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小口喝酒配著餅一起吃,感覺右手傷口隱約傳來的痛楚,而且腰好像也有些酸疼,她揉著腰側,挺直背脊,試著讓自己舒服些。
「腰疼?」衛疆蹙眉,語氣中洩漏了他的關心。
她點頭。「我從來不知道騎馬這麼累人。」
他伸手溫柔地按摩她的背,她靠在他身上,舒服的歎息出聲,衛疆身上散發的熱力溫暖著她,手痛似乎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想睡了?」他看她打了個呵欠。
「眼皮有些沉重。」她回答,午睡可能還不足以讓她恢復體力。
「我差人送你回房。」
「我現在離開會不會失禮?」她擔心道。
衛疆沒回答她的問題,指示僕人送她回房。蝶兒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因為她感覺到士兵都在看她,他們可能納悶她為何離席吧!
蝶兒走後,衛宗才問:「大嫂怎麼了?」
「她累了。」衛疆簡短回答。
「嫂子身體可真虛弱。」他看著衛疆愈來愈緊鎖的眉頭就覺得想笑。大哥很在乎大嫂!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第六章
回房後,蝶兒吩咐小四──就是送她回房的男僕,送桶熱水進來。泡泡熱水可能會減輕腰酸,肌肉會放鬆些;最重要的是她已兩天沒淨身了。前幾天在外露宿,愈接近北方,衛疆愈不准她沐浴,怕她會受寒。
「小姐。」
是小春,她怎麼曉得她回房了?蝶兒道:「進來。」
小春手上端著几案,案上放著以線連柄的瓜匏,匏裡裝著酒。
「這是什麼?」蝶兒滿臉疑問。
小春應道:「這是要給小姐和姑爺喝的,叫合巹酒,也稱合歡酒,表示夫妻相齊,融合為一的意思,喝了之後,才算夫妻。」
「你怎麼知道這些?」蝶兒好奇道。
「離開家鄉前,夫人告知的。夫妻喝了這酒,婚禮才算完成。」
蝶兒點點頭,「你先放著,衛哥回房後,再一起喝。」
「夫人,您要的熱水送來了。」門外僕人說道。
「還真快。」她發現僕人的辦事效率很迅速。齊叔真厲害,將府上治理得井井有條。
「進來。」她喊道。
兩個男僕提著個大桶子進來,真的很「大」,坐在裡面可能會有滅頂的危險。
「夫人還有什麼吩咐?」小四間。
「辛苦你們了。」
他們兩人一險愕然,令她歎口氣,他們匆匆走出去後,蝶兒才道:「你看到他們的表情了嗎?每次只要我說出道謝的話,他們就露出那種被噎到的表情。」
小春微笑道:「他們只是不習慣小姐向他們道謝,僕人本來就是要服侍主子。」
這種觀念和柳青松從小教導她的有所出入。她爹從小就告訴她,會成為奴僕都是身不由己,有人因為家貧,有人因為戰俘,才會成為奴僕被人使喚,所以做主子的應該拿出最基本的禮貌對待他們。
柳青松的想法雖然和一般社會上的觀念不合,但蝶兒從來不認為這樣有什麼錯,何況她也只是向他們表示感激而已。
「小姐,我幫你更衣。」
小春的話將蝶兒的思緒拉回,她讓小春服侍她沐浴,而她專心的不讓水弄濕手上的紗布,和避免溺死在桶子裡。
沐浴後,蝶兒坐在床沿,覺得全身舒暢極了,泡熱水還真有效。小春一邊擦著她的頭髮,一邊和她聊天。
「小余呢?」她差點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小春答道:「她在我房裡睡覺,你別擔心她。」
「那就好。」她鬆了口氣。
「小姐……」小春的語氣裡透著遲疑。
「怎麼?」
「小余至今都沒說過半句話,我和她講了半天,她只是看著我不發一語,不曉得她是怎麼了?」小春疑惑道。
「一定是她還不信任我們,所以才會這樣。明天我同她談談。」蝶兒一想到小余的爹竟然賣了自己的女兒,一肚子火又升了上來。
「小姐,你別跟那種人嘔氣,不值得。」小春看見蝶兒生氣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又想起那個小販。
「我們要好好照顧小余,她一定很傷心。」蝶兒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小姐,我幫你梳梳頭髮,你就可以睡了。」
蝶兒點點頭,她覺得好累,眼皮愈來愈重。
小春一看蝶兒眼睛都快合上,遂服侍她上床,幫她蓋上棉被,放下簾幕,走了出去。
