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結果是,她白忙了一場,這裡滿滿的烏龜殼,卻沒有她要找的東西!
她歎口氣,由地上站起,卻冷不防感到背後不知何時矗立了一具灼熱的身軀。
「喝!」阿梨驚訝得差點尖叫。她敏捷地躍開兩步,發現這個同她一般蒙面的黑衣人有著一雙打死她也忘不了的銳利眼眸。
是他!那個掐住她脖子的野蠻人!天啊,他會不會也好死不死的認出自己?
「小偷。」褚英刻意壓沉聲音。
「你……你有資格說我嗎?」他若不打算偷東西,幹嘛也三更半夜上這兒來?以為先說先贏啊?嗟!
「嗯?你的聲音有點熟悉,我們見過面吧?小偷小姐。」啊呀!他看出她是女人!大大不妙!
「誰同你見過面?小偷先生!」
「何必爭執呢?拆下你的面罩就見分曉!」褚英容不得她挑釁,迅雷般出手。
「呀啊!」阿梨利落避過,他勢在必得的霸道,讓她不得不抽出腰間的短刀。
「你……不許亂來!咱們各走各的道,你若敢再逼我,我會對你不客氣的!」她威脅性的揮舞著短刃,理智尚存,因此還不敢貿然朝他攻擊。
晶亮的刀鋒讓褚英皺起眉頭。「放下刀子!我不許女人在我面前使刀威脅我。」
「你讓我安全離開,我自然會把武器收起來。」
「聽我的警告,那把刀子在你手上發揮不了什麼威力,相反的,它只會惹怒我,帶給你前所未見的災難。」褚英威脅性的微瞇雙眼,他的耐性本來就不多,又看到這個小女人拿著刀對他張牙舞爪,他的怒氣更熾。
「你威脅我我就怕你了嗎?警告你,我可是經過訓……啊!」「練」字尚未出口,褚英已像一頭獅般撲向她。
阿梨閃避不及,本能揮起短刃,但褚英將她反手一扭,阿梨吃痛,手握不牢,短刃被褚英奪下了。
「你--」褚英將原本屬於她的短刃勝利的握在手,用刀尖抵住她的頸項,只消再移動一寸,即刻可以要了她的小命。
「我警告過你的,不是嗎?」
「你……要殺我?」阿梨聲嗓不免顫抖,她還沒有洗刷父親的冤屈啊!
褚英不答,刀刃輕輕滑上她的左臉頰。
他要割開她的面罩!
不行啊!她曾用鏢射傷他,此時此刻,若再讓他看見自己,就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她的小命肯定不保!
阿梨一咬牙,倏然抓住他持刀的手,猛力拉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你在做什麼?!」褚英大驚,本能松刀,但利刃已在她的左頸劃了一道。
「你--」褚英本能要抓住她,但阿梨早已趁他愕然失措的一瞬間躍開一步,由袖中散出一把粉末。
是迷香!
褚英利落的閃過,阿梨則乘機破窗而出,逃之夭夭。
「該死!」褚英惱怒異常,又被一個女人擺了一道!
突然,腿邊一個泛光的東西引起他的注意,他拾起一瞧,是面金鎖片。
藉著月光,他看見上頭有幾個甲骨文字,其中兩個字字體略大,而這令他相當訝異 。
繼上次那張意外得來的獸皮之後,卻又發現刻有甲骨文字的金鎖片,難道說甲骨文字當真不限於刻在龜甲之上嗎?他手中的這兩個證據,將使甲骨文的研究界一片嘩然。
褚英審視著鎖片上的字,辨識出字體較大的兩個字當中的第一個字是個「阿」字。
阿?阿?阿……他思索著,「阿」字所代表的意思是什麼?「阿」字起頭的,是名詞?動詞?抑或是助虛詞?
這面金鎖片是方纔那名女子掉下來的,會是代表她身份的對象嗎?
遠遠傳來腳步聲。
「那頭似乎有聲音,快過去瞧瞧!」
是阿梨破窗而去的聲響引來了尚書府的守衛。
「該死!」褚英將金鎖片惱怒的牢牢一握,在守衛到達之前,先一步離開了甲雲軒 。
今夜,他輝煌的夜盜記錄被劃上一道敗筆了,他沒有盜到那片龜甲。
生平第一次空手而回,而這一切都是那個叫阿梨的可惡女人害的!
第二章
「王爺?不知王爺駕到,下官有失遠迎,請王爺恕罪……」封行守猛然聽到襄親王駕到的通報,連忙放下手中的甲骨片,至庭中相迎。
「封大人免禮,本王不請自來,還請你不要見怪才是。」褚英一笑,由封行守領至大廳坐下。
「不敢,王爺肯屈駕,實是下官莫大的榮幸。」封行守吩咐婢女立刻奉上茶。
褚英饒富興味地看著錦盒中的甲骨片,唉,正是他沒有到手的那一片啊!
