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香紅?」小蕊認真地將院裡的姑娘想了一通道:「沒印象。」
「是嗎?」她歎了口氣。「我想也是。」小蕊是七年前被賣人玉欄院的,可苒香紅卻已死了十年,她沒聽過也是意料中的事。
「怎麼?她很重要嗎?」小蕊問。
「我正在查一個案子,她是關鍵人物。」
「什麼案子?」她一臉興趣盎然。
「我現在不能說。」喜樂搖頭。「可這案子對我很重要,原是想直接問藍姐的,但我擔心她不肯直接告訴我,你知道的,人們對差爺總有戒心,即使她知道十分的事情,她也只透露六、七分,更何況這是十年前的舊案,若推官沒要重審,我是無權盤問相關人等的。」她皺緊眉頭。
小蕊露出笑意。「那我幫你問。」
喜樂眼睛一亮。「真的?」她衝上前拉住小蕊的手。「我就知道我開口你定是會幫我的。」她拉著她興奮地轉圈,笑聲洋溢整個房間。
其實她已經做了打算,如果小蕊無法幫她,她還是會直接找藍姐,即使用「威脅」的手段,她也會要她回答問題。
小蕊咯笑。「哎呀!我頭暈了,別轉了,再轉下去,我就出不了門了。」
「你又要出去?」喜樂停下動作,她記得她昨天不是才到戴府?
「是呀!我要去戴府,戴爺今天又要宴客。」她拿起琵琶。「我該去幫其他姐姐打扮了。」
「他不是昨天才請你們過去?」昨兒個戴府才遭小偷,怎麼他今天還有心情作樂?
「藍姐說戴爺是個愛熱鬧的人,他以前也常來呢!」
喜樂一臉納悶。「以前?他不是住河北嗎?」他明明是二少爺在河北認識的朋友。
「他是古董商人,走了許多地方,自然也來過開封,藍姐說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小蕊邊說邊往門口走。
「十年前?」喜樂喃喃念道,忽地她大叫一聲:「啊——」
小蕊讓她一嚇,轉身問:「怎麼了?」
「苒香紅是十年前死的,不知他們有沒有關係?」她緊張地來回走動。「說不定他們倆認識。」
她陡地止住步伐。「小蕊,你現在就幫我問藍姐行不行?問他們兩個以前認不認識。」喜樂一臉焦急,雖然知道這樣的推測過於牽強,可她直覺認為這中間一定有問題。
小蕊見她萬分急切,立即道:「我這就去問。」
待小蕊離開,喜樂坐立難安地走來走去,目光不時往門口瞟,心中期盼著一切真如她所想,這是她所能抱持的惟一希望了。
希望這不是個蠢主意。
喜樂躡著腳步,輕輕拉開一道門,往裡頭瞧,隨即又關上。「不是這間。」她迅速奔向下一間房,卻差點讓長及地的絲裙絆倒!她輕喘一聲,連忙穩住自己。
「好險。」她左右張望,幸好沒有其他人。
如果讓人瞧見她堂堂捕快私闖民宅就麻煩了,可為了查案,她也無法顧及周全。
她正打算打開另一扇門,忽地一熟悉的聲音自花園傳來。
「香嵐姑娘,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是二少爺。喜樂一驚,連忙內入門內,只留了道縫,隱約可見二少爺的身形,可因為角度的關係,她無法瞧見香嵐。
「公子別心急。」香嵐嬌笑一聲。
「這兒沒人,你可以說了。」隋曜衡打開扇子。
香嵐又往前走。「妾身想跟公子做件生意。」她嘴角浮笑,雙眸隱現一絲狡獪。
隋曜衡挑眉,不過,並未應聲。
兩人愈走愈遠,喜樂有些心急,不假思索地便跟在後頭,想聽聽兩人說什麼,沒想到二少爺竟又來戴府作樂!心頭不由得惱火起來。
「公子不問妾身是什麼生意嗎?」香嵐在花叢前停住,順勢摘了朵花,湊至鼻尖。
「你自然會告訴我不是嗎?」隋曜衡垂下眼,假裝看著手中紙扇上的煙雨圖,耳裡聽著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香嵐綻出笑靨。「那妾身就不再繞圈子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想同公子做筆交易,這交易關係著公子的名聲、地位,當然也關係著妾身的後半輩子。」
「這話怎麼說?」隋曜衡漫不經心地應聲,同時不動聲色地往樹叢移動。
喜樂見他移來,不由得一驚,連忙屏住氣息。
「昨日差爺來查案,問著可有人在前一天晚上聽見什麼或瞧見什麼。」香嵐將花朵斜插在髮髻上。「那時我說沒有,可現在——」
