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到門口,憤怒地拉開門,隨即愣住。
是姚冠吉——佩嘉的父親。
***佩嘉提著水果走上二樓,他不喜歡她老是買東西過來,所以她總買得不多,而且都是水果,因為她可以以她想吃為由堵住他的嘴。
拿出鑰匙,她輕聲打開門走了進去,屋內沒有一絲聲響她提著水果往廚房走。
「阿煌?」她輕喊了一聲。
沒有人回應。
她走出廚房,到房間尋探,卻依舊沒有他的蹤影;她不以為意,只知道他出去了。她走回廚房,開始削蘋果。
削完蘋果後,他還沒回來,於是,她將水果放進冰箱,打對客廳的收音機,邊聽音樂邊打掃房子。
過了一個小時,大致打掃完畢後,她坐下來休息,拿了本書來看,不知過了多久,等她揉著雙眼醒來時,天色已暗下。
她輕蹙眉心,打開客廳的燈,不明白他究竟去哪兒了?
她陷了一眼手錶,六點半,她得回家了。她拿出紙筆,寫了幾個字,告訴他她來過了,明天她會在中午的時候過來,要他等她。
這天,她只覺得有些納悶,但還不至於生疑。
翌日,當她發現區裡依舊安靜,冰箱的蘋果沒有動過,桌上的留言仍被壓在煙灰缸下時,她開始覺得不對勁。
她走進房裡,發現床單維持她昨天整理過的模樣,房裡的煙灰缸跟客廳的一樣乾淨,沒有任何煙蒂,她開始不安,他昨夭沒回來,他去哪兒了?
她坐下來,開始打電話,打到文雁家,麻煩她去問楊漢強知不知道曾逸煌去哪兒?
十分鐘後,文雁回她電話,表示楊漢強不知道。她問她出了什麼事,她告訴她說曾逸煌從昨天就沒了蹤影。文雁立刻掛電話,在15分鐘後拉著楊漢強出現在曾逸煌的住處。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佩嘉渾渾噩回地過著日子,每天依舊到公寓等他,一個禮拜後,楊漢強告訴她曾逸煌打了電話,他要他轉告她——對不起。
只有三個宇,再無其他。
文雁在一旁忿恨不平地罵著,但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回到家,她坐在桌前發呆,由白日坐到黑夜,而後,她拿了空盒子,打開抽屜,將抽屜裡的東西全放入盒中。
彈珠、竹椅蜒、橡皮擦、鉛筆、小學作業簿、美勞課他送她的紙花,小時候他們在折紙上寫的東南西北遊戲,還有他折的小船、飛機……所有他的東西,她都收進空盒裡。
當她以為都收拾乾淨時,一樣小東西從裡頭滑出,是一枚塑膠戒指,螢光黃的塑膠戒指,上頭還有小仙女的卡通圖案,是他送她的。
「以後長大了,嗯!就是等戒指不會從你的手指掉出來就是長大了,我就娶你做新娘。」
「我戴在大拇指就不會掉了。」
「不是,要戴在第四個手指。」
一聲嗚咽自她喉口逸出,淚水滑落她的臉龐。
「新郎新娘我在電視上有看到,要……要喝什麼酒。」
「不要喝酒,我不喜歡酒。」
「我家有黑松沙士。」
他露出笑。「好吧!我們喝黑松沙士。」
她哭出聲,淚水落在戒指上,她不但他為什麼要丟下她,為什麼……
第六章
五年後 台北台灣的夏天一年比一年熱,尤其是台北,因為盆地的關係,熱氣整個聚積在底部散不出去,再加上城市冷氣多,排出來的熱氣讓整個情形更加惡化,楊漢成默想著前幾天才從氣象報告聽來的訊息。
汗水一滴滴像河流般滑下他的額際,楊漢成思忖著氣象員忘了提防彈衣跟黑色長袖勁裝對人體的可怕影響,還有這悶死人的護罩跟鋼盔,足以讓警察在犯人棄械投降前,自己就想先棄械投降了。他握著手槍,心裡默想著白色沙灘、蔚藍海岸、洋傘、比基尼泳裝……嗯!跳過這一項,沁涼的可口可樂、零度C的啤酒,他深吸口氣,感覺好像涼爽不少,他望向就定位的隊員,他們正在等他發號司令。
他貼著斑駁牆壁,瞄了一眼破屋內的情形,在他對部下頷首的剎那,眾人同時行動,兩個人自大門衝入,大喊一聲,「不要動——」
另外兩人握槍站在窗邊,槍口指著屋內的歹徒。
三名歹徒因這突發的情況而錯愕,但隨即反應過來,順手抄起傢伙開槍,槍聲在下一秒響起,自大門闖入的員警分別撲到兩側,在地上滾了一圈,瞬間開槍擊中歹徒的小腿,窗邊的警員則開槍擊落其中兩名歹徒的槍械。
當第三名歹徒慌張地想以槍指著人質時,另一聲槍響制止了他,他的手頓時鮮血溢流,哀叫聲也隨之傳出。