「封大人,本王昨天在聚會上提過,也許甲骨文字未必只刻記在龜甲上,這事兒你可還記得?」褚英拿起甲骨片玩賞著,真是愈看愈愛,畢竟得不到的總是較好。
「當然記得,不過……王爺後來似乎……否定此事。」封行守卑躬地站在褚英身邊 。
「本王的性子,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我會起了頭,就表示確有其事,而當時不承認,是因為閒雜人等太多。」褚英老練地笑道:「居德,本王可不是隨便的人,稀世之物,當然只肯與第一流的專家共賞,放眼大清朝,研究甲骨文字的人雖多,但除了你和本王,其它人可還夠不上資格欣賞呢。」他故意以封行守的字稱呼他。
「當……當真?」封行守的眸子睜得比銅鈴更大,一方面是因為襄親王的推崇讚美而受寵若驚,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甲骨文居然不只出現在龜甲片上這個令人訝異的事實。
「你懷疑本王的話?」褚英睨了他一眼。
「啊?不!不敢!王爺,您當真得到這樣一個稀世奇珍,並且……願意和下官共賞 ?」封行守喜極地嚥了下口水。
褚英淡然一笑,由懷中取出了金鎖片。
「居德,睜開眼仔細瞧瞧,金鎖片上刻了什麼?」他大方的遞過金鎖片。
封行守接過一瞧,不禁大驚失色。「啊?這……這真真是太稀有、太珍貴了!」他拿起桌上那只西洋人的放大鏡,仔細的照視著,雙手因興奮而不住顫抖。
「上頭似乎有好幾個甲骨文,而其中兩個字體特別大……王爺,您可辨識得出來這些個字嗎?」
「那兩個字體較大的,頭一個是『阿』字,其餘的小字是什麼,我可就辨識不出來了。」
「連王爺也識不出來?嗯,或許可以去請教常大人,畢竟他的義女千華小姐幾乎可稱得上是一部甲骨文書呢!」封行守喃喃自語,眼光沒有一刻離開過金鎖片。
「那可不行,居德,本王說過,這種極珍貴的東西,我只願和你共賞。」褚英忍著笑,裝作嚴肅地說道。
「啊?是!是!」封行守很捨不得的將金鎖片還給褚英,「真沒想到數千年前的人就已經會打造這樣的精緻的金鎖片了,我還以為當時只有金箔呢。這塊文獻的發現,將不只增加了甲骨文字的研究資料,更對數千年前的手工藝探索提供了相當具有意義的證明。」
「不錯,中國的工藝原本就是相當進步,數千年前人類的手工可能甚至比現在更巧 。」褚英故意引誘性的將金鎖片晃了晃,果然引得封行守垂涎瞪眼。
「呃……王爺,請恕下官直言,這個稀世的寶貝,承蒙王爺厚愛,讓下官可以一飽眼福。不過……呃,基於一個甲骨文字愛好者和文化研究者的立場,王爺是否願意將它提供出來,做為甲骨文同好會和遠古工藝研究會的研究資料呢?如此,必然可以將甲骨文和遠古工藝研究帶往另一個全新的領域,王爺無疑將是第一大功臣。」
「『第一大功臣』這個名銜,本王並沒有多大的興趣。」褚英淡淡一笑。
封行守的臉頓時沮喪得垮了下來。
「不過,本王很願意將這個名銜給你。」
封行守愕然抬頭,「什……什麼?!」
「這面金鎖片雖是本王珍愛之物,但若對象是如你這樣一流的研究者、收藏家,本王倒是可以考慮割愛,畢竟讓這樣稀有的東西在我身邊埋沒也是相當可惜的。」褚英瞅著他,得意地看著魚兒慢慢的上鉤。
「啊?王爺當真肯割愛?!」封行守喜出望外,「那可真是天大的恩惠,請王爺開價,不論多少,即使傾家蕩產,下官也一定想法子籌措。」
「唉,本王名利權勢都有,不覺希罕。」褚英又故意晃了晃金鎖片。
「那……那……」封行守急了,「那敢請王爺開出條件,要下官做牛做馬也成。」
「你是當朝官員,本王豈敢要你做牛做馬?」褚英哈哈大笑,封行守也真是甲骨文癡了,為了一面刻有甲骨文的金鎖片,居然不惜把堂堂尚書大人當個奴隸給賣了!
若是有朝一日,封行守知道這面金鎖片根本不是什麼上古文獻,只是阿梨那個女人搞的假玩意兒,真不知他會作何反應?
「居德,其實本王開的條件相當簡單,我只要你府裡最漂亮的一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