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漂亮的……東西?」封行守直覺的以為他府裡最漂亮的東西應該就是甲雲軒裡的收藏品了。「沒問題!請王爺移駕,隨下官上甲雲軒,只要是王爺喜愛的,下官全部樂意奉送。」
「非也,非也,甲骨文的收藏本王也有不少了,不至於再奪人所愛。」
「那王爺的意思究竟是?」封行守當真被搞迷糊了,襄親王語意中所指的,究竟是什麼?
「『漂亮』所指的,未必是物。本王想要的,其實是一個『人』。」
「人?」封行守皺起眉頭。
「是的。人,女人。本王這麼說夠清楚嗎?」再聽不懂,封行守應該去撞牆!
封行守聞言,下顎幾乎裂到地上!
「女……人?王爺,您的條件居然是……女人?!」天,這個名動京城,七情六慾不動心,視天下美女如糞土的鐵血王爺,居然開口向他要尚書府裡最漂亮的女人?!
「很訝異?」嗯,連他自己都相當訝異。
「是……啊!不!不是!您不是……呃……這個……」封行守突然結巴,由於襄親王條件這般出眾,儀表非凡,尊貴顯赫,又正當盛年,卻是不近女色,因此許多人暗地裡謠傳,襄親王褚英不愛女人愛男人,他有斷袖之癖!
但這番大不敬的褻瀆之語,打死封行守也不敢說出口。封行守心裡想什麼,褚英當然明白,他不悅地瞪了他一眼,「這就是本王所開的條件,你只要叫出你府裡你認為最足以夠上我標準的『漂亮』女人讓我挑選,本王只要挑中意一個,這面金鎖片就是你的 。」
「就……這樣?」
「不錯。」
「這容易!」封行守一高興,竟忘形地往桌上一拍。「不久之前,我府裡新買了個歌妓,那模樣當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天姿國色猶不足以形容之。況且,她還是沒落的貴族小姐,王爺一定會喜歡的。」
「喔?」褚英啜了口茶,「聽你的形容,本王還當真是迫不及待了。」
「當然,保證王爺絕對滿意。」封行守吩咐隨侍一旁的奴才,「去,去把阿梨帶上來!」
阿梨!
褚英冷笑,這便是他的獵物,這回看她往哪兒跑!
「喳。」奴才退下。
褚英則好整以暇地以逸待勞。
片刻,一名風姿綽約的麗人被領上來了,她踩著蓮步,裊裊婷婷的垂首慢走,動若扶風,玉白素手抱著一隻琵琶,那媚極的絕世姿容,正是阿梨!
「奴婢見過大人。」阿梨一進大廳便跪下。她既是低著頭進來的,也就沒注意到廳裡還杵著一個魁梧的身影。
「阿梨,還不快見過襄親王。」
「是,奴婢見過襄親王。」由於歌妓的身份卑微,因此阿梨自始至終都沒敢抬起頭,自然也不知道眼前這個「襄親王」好死不死,正是她打死都不想再看到的對頭冤家!
「抬起你的頭。」褚英冷笑,等著看她聽見他的聲音時特有的反應。
果然,阿梨明顯地震了一下。
這聲音?這口氣?不……不會吧?
阿梨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抬頭的勇氣。
褚英俯身,伸出手攫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阿梨立刻接觸到一雙沉怒冷冽得駭人的眼眸。
「歌妓?我不得不讚美你,居德,你的眼光和運氣真是令人羨慕的好啊,居然買到一個這樣美麗的歌妓,瞧她抱著琵琶的模樣,恐怕連王昭君都不過如此而已。」褚英口吻隨性,但手指暗施的力道可一點都不隨性,而是該死的用力!
阿梨覺得她的下顎快被他捏碎了。
「可不是?王爺,這丫頭不僅容貌生得俊,琵瑟彈得更是好啊!她絕對會帶給您不少樂趣的。」
褚英暗中將阿梨的頭扭向右邊,果不其然,她左頸部有一道淺淺的傷口,昨夜甲雲軒裡的小賊果然是她!
呵,明是歌妓,暗裡偷盜,她的目的是什麼?
「不錯,本王也這麼想,她絕對會帶給我樂趣的。」他半瞇著眼笑了,順手將阿梨由地上拉起。
褚英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阿梨頭皮發麻。
壞了!他特意翻看她頸部的傷痕,顯然洞悉了她就是昨夜上甲雲軒的人!
她先前在花園裡放了他一枚冷鏢,昨夜又撒了他一把迷香之後逃之夭夭,這下真是新仇舊恨全湊在一塊啦!
人家是王爺,她只是卑微的歌妓,淒慘!恐怕十個阿梨都不夠死!
