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會吧!」
「沒錯,進去兩道門就是。」牡丹篤定地點頭。
「可是……我怎麼沒有聽到喊價的聲音呢?」阿梨不解,牡丹不是說那些王公大臣搶得很凶嗎?
「嗯……也許叫價已經有了結果,大伙都散了吧……」牡丹遲疑了一下,「要不… …小姐,我們也回府算了,不過是張獸皮嘛。」
「那怎麼行!」阿梨可不打算放棄,「至少也要讓我知道獸皮最後是落入誰的手中 !那賣的人或許還在裡頭,我進去瞧瞧。」
阿梨轉身走入半傾頹的大宅裡,通過兩道門,目前所在地彷彿是宅子過去的大堂,如今都積滿了灰塵和蜘蛛網。
「沒有人……」阿梨好失望。
「嘿嘿嘿……」一陣低沉的詭笑,伴隨一個蒙面人出現在門口。
「啊?!你……」阿梨駭然,熟悉的味道!「你就是那天在雲龜閣打昏我的蒙面人 !」
「不錯。」低沈的男嗓,矮瘦的身形,同樣是蒙面人,卻不是阿梨追到學士府的那名女子。
「牡丹,你認識他嗎?為什麼幫他把我騙來這裡?」阿梨不敢置信地看向牡丹,她不曾錯待她啊。牡丹並未回答她,更沒有臉看她,只對蒙面人伸出了手。「人我已經帶來了,把答應給我的酬勞付給我……」
原來是要銀子,阿梨覺得真是不值得。「牡丹,你若只是想要錢,我可以給你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沒辦法……我……」牡丹愧疚地哭了起來,「我爹把我賣了當丫頭,卻還不放過我,又在賭場欠了一身債,三天兩頭求我、逼我,我把所有的工錢都給了他也不夠償還,眼見他被賭場的混混逼得走投無路,我沒有辦法不管他……他再壞……也是我爹, 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阿梨小姐……」
阿梨歎了口氣,「只要你開口,這原本是小事一樁的……唉,算了。」阿梨認命,開始轉著心思想著如何才能逃出蒙面人的魔手。
蒙面人為什麼要抓她?
目標是她本身?還是……用她來威脅褚英?
「啊--」牡丹突然發出了慘叫。
「啊?!你……你為什麼殺她?」阿梨大叫。
牡丹頹然倒下,一把匕首深深沒入胸口。
「她看過我的臉,我怎麼可能再留她活口。」蒙面人淡淡地說。
「你怕她洩漏你的身份?那你一定是我們認識的人!」是誰呢?阿梨拚命地回想著她曾經聞過的「味道」。
「哼。」蒙面人將匕首自牡丹的身體拔出,血淋淋的刀恐嚇性地晃到了阿梨面前,「你最好少開口,否則就是和那個丫頭相同的下場。」
「你……把我騙來的目的,就是要一刀殺了我嗎?」
「不,原本不是的,不過如果你搗鬼,我就只好殺了你。」
「你究竟大費周章的把我騙來做什麼?」
「你難道還不明白?除了天書,你還有什麼價值?」蒙面人冷笑。
「天書?!你有沒有搞錯?我根本連天書在哪兒都不知道!」
「我當然明白你不知道天書在哪兒,否則怎麼把你騙來呢?」蒙面人哼了一聲,「 當初如果不是你突然闖入雲龜閣,天書早就落入我的手中了。」
「什麼?!天書竟然在雲龜閣?!」阿梨氣死了,至今才知道什麼叫做「煮熟的鴨子飛了」!