等衛疆回房時,已近午夜。他點然矮几上的燭火,怪異的看向案几上的瓜匏。
他拉開床簾注視熟睡的蝶兒,一股滿足感充塞他的心田,她白嫩的雙頰透著紅暈,小巧嫣紅的唇微啟,長長微翹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道陰影,他搖頭心想,他的小妻子佔據他太多心思了。
衛疆坐在床上脫下鞋子,拉開腰巾,解開衣服披在屏風上,然後捻熄燭火,拉開被單,躺在床上。他拉近蝶兒貼著他,她的頭偎在他肩上,他歎口氣,擁緊她,他想要她,可是她身子不適需要好好休息。
他在黑暗中忖想,他們的新婚夜竟是這樣度過的──他像聖人般的和他的妻子相擁而眠。
躺了一會兒,正想入睡時,他卻發覺蝶兒動了一下,她的腿跨過他的,整個身子翻趴在他身上,他聽到她倒抽一口氣,知道她醒了。
他的妻子在誘惑他?不可能,衛疆否認這個想法。她太純真了,不可能誘惑他,那她到底在幹嘛?想測驗他是不是聖人?他感覺她又蠕動了一下。
「你在做什麼?」他粗嗄著聲問。
她驚喘一聲,整個人臃在他身上,他捏捏她的腰示意她回答。
「你嚇死我了。」她怒道,手戳著他的胸膛。
蝶兒是被手上的傷口痛醒的,她思索著怎麼繼續入眠,突然想到几上的酒,它可以讓她昏昏入睡,於是想起身下床,這才意識到自己偎在衛疆懷中。她跨過他身上,卻發現他沒穿衣服,赤裸的胸膛嚇她一跳,而後他突然開口說話,差點讓她的心跳停止。
「回答我的問題。」他命令道。
「我的手痛,想喝些酒入眠。」她還沒從驚嚇中恢復,還在喘著氣。
他抱她起身坐著,點燃床柱的燈。
她看著他古銅色的背,心臟開始不規則的跳動;她放鬆的吁口氣,至少他還穿著褲子。
他拿起案兒坐在床娃。「很疼嗎?」他關心的問。
「一點點。」她屏氣道,看到他寬闊的胸膛,使她心跳加快,他手臂上的肌肉顯出他的強壯,她注意到他左手臂有條長長的疤延伸到手肘附近,在褐色的皮膚上顯得更加明顯,她想摸摸他……這個想法讓她震驚,她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
「蝶兒?」
拉回思緒,她茫然的問:「什麼事?」
他歎口氣。「酒。」
「哦!小春說這是合巹酒,喝過之後才是夫妻。」她道。
衛疆揚著眉,他倒認為行過周公之禮才算是夫妻,不過他不認為說出來是好主意。
他拿起匏瓜,她捧著另一個,兩人雙雙飲下匏內的酒,紅暈瞬間佈滿蝶兒的雙頰。
他將兩人的匏瓜放回案幾,轉身道:「睡吧!」
她躺回床上,熄滅燭火後他掀開被褥躺下,順勢拉她入懷,撫著她的背。
她滿足的歎口氣,偎緊他,他卻粗嗄的叫她別亂動。
「蝶兒。」半晌後,衛疆喚道。
「嗯。」她慵懶地打個哈欠,頭靠著他溫暖的胸膛。
「你的腰還疼嗎?」
「不疼。」他這麼溫柔的撫著她,她覺得舒服極了。
他拉高她,手捧著她的臉。「確定?」
「確定。」他這麼關心她,讓她感到很窩心。
她發現他正在解開她的衣服。「衛哥,你又要檢查我的傷嗎?我已經告訴過你──」
她倏地停住,她聽見他低沉的笑聲。
他扯下她的衣服時,她愣了一下,還沒回過神,她的縛胸又被卸下,他翻身覆上她,肌膚相觸的快感讓他滿足的輕歎一聲,她卻驚慌的想推開他。
「別怕。」他的唇貼著她的,喃喃地說。
她正想回答,他已印上她的唇,溫柔的輕吻她,當她環著他的腰,熱情響應他時,他逐漸加深他的吻,讓這份激情襲捲他們。
兩人的洞房花燭夜這才開始……
次日,蝶兒一直睡到近午才起來,她像個老婦似的緩慢地移動著,重重地逸出一陣呻吟,天啊!她全身都在酸痛。
著好裝,她思索著見到衛疆後該說些什麼。經過昨晚,她覺得很難為情,昨夜的記憶讓她雙頰潮紅,她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她還是先去找小余,待會兒再回頭找她丈夫。
蝶兒沿著廊廡欣實庭中的花朵,她懷疑有誰曾佇足觀實,畢竟一屋子都是男的,他們寧可打獵也不會站在這兒滿懷雀躍的賞花;不過令人欣慰的是,庭院並沒有因此荒蕪。
小春牽著小余站在不遠處,朝著她走過來。
「我正想去找你們。」蝶兒道。
「小姐,你差人叫我就好了,何必親自跑一趟?」小春不以為然。
「反正我也想出來散步。」蝶兒摸著小余的頭,微笑道:「小余今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