「我就說王爺您一定會喜歡的。阿梨雖然家道中落,淪為歌妓,但出身高貴,自有一身好氣質,下官可從來不敢褻瀆她呢。」封行守的解釋,目的再明顯不過,就是向襄親王表示他沒碰過阿梨,藉此提高阿梨的價值。
「喔?出身高貴,是沒落的貴族小姐?真令本王大吃一驚,你說是不是?阿--梨 。」褚英嘲諷地惡笑,站在他身後的封行守當然看不見。
沒落的貴族小姐會去當夜賊?還有一身的功夫?騙誰啊?!他的一聲「阿梨」叫得她毛骨悚然,阿梨真有股衝動,想立刻奪門而出,一逃了之!
「王爺,阿梨這丫頭夠得上您的標準嗎?」
「很好。」褚英拋給她一個冷死人的笑容,放開了掐住她手腕的箝制。「依照承諾 ,這面金鎖片是你的了。」褚英故意先將金鎖片在阿梨面前晃了晃。
「啊!?」果不其然,阿梨認出了那面父親留給她的金鎖片,她遍尋不著,沒想到居然是讓這個臭王爺給拿走了,真該死!
封行守被阿梨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
「阿梨,你怎麼了?」
「是啊,怎麼了?」褚英明知故問,又惡意的將金鎖片晃了晃。
「呃……我……我……」阿梨惱怒的眼眸暗暗地向褚英瞪去。「沒……沒什麼,奴婢……只是沒來由的心口突然有點疼……」心口真的好痛!把金鎖片還給我啊!
「哼,原來不只像王昭君抱著琵琶,還像西子捧心呢。」褚英故意挖苦她,他當然知道她心痛的原因是什麼,她活該!
「很疼嗎?需不需要傳個大夫?」封行守關心地詢問。
「封大夫真是宅心仁厚,對個卑微的歌妓也如此關心。」褚英哼了一聲,將金鎖片交到封行守的手上。
「啊!」阿梨又叫了一聲,這次的叫聲明顯淒慘許多。
「你又怎麼了?」封行守不解地看著她,這丫頭今天真是奇怪。
「心……更疼了……」該死的臭王爺,他憑什麼把金鎖片給封尚書?那又不是他的東西!太過分了!
封行守攢起了眉頭。阿梨來府裡近半個月,怎麼他從不知她原來有心悸的毛病…… 算了,有金鎖片在手,天大的事他也將其按下,先欣賞金鎖片要緊。
褚英扯出了一個惡笑。還不夠,本王要讓你更痛!
「居德,金鎖片屬於你,阿梨我帶走,交易完成。」
「啊!」阿梨叫了第三聲,真正是慘叫了。
「你的心又疼了?」封行守只是隨口問問,他著迷的眼光只落在手中的金鎖片,真不愧是甲骨文癡!
「不……不是,大人,您……您要把我……送給王爺?」
「不是送,是換!」封行守拿著放大鏡,喜滋滋地審視著迷人的甲骨文字。「我用你向王爺換了這面稀世奇珍。」「稀世……奇珍?」
「是啊,你瞧瞧,金鎖片上居然刻了甲骨文,這是首度的發現啊!原來甲骨文並不只刻在龜甲之上,嘖嘖!」他大方的將金鎖片上的那兩個字體較大的甲骨文指給她看,還不時發出讚賞的嘖嘖聲。
「甲骨……文?」阿梨的聲音彷彿吞了一枚雞蛋,這金鎖片上面的兩個大字刻的分明就是她的名字「阿梨」,是她父親親手刻的,眼前這個在大清朝廷裡研究甲骨文字頗富盛名的封行守居然辨識不出來,還將它當成數千年前的寶貝文獻?!
「是啊,數千年前的甲骨文……喔,我忘了,你根本不會知道什麼叫做甲骨文,算了,算了!」封行守繼續沉迷在那些看不懂的文字裡。
「我……」阿梨簡直欲哭無淚,襄親王居然這般惡劣,拿她的金鎖片換走她?!他根本從頭到尾都是佔盡便宜的海盜!土匪!
「大人……求求您,別……別趕阿梨走,阿梨……不想離開尚書府……」阿梨催動淚眼攻勢,可憐兮兮地跪了下來。
要走,起碼也得帶走她的金鎖片啊!
「什麼?阿梨,你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這位是誰?」
「就是……襄親王嘛……」
「襄親王是名動北京城的大人物啊!他今日肯看上你,是你天大的福份,你知不知道?」
福份個頭啦!阿梨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襄親王分明是為報仇而來,她同他回王府,這條小命還保得住嗎?嗚哇哇--「唉 ,你哭成這樣,我見猶憐的,真讓本王心疼。」褚英貓哭耗子假慈悲地托起她的螓首,語氣溫柔得彷彿憐香惜玉的大情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