「不錯。」他當時在抽屜的最底層發現了天書,但還來不及伸手取出,阿梨便闖入大叫,他雖然利落地打昏了她,卻敵不過隨後出現的元總管,為保住自己的身份不暴露,他別無選擇,只有捨棄垂手可得的天書,先逃出襄親王府。「天書確實在雲龜閣,而你,是我用來和襄親王交換的籌碼。」
「你迫切的要奪天書,你是暗日組的人?」
「不是。」
「騙人!不是暗日組的人,你搶天書做什麼?!」
「告訴你也無妨,天書的內容記載暗日組的人員名單、組織架構及秘密計劃,得到天書,也就是握住了暗日組的把柄,不怕豐成將軍不俯首稱臣。」
「喔,原來暗日組是豐成將軍培植的勢力,而你是吉田將軍派在中國臥底的手下。」阿梨機伶地抓住蒙面人順口而出的話尾,「我不懂,為什麼吉田將軍要費力搶奪天書 ?我若得到天書,必然將它呈給天皇,洗刷我父親的罪名,到時豐成將軍必因謀反大罪而受誅,吉田將軍豈不是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便解決了他的死對頭,坐享甚成嗎?」
「你畢竟是個女人,哪裡懂得政治的詭譎呢?」蒙面人冷笑,「大和朝廷誰人不知吉田將軍和豐成將軍彼此對立,互相箝制,倘若有一方失勢,另一方必然就會肆無忌憚,形成獨大局面,甚至危及王室。王室又不是笨蛋,焉能讓此局面形成?因此,就算你將天書呈與王室,王室也未必就會以謀反之罪誅毀豐成將軍,至少在王室勢力穩固到足以抗衡吉田將軍之前,天皇不會這麼做。」
阿梨沉默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來吉田將軍打的如意算盤,是藉由天書瞭解暗日組的內部組織,再想辦法將之瓦解,先暗中除掉競爭的對手豐成將軍,然後再對付王室。」
「不錯。」
「太過分了……」阿梨哀傷地低下了頭,她如今才發現,父親根本犧牲得一點價值都沒有!他付出生命換來的天書對挽救目前屈於弱勢的王室似乎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反而便宜了吉田將軍。
很長的一段時間,阿梨心中只有一個堅強意念,就是為父親洗刷冤屈,但照今日的大和王室看來,正如蒙面人所言,呈上天書也是白費,王室為免打草驚蛇,搞不好還會當作根本沒有天書這個東西,甚至更有可能會乾脆殺了她這個「叛徒」的後代滅口,以免破壞了目前「兩強箝制,王室偏安」的局面。
唉!阿梨真的覺得好沮喪。
「你把我騙來的目的是為了天書,而你也很確定天書是在雲龜閣,不過,你有想過嗎?襄親王未必會肯拿天書來換我,畢竟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女人罷了。」
「不,我很肯定他會拿天書來換你。」
「你憑什麼肯定?」
「因為你是能讓冷面的襄親王開懷大笑的『奇跡』,我知道他很喜愛你,因此毫無疑問,天書百分之百能夠得手。」
蒙面人說得順口不過,但阿梨聽在耳裡,卻彷彿敲鐘一般,迴盪得厲害。
你是能讓冷面襄親王開懷大笑的「奇跡」!
咦?好熟悉的話,她不久之前才聽過的,是誰說的呢?
是誰?是誰?是……啊!
「你……你是常學士!」她想起來了,幾天前常衡和千華小姐拜訪襄親王府時,就曾說了這麼一句話。
室內一陣肅靜。
突然,蒙面人爆出了咭咭的笑聲,愈來愈高,愈來愈尖銳,幾乎響徹雲霄。
第十章
「本王的吩咐聽明白了嗎?這次你若再出錯,本王絕對會要了你的狗命!」
褚英接到了以獸皮交換阿梨的訊息,帶著元總管來到約定的廢墟,卻在宅前三尺處停下了腳步。
「奴才聽明白了,雖然時機不對,不過奴才仍是必須說說,王爺用『再出錯』這三個字似乎有些冤枉奴才了……」元總管一臉委屈。
「哼,你是愈老愈不中用了,不盯著點可不行。」褚英睨了他一眼,「本王現在沒時間同你囉嗦,該辦的事辦成了,就恢復戲班子的演出,否則你就到地獄裡去看戲吧!」褚英冷冷地丟下話,大步跨入了廢宅。
「喳。」元總管摸摸鼻子,為他心愛的戲,安分地辦事去了。
過了兩道門,褚英看見了蒙面人,也看見了坐在地上的阿梨,她雙眼睜得雪亮,不過卻一點也不動,更不吭半聲,這反常的現象,褚英不用想也知道,她絕對是被點了穴,否則哪會這麼乖呢?
「你來了,獸皮呢?」蒙面人一見褚英,立刻將刀架上阿梨的脖子,開門見山地問 。
「哼,這種聲音真不像平常的你,常老,本王聽得真不習慣。」褚英懶懶地說道。
蒙面人倒吸口氣,隨即憤怒地扯下了面罩,反正瞞不過了!
「你怎麼知道是我?」該死,隱藏許久的身份暴露,表示中國不能再留,拿到天書之後就必須潛逃回東瀛。
「就說是直覺好了,畢竟從你那次破例造訪襄親王府之後,就發生了不少事,不是嗎?」褚英輕描淡寫的回答,「再說,似乎也只有你知道阿梨對我很重要,拆穿你的身份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褚英言下之意,分明就是笑他漏洞百出,愚蠢大意得緊。
「哼,襄親王果然精明。」常衡忍著氣,「獸皮呢?」
「在此。」褚英取出一隻小盒,「盒內裝的,就是那張刻有甲骨文字的獸皮。」
「很好,丟過來給我。」他想取到獸皮,再以阿梨為人質,退出褚英的勢力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