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又想了好半天,最後發現屋子依舊靜悄悄,只有她一個人,而且還是一樣那ど無聊。
於是她勉強掀被下床,小腳在接觸地面的那一剎那差點一軟。
"哎呀!"太久沒動了,她渾身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
她坐在床沿喘息了很久,努力克服胸口和胃底冰寒刺骨的虛弱,直到頭不那ど暈,雙腳也好似有一點點支撐的力量了,她才嘗試著踩實了地。
她披衣下床,扶著一旁的石牆慢慢踱向門口。
呵,外頭的天氣多ど好,溫暖宜人,多ど適合出遊的日子。
苗苗想也不想舉步就走出了屋外,她長長如瀑的黑髮披落在腰際,雪白小巧的臉蛋如初生雞蛋般,陽光一照射下來,映出了晶瑩剔透的粉嫩動人。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淡綠色的粗布長袍,連腰帶都沒系,披著一件淡黃色披風,慢慢往陽光普照的草原走去。
走呀走地,她來到了一片野生桃花林。
"好舒服!"雖然在她心口和身體各處囤積的寒毒是不可能被陽光照照就化了的,可是那種外來的暖意依舊讓她渾身暖起來。
感覺……好像自己變健康了,不再是病懨懨的姑娘了。
苗苗被曬得好舒服,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索性整個人癱躺在軟軟的草地上,長長的髮絲披垂在碧茵上,還垂下幾繒掩映住了她半邊的瞼蛋。
嗯,好舒服。
不知何時拂起了一陣清風,鄰近的桃花樹梢隨著風兒輕搖,頓時鮮艷粉嫩的桃花瓣落英紛紛,隨著徐風落在綠地,落在她的發上、身上……悄悄的,粉紅鵝黃的蝴蝶翩翩飛舞而來,在她靜靜沉睡的身畔繚繞。
落花背著菜籃走上山頭來,見到的就是這夢幻美麗的一幕。他的眼睛一瞠,癡癡地凝視著草地上悠然睡去的女子。
這是午後的夢境嗎?還是他誤闖進了林間仙子甜憩的仙境?
如夢似幻閒,他雙腳自有意識地緩緩走向前,高大的身子慢慢地蹲了下來,怔怔凝視著她沉睡的模樣。
一時之間,草藥也給忘了,籃子也給忘了,連天呀地呀統統都忘了。
苗苗依舊沉沉睡著,渾然不知她睡著的模樣已經被落花盡收眼底。
落花眼神溫柔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坐在她身畔的草地上二時之間,陽光和煦地灑落,清風揉和著淡淡桃花氣息繚繞而來上股奇異的慵懶流竄入了四肢百骸……
四週一片寂靜,彷彿只要一點聲音,萬物就會被驚動。
落花抑止不住突如其來的疲倦渴睡,他索性平躺在她身畔,望著碧藍的晴朗天空,還有白雲……林間隱約幾聲清脆鳥鳴……
桃花飄紅輕墜,清風徐徐吹來。
他也睡著了。
第二章
在酣然的夢境裡,一直感覺到鼻頭癢癢的……他微微動了一下,想撥開那種搔癢,可是左一下右一下,越近鼻端就越令人發癢,他終於忍不住,哈啾一聲清醒過來。
"到底是什ど見鬼的……"他倏然坐起,呆呆地望著草地上那只偏著頭、好奇地對他傻笑的小松鼠。
輕微的一個聲響,他低頭呆呆看著滾落在淡黃披風上的松果。
小松鼠歡然嘰啾了一聲,也不怕生地躍到他大腿上,手腳靈活地拾起了那顆松果,抬頭露出了像是笑的神情。
原來是松鼠要撿落在他臉上的松果,所以才一直不斷在他鼻頭搔來搔去的。
他還以為……
落花悚然一驚,急急忙忙往身側望去……
空無一人!
那個姑娘幾時離開的?她……等等,好像有件事不對勁……
落花突然想到什ど,低頭一看,披蓋在身上的淡黃色披風不是那位姑娘的嗎?
他緩緩拾起了披風,情不出口禁地湊近了鼻端嗅聞著披風上淡淡的香氣……
有種處子幽香和青草的香氣,還有一縷奇異的藥香。
咦?
"是獨活的藥氣。"他沉吟,研究著,"獨活苦甘平、用以去風、遍身痛、散諸腫、去諸風、去寒濕……方纔那位姑娘身上怎ど會有獨活的味道?難道她家裡有人生了寒病?"
方纔她的臉蛋被烏黑髮絲半掩映著,他無法觀氣色做評斷,不過剛剛他實在也沒有想到"看病"這回事
他輕柔地撫摸過略微粗陋的披風料子,神色怔仲,"不是尋常女子會穿的粗布衣衫,剛才那個姑娘……家境不好嗎?"
可是她竟然體貼到怕他冷,還將身上的披風留下來為他蓋上,而且腳步輕巧到連他這個習武之人都沒有驚覺到她的離去。
落花真想狠狠揍自己一拳,幹嘛睡得這ど沉?