「到亭子再說吧!」隋曜衡笑著截話,「烈日當頭,怕灼了姑娘玉肌。」
香嵐嬌笑;可喜樂卻咬牙切齒,不敢相信他竟會說出這麼噁心的話。
「請。」隋曜衡示意她先走。
香嵐微笑漫步,輕擺腰臀。
他悠閒地跟在後頭。
喜樂悄悄跟上,在樹叢東躲西藏,打算衝到大石後,那兒離亭子最近,她拉起裙擺,疾速往目標前進。
忽地,感覺後領讓人觸及,她心頭一驚,右腿本能地向後掃去,想拐倒敵人,待那人鬆開她的領子,她立刻躍起,翻身踢出一腳。
一與敵人照面,她的眸子幾要掉出,是二少爺!他什麼時候……
他的驚嚇不亞於她,不過在瞬間已恢復鎮定,將原要打上她脛骨的摺扇連忙撤回,身子一偏,避開她來不及收回的攻勢。
喜樂輕巧落地,還沒理清他何時出現在她身後,他已出了樹叢。
香嵐完全不知他曾短暫離開,蓮步踏上「觀雲亭」石階,回頭媚望他一眼。
「方纔的話還沒說完。」他出聲提醒!腦中卻還留著喜樂方纔的模樣。
她不知為何穿著一襲粉紅襦衣絲裙,甚至抹了胭脂,髮絲不再以緞帶系綁,而以簪梳固定……「對了,我說到哪兒了?」
香嵐的話打斷他的思緒,這才出聲提醒。「差爺。」
「哦!對。」她欺近他身邊!塗著搜丹的青蔥手指撫上他的胸。「其實……我說了謊,我瞧見了那偷兒。」
喜樂藏在石後,見她不規矩地貼在隋曜衡身上,一股怒火又起,直想衝上去拉開她,可她的話止住她的步伐。
隋曜衡拉開她的手。「是嗎?」
香嵐也不以為仵,只是媚笑著。「公子是真不知呢,還是假不知?不,該說您是故意裝作不知。」喜樂捺不住性子,真想要她別廢話連篇。
「不用拐彎抹角。」他把玩扇子。「說出你的條件。」
她巧笑倩兮。「公子果然聰明,一點就通,妾身的條件很簡單,只希望能長伴公子左右。」喜樂睜大眼,她……她是什麼意思?
隋曜衡的表情則看不出有何特別的反應。
「老爺雖好女色,可也不是個吝嗇之人,更何況他現在的心思全放在冷曦一個人身上,只要您開口,老爺定會將妾身贈予公子。」
自她跟著老爺也有一年,原想贏得老爺歡心,納為妾室,可誰知半路殺出冷曦這個程咬金,將老爺迷惑了去。
原本她是想使出渾身解數,與冷曦一較高下,可這時認識了隋曜衡,她回頭一想,何必如此?與戴辛相較,隋曜衡更年輕、更富有,人又風流惆儻,斯文有禮,她若能委身於他,比之留在戴辛身邊只會更好不會更差。
喜樂聽得她的話,又氣又急,如果……如果他接受了,她再也不理他,再也不見他!
「這是威脅嗎?」隋曜衡仍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公子這話未免傷感情。」她淺淺一笑,心裡卻是不解,難道他真不怕她把事情抖出來?「我說了,這是個交易。」
她伸手輕撫他的胸膛。「公子放心,香嵐明白自己的出身,絕不會妄想坐上正室之位,只盼公子收了香嵐做小,那就心滿意足。」
喜樂怒火中燒,就想衝上去打開那女人的利爪,可她心裡想先聽二少爺的回答,她告誡自己必須忍耐,只是一口氣憋在胸口,實在難消。她四下張望,撿起一塊小石,使力朝隋曜衡丟去,要他說話。
隋曜衡聽見背後有異聲,不動聲色地將扇子擋至背後,只聽「」一聲,石子落地。
「什麼聲音?」香嵐東張西望。
隋曜衡咳嗽一聲,掩飾笑意。「沒什麼。」這小妮子竟然連偷聽都不安分。
他以扇隔開香嵐仍擱在他胸上的手。「姑娘是戴爺的人,而在下從不奪人所好。」
喜樂聽見這話,揪著的一顆心這才鬆下。
香嵐臉上閃過惱怒之色。「您真不在意自己的名譽受損?不怕我告訴差爺?」
「隨姑娘的意思吧!」他不以為意。
「你……」她不相信自己竟會遭到他的拒絕,臉色十分難看。難道他寧願上官府也不願納她為妾?這對她無疑是一種羞辱。
「在下告辭。」他無心與她再耗下去,心中掛記的是喜樂為何偷偷摸摸的出現在戴府,還穿得花枝招展?
喜樂見他要走,心裡一陣歡喜,他最好趕快離開,別和那妖媚的女人在一起,要不然……她以後都不理他。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香嵐一用衣袖,五官因憤怒而扭曲,快步自隋曜衡身邊走過,先他一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