「又沒我的事。」楊漢成這時才進屋,伸手抹去額上的汗。「這要命的鬼天氣讓我反應變慢了。」
隊員同時露出笑。
「好了,往前走。」楊漢成指著歹徒。
跪撲在地上的兩名隊員立即起身,其中一人上前銬住多徒,另一人則解開人質朱泰申的束縛,窗外的兩名隊員仍動也不動地以槍指著三名歹徒。
「警察先生——」人質嘴上的膠帶一被撕開,立即無力地喊了一聲。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被餓了幾天,警員順手攙起他,帶們往外走。
在經過楊漢成身邊時,朱泰申又喊了一聲,「警察先生……還……」
「什麼?」楊漢成挑眉。
「還……」
楊漢成頸上的寒毛突然豎直,攙著朱泰申的警員在看見陽光下的一抹反射光線後,立即抱著人質往一旁撲去。
楊漢成在瞬間側旋身,開槍,兩記槍聲幾乎同時響起,第四名歹徒腹部中彈,摔倒在屋外。
站在窗外的其中一名警員立即奔上前,以槍指著躺在劃上的歹徒。
「我就是要說……還有一個啦……」被壓撲在地上的朱泰申呻吟道。
楊漢成再次抹去額上的汗。「下次說快一點。」幸好他的直覺還管用。
「我肚子餓……沒力氣……」朱泰申虛弱的解釋。
壓在他身上的警員立即將他扶起。
楊漢成上前問道:「阿煌,沒事吧?」
「沒事。」曾逸煌瞄了一眼灼痛的手臂,面無表情的回答:「掛綵了。」楊漢成看了眼他手臂上燒灼的傷口,幸好只是擦傷。
「多謝啦。」朱泰申對曾逸煌說。
「好了,都帶回去。」楊漢成示意部下將人犯押回。
曾逸煌攙著朱泰申往警車的方向走,聽見楊漢成說了句,「真想放個長假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曾逸煌頓時攏緊雙眉,回家……
這兩個字讓他的心抽了一下,一張清麗的容顏立時浮現腦海,她現在不知道……還好嗎……
***夏季要來了,佩嘉出神地望著窗外,耳邊不成調的鋼琴聲漸漸淡去,窗外的蟬鳴逐漸吸引了她的注意。
最近她老是想起學生時代的事,連帶地……也想到他…
「老師?」
學生的叫喚將她自神遊太虛中拉回,她低頭看著坐在她身邊的小女生,微笑道:「你回去沒練習對不對?剛剛彈錯了好幾個音。」
彭敏惠心虛地吐了一下小舌頭。
「怎麼?不喜歡彈鋼琴嗎?」佩嘉間。
彭敏惠搖頭。「不是,是我跟媽媽說我要彈鋼琴的,可是……可是我也想要玩。」
她淺笑。「老師懂了。」
「對不起,老師,下次我會努力練習的。」彭敏惠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沒關係,我們再多練幾次。」她示意她將手指擺回琴鍵上,琴音再次揚起。
半個小時後,彭敏惠在門口朗聲道:「老師再見。」她揮手跑出去。
佩嘉笑著與她揮揮手。她瞄一眼牆上的時鐘,三點半,距離下個學生來還有半個鐘頭,她起身為自己倒了杯水,順手放下盤在腦後的髮絲。
她習慣性地站在窗前望著馬路,任思緒翻飛,回來家裡的這兩個月,原本鎖在心底深處的記憶開始一點一點傾洩而出,尤其是這幾天,她睡得極不安穩,總夢到以前的事。
募地,電話鈴響,她轉過身,走到沙發上坐下後才接起電話。「喂?」
「是我。」
「誰?」她蹙起眉頭。
「我是潘季華。」他報上名字。
佩嘉這才恍然明白,是她學生的家長,這幾年來她一直在台南的幼稚園任教,直到兩個月前,母親身體不適她才辭職回來。
」我想,你現在應該沒在教琴,所以打電話給你。」潘季華一邊翻著檔案夾,一邊說話。
「有事嗎?」她的語氣依舊平淡,目光不自覺地再次移向窗外。
潘季華笑了一下,已習慣她的冷淡。「蔚美一直吵著要見你,我想,或許可以帶她去找你。」
佩嘉蹙起眉心。「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老師--」
佩嘉聽到葑美甜膩的聲音自電話的那一端傳來。「老師,我好想你。」
佩嘉不覺放鬆表情。「葑美最近好不好?」
「不好。」五歲的葑美握著話筒嚷嚷。「我很想老師,老師想我嗎?我可不可以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