智的事,是俞心園裡心照不宣的秘密,在皇甫逍遙出現之前,夏侯尚智待她確實也是挺好的。但自從皇甫逍遙出現之後,一切都改觀了,夏侯尚智再沒多看她一眼,這讓嫣紅好生惱怒,由妒轉恨,她才會在丫頭們面前說夏侯尚智要立她為二房,企圖興風作浪,破壞他兩人的感情,怎料皇甫逍遙居然不生氣?
「主人要立嫣紅做小,嫣紅已心滿意足,自然會盡心服侍姊姊,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嫣紅美麗的眼眸眨了眨,無限驚喜,只要皇甫逍遙不阻礙,她再去向夏侯尚智撒個嬌,納妾之事,多半就會弄假成真了。
「姊姊?你叫得倒挺順口的嘛。」皇甫逍遙壓抑住心中波濤洶湧的怒氣,笑道:「我問你,我相公當真說要立你做小?」
「是……」嫣紅小聲回答。
「很好。」皇甫逍遙倏然隱去笑臉,冷然道:「既然如此,這俞心園是容不得你這狐狸精了,你收拾收拾,立刻給我滾!」
「啊?」嫣紅駭然,她沒想到皇甫逍遙翻臉居然比翻書還快。「你不能趕我走!我是主人買來的,不是你,你沒有資格。」
「我沒有資格嗎?你可以試試看。」皇甫逍遙冷冷一哼,呼來了俞心園的總管尤大,對他吩咐道:「天黑之前,這賤婢要是還賴著不走,就給我亂棒打出園子去!」
嫣紅一聽,渾身一涼,她本能地拔腿便跑。她要去找救星,她絕不離開俞心園,絕不離開她心愛的人,夏侯尚智一定會為她主持公道的。皇甫逍遙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她陰陰一笑,也跟了過去,她倒要看看夏侯尚智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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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救我!」
嫣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衝進沁心堂,咚的一聲跪在地上,把在堂內議事的夏侯尚智和聞人持信嚇了一跳。
「嫣紅,發生了什麼事?」夏侯尚智皺著眉頭,他談正事的時候,最不喜歡旁人打擾。
「主人,夫人要攆我走,你要為我主持公道啊!」嫣紅淚眼濛濛,哭得楚楚可憐。
「這等小事也來哭鬧?她是主子,要你走你便得走,有什麼好說的?」夏侯尚智冷冷地挑眉道。其實他早有意要嫣紅出園子了,這女孩生得太美,野心也大,他唯恐她算計逍遙。
「你——」嫣紅沒料到夏侯尚智竟說出這番無情話語,一時怒急攻心,她眼角餘光瞥見了屋外的皇甫逍遙,遂把心一橫,大聲哭鬧道:「你怎麼可以說出這般無情的話?你之前對我說的甜言蜜語都是哄我的嗎?」
「你說什麼?」夏侯尚智愕然,一時摸不著頭緒。
嫣紅哭得更大聲了。「你難道想賴嗎?你說過要立我做偏房的!」
「我幾時說過了?」夏侯尚智驚怒道。
「你還說皇甫逍遙仗勢是個公主,實則水性揚花,許了人婚姻又要來賴你,厚顏無恥地要你娶她,這等不知羞恥的女人你根本不愛,你心裡愛的只有我一個啊!」
屋外的皇甫逍遙聞言,猶如五雷轟頂,身子一晃,臉色慘白,又羞又怒地瞪視著夏侯尚智。
夏侯尚智發現了她,想要追出去,但嫣紅卻緊緊抱住他的腳,兀自哭鬧不休。
他怒得揚手便要朝嫣紅腦門拍下,但「咻」的一聲,顯然有人快了他一步出手。嫣紐痛呼大叫,放開了手,摀住自己嬌悄的臉蛋,她右邊面頰血流如柱,一張絕色從此破相。
聞人持信慢條斯理的將軟鞭收回腰間,端起了一杯清茶,冷然道:「快滾。不然,你就永遠留下來好了。」
他所謂的「永遠留下來」,自然是留下命來了。嫣紅不禁渾身顫抖,聞人持信向來冷漠殘酷,他毫不憐香惜玉的便毀去她半邊臉頰,心腸之硬,可見一般,若要下手殺她,他肯定是眉頭都不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