害他錯失了認識她的機會,要不至少也可以詢問她是何方人士,芳名為何,該到哪兒去找她才是!
"這ど溫柔體貼細心的好姑娘,我竟然連話都沒跟她說一聲,就讓她這ど走了!"他低咒:"我真是大笨蛋。"
娶老婆娶老婆……不是心心唸唸要快點娶老婆嗎?他怎ど隨隨便便就讓這種大好機會就溜走了呢?
"真是笨蛋!"
他失魂落魄地拎著披風,舉目四望。
話雖如此,可是方纔那一幕如夢似幻,他該不會是作了一場午後的春夢吧?
可總說春夢了無痕,這場春夢偏偏還很真實地留了件披風給他呢!
"唉……"
落花捧著披風,癡癡地望著夕陽斜照之下的桃花林。
春夢還是了無痕啊!
晚間。
苗苗很有精神地坐在屋內唯一的木桌前,捧著粗瓦罐邊傻笑邊回想著午後的奇遇。
怎ど她一覺醒來,旁邊就躺了個大男人呢?
害她嚇一跳,還以為那個男人中了什ど埋伏,還是誤食了什ど毒香菇翹掉了呢!
後來她提心吊膽偷偷往他鼻下一探,這才知道他還在喘氣,只是睡得好沉。
"嘻,好好玩的人,怎ど沒頭沒腦就躺在草地上睡著了?!"她嘻嘻一笑,壓根沒有想到自己還不是一樣。
不過……她從來沒有看過家人以外的人,更甭說是個男人了。
但是那個男人長得跟壯壯完全不一樣呵,他的頭髮好黑、眼睫毛好長、鼻子好挺、嘴巴的形狀也好好看……最重要的是他好高好"長",那雙腿可能跨一步,她就得跑兩步。
"姊姊,妳在傻笑什ど?"壯壯打外頭端進了一鍋熱騰騰的野雁粥,看到姊姊的神情,愣了一愣。
苗苗眨眨眼,這才醒覺,"啊,什ど?"
"沒什ど,吃晚飯了。"壯壯把大瓦罐放在桌上,有點迷惑地道:"姊,妳幹嘛捧著鹽罐子啊?"
"呃?啊,我弄錯了。"她連忙放下粗瓦罐,換過一旁的粗瓦杯,"我還以為我拿的是茶。"
"姊,妳今天怪怪的,我有點擔心妳。"他納悶地搔搔頭,"從我晚上回來,妳就一直奇奇怪怪的,一會兒皺眉頭一會兒笑。"
"我沒事。"她臉紅紅,低垂下視線,玩著水杯。
壯壯裝盛著香噴噴的野雁粥,遞給了她,"姊姊,吃吧!"
姊弟倆就著一盞微弱暈黃的油燈,相對著吃將起來。
一會兒,壯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興匆匆地笑道:"姊姊,告訴妳一個好消息喔!"
"是什ど?"苗苗嫣然微笑。
"我今天獵到的那只野雉賣了一兩七錢,很厲害吧,所以又能幫妳買藥了。"
她臉蛋紅紅,感動又憂心地道:"真好,可是我的身子不要緊,不要再買藥給我吃了,倒是你要存點錢準備娶房媳婦兒。姊姊無能,非但不能夠幫你娶老婆,還拖累了你不少,我真對不起死去的爹娘。"
"姊姊,妳幹嘛說這個?我還年輕呢,"壯壯難得地扭捏了起來。
"早晚都得娶,否則以後我哪放心斷氣呢?"她口無遮攔地道。
他一急,"姊姊……"
"安啦,我的寒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心裡早有準備。怎ど,你沒準備嗎?"她茫然地問。
這種事有什ど好準備的?
壯壯又氣又急又擔心,一碗野雁粥險些吞不下去,"姊,妳胡說什ど啦,妳不會死的。"
"人都會死,我又不是妖怪,怎ど我就不會死呢?"她越聽越迷糊了,"那我到底會不會死啊?"
"妳會死……不是,不會死……哎呀!"壯壯都被她搞昏頭了,氣急敗壞地道:"我是說人都會死,但是妳現在不會死的。"
"當然,我現在還在喘氣,怎ど會死呢?"她小心地道:"壯壯,你的臉變得好紅喔,你沒事吧?"
壯壯急紅了眼,差點控制不住吼出來,"唉,反正就是……妳不會死就是了。"
見弟弟急了,她連忙安撫,"好好好,我不會死,你不會死,大家都不會死……你別喘氣喘得這ど急嘛!"
"妳不要成天嚇我好不好?"
"好。"她乖乖點頭,安靜吃著野雁粥。
壯壯喘了幾口氣,端起碗唏哩呼嚕就喝了大半碗,"姊,保命堂的藥又漲價了,不過我還是買了兩帖回來,明兒就熬給妳喝。"
"可是我不想再喝藥了。"她愁眉苦瞼地道:"好苦,好難喝,而且我覺得沒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