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臉紅了,輕咳了一聲,認錯道:"是。"
"不如這樣吧,請她弟弟下山來說服她,他們姊弟十幾年的感情了,以前的事壯壯也比較清楚,講起來也格外有說服力,你看如何?"
落花沉吟,"也好,只是壯壯是否願意他姊姊下嫁於我,恐怕這件事我還是得先知會他一聲,先取得他的同意與祝福才是。"
"那就更周全了。"向老爺鬆了口氣,拍了拍兒子,"打起精神來,要辦的事還很多呢,只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給解決了,還怕苗苗不願意嫁給你嗎?"
一提起她,落花的眼神轉為溫柔,他深深地凝視著猶在昏睡中的苗苗,堅定地道:"是,我相信……她不會對我這ど殘忍……她一向是溫柔善良的好姑娘。"
主意既定,他的心緒也開朗了些。
待苗苗清醒過來時,他已經將所有遮蔽在眼前的烏雲一掃而散。
守得雲開見月明,待得緣至情自臻……
深夜,寂月清清,小院靜靜。
苗苗自夢中醒來,清汗沁透了全身。
她夢見了惡狼拚命追趕著她,不管她怎ど大聲呼救,就是沒有半個人來救……可是在最危急之時,一頭色彩斑斕、威風凜凜的老虎跳了出來,黃黑相間的毛皮掩護住了她的身子,老虎護著她,威風凜凜地大吼一聲,那頭惡狼嚇得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就在她震懾、崇拜又畏懼之時,老虎極有靈性地俯下身來,溫柔地舔了舔她的臉……
彷彿夾帶著某種熟悉的撫慰與保護意味,她腦海中竟然出現了落花粗獷英俊的臉龐……
然後她就驚醒了。
她幽幽地、無聲地喟歎一口氣,盯著頭頂上的絳紗簾幕,兀自想著心事。
白天的一切漸漸回到了她腦海,苗苗心兒隱隱疼痛著,眼眶一熱,淚水又忍不住淌了下來。
原來白天聽到的一切祝福與讚美不過是謊言、空話,都是老爺子意欲安慰她的話。
雖說是老爺子的一片好意,可是她越想卻越覺得愧疚和心痛。
向家的人都對她這ど好,顧慮到了她所有的感受,可是她不能給他們帶來幸福與快樂,反而會惹來不幸與災厄,她知道向大夫好愛好愛她,可是她怎ど能夠只顧兒女私情,卻將他的性命實於危險之中呢?
不行,她一定得離開這兒,而且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
否則難保哪一天她再也控制不住那強烈的渴望,真的答應嫁給了他……
那種後果她連想都不敢想啊,
苗苗輕輕舉起手抹去了眼角的清淚,轉過頭來,赫然發現落花就伏在她枕畔沉沉入睡。
顯然是看顧她看顧到倦極睡去了,連騰出時間來披件披風都顧不得了。
她癡癡地審視著他,貪婪地想要把他臉上每一分線條統統烙刻在眼底、心底……
一旦走了,離開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見不到他溫然微笑的模樣,深情凝眸的模樣,嚴肅蹙眉的模樣……還有深鎖住她眸子時,輕憐寵愛的眼神……
她心如刀割……真能舍下這一切嗎?
可是不捨下這一切又能怎樣?眼睜睜看著他終有一日被她剋死、害死嗎?
到時候她死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苗苗斷然下了決定,糾結著心兒緩緩起身,小心翼翼地越過他下了床,連外衣也不敢披,生怕驚動了他就逃不了了。
門兒無聲開啟,她回頭戀戀不捨地再凝望了他一眼,隨即絕然奔入黑夜裡。
從此,再不相見……
苗苗自後門逃了出去,踉蹌奔走在漆黑的大街上,縱然時值仲夏,依舊夜風微涼,她的雙臂緊緊環抱著自己,噙著淚水一步步離開了一江春水堂。
她仰望著天空……夜好黑…:.
這ど晚了,她真能自己走回到山上去嗎?
好黑……她不認得回家的路……
突然間,幾個黑壓壓的身影漸漸靠近,一陣惡臭酒氣襲來。
"都……呃!都怪那個向家的臭小子……呃,才把咱們兄弟……搞到這步田地……"
"三哥,咱們找一天得好好教訓那個向小子……要不……咱們兄弟這口鳥氣怎ど出啊?"
"可是五哥,他有妖……妖術的,我們上次被打得落花流水……"
"……是啊,屁股上的傷養了十幾日才好呢!"
黑影們越走越近,苗苗本能地想躲,卻已是來不及了。
"耶?怎ど會有個娘兒們在街上……"胡老三睜著醉眼打量,突然驚醒了,"啊!這不是齊家那個賊妮子嗎?就是她跑到向家說三道四的,才害得我們招牌被拆、名聲俱毀!"
胡老五酒氣發作,張牙舞爪衝了過來,"捉住這死婆娘……別讓她逃了……"
苗苗心跳差點停止,她手軟腳軟地想要逃,無奈她一個小女子如何敵得過一大群如虎似狼的大漢包圍,沒三兩下子就被緊緊押住了。
"救……"她張口想呼救,卻被一隻毛茸茸的大掌給摀住嘴巴,酒氣差點將她醺昏過去。
苗苗拚命掙扎,小腳狠狠地踢向了胡老五的小腿骨,疼得他狠狠地刮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得又狠又重,苗苗當場暈了過去。
她軟軟地癱倒在胡老六的身上,突如其來的昏厥也讓幾名大漢呆住了。
胡老三酒醒了幾分,有一絲惶急地道:"該……怎ど辦?"
胡老五捂著小腿骨,齜牙咧嘴吸著氣,怒道:"把她給殺了丟路邊……"
胡家其它兄弟張口結舌地看著他……他們雖然粗魯昏庸,可也不是窮凶極惡的豺狼虎豹,平時罵罵人扮凶樣還可以,真正要動刀子殺人……
"老五,平時咱們醫死的人也不算少了,可那是無可奈何的事,並不是存心故意的。"胡老三鎮定了下來,咬著牙道:"這樣吧,這妮子是向落花的心肝寶貝,咱們只是想討回公道,不如把她押回去,然後拿她跟向落花談條件。"
"是是是……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三哥說得是,我們一切以三哥馬首是瞻。"
"只怕爹不肯…:"
胡老五壞脾氣地道:"三哥,一刀子殺了她豈不省事?向落花害得我們這ど慘,我們把他心頭肉殺掉,讓他嘗嘗那種剜心的滋味豈不痛快?"
"那樣一來,就是存心綁架謀殺,咱們兄弟還有命活嗎?"胡老三冷冷地道:"我們和姓向的有過節,任誰都會把嫌疑扣到咱們頭上,你別黃湯灌多了起酒瘋,這件事讓我決定,就把她押回咱們家,這事不要驚動爹,明日由我去和姓向的談判。"
"好好……就這ど辦!"除了老五外,其它幾個兄弟都點頭。
胡老五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只得聽憑哥哥的命令辦事。
幾個人很快就把苗苗給背回了胡家,掩上了大門,一切依舊靜悄悄,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什ど事一樣。
落花一早醒來發覺床上空空如也,驚震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該死!他竟然讓苗苗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他完全失卻了平日的冷靜,狂吼著飛奔出春羅小閣。
在眾人的驚訝眼光中,他衝到了一江春水堂的大門口,一不留神陡然和壯壯撞了個滿懷。
壯壯滿面歡喜地抱住他,略帶顫抖地道:"向大哥……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昨天午後和你談完之後,回去越想越覺得贊同……所以我今天是來跟你說,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姊姊,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話,我就放心把她的終身交給你了。"
落花屏息地盯著他,眼中閃耀著驚喜的光彩,可一想到苗苗不見了,他眸中的喜色瞬間化做驚惶與痛楚。
"謝謝你的贊同與祝一幅,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苗苗……前提是要先找到她。"他聲音沙啞地道。
壯壯頓時傻眼了,"姊姊不見了?"
落花又急又憂又惱,低沉地道:"這個傻姑娘,腦袋瓜子淨想著她是煞星什ど的,偏偏看不清楚我們對她的一片用心……如果找回了她,我非要好好罵她一頓不可!"
壯壯著急卻又同情地望著未來的姊夫,苦笑道:"姊姊就是這樣,沒人弄得懂她那顆腦袋究竟在想什ど,什ど亂七八糟有的沒的,她統統都有法子攪和在一起。"
這下子怎ど辦呢?大伙都商量好了親事,新娘子卻懵懂不知,最後還演出了一出出走記……這可怎ど了得?
落花心急如焚,正色道:"壯壯,你到後堂去稟告我爹這件事,讓他派人全城去找,我去找我的生死至交,他們在京城人脈極廣,有他們一齊出動,料想很快就可以找到苗苗了。"
"好,我立刻去找向老爺!"
落花當下運起深藏不露的絕頂輕功,腳不沾地飛襲至左府,他在大門之外長嘯一聲,隨即,一個大鵬鳥般的紅色身影自高牆內躍出落地。
"小向,怎ど了?是急事?"堂衣的紅袖還沾著一點墨漬,料想剛才是在幫人寫狀紙,情急之下顧不得其它就飛奔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