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拍掉他正欲解開絹布的手,可是根本無濟於事。
他看到她的傷,手背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劃過,已是皮開肉綻。蝶兒現在才注意到傷口兩旁的肉已翹起,如果當時再打重些可能都會看到骨頭。難怪這麼痛,而且血流還未止,她覺得自己快吐了。
一旁的小春也叫了一聲,她當時也沒注意到傷口這麼深。
衛疆怒道:「誰打傷你?」
蝶兒看著他下顎繃緊,額上的青筋隱約浮現,眼中儘是殺意,眼神冷到讓人不寒而慄;韓伏慶方纔的怒氣和他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她很慶幸是韓伏慶陪她上街,否則那個漢子可能會被街疆大卸八塊。
「我說過了,不小心碰傷的。」蝶兒低聲說。
衛疆氣憤道:「別對我撒謊!」他轉頭看著韓伏慶。
「街上一名胡人拿鞭子抽中夫人,屬下趕到時已來不及。是屬下沒有盡到保護之責。」韓伏慶自責道。
「不是你的錯,是我不讓你跟著──」蝶兒突然住口,因為她想起曾答應衛疆不為部屬辯護。可是,本來就不是韓伏慶的錯嘛!
「人呢?」衛疆的聲音冷得像把利劍。
「打發他走了。」韓伏慶又補了一句:「夫人不許屬下殺他。」
衛疆注視著蝶兒,顯然還在生氣,他向僕人說道:「拿金創藥到我房裡。」,爾後拉著她的左手要走出大廳。
「等一下。」蝶兒還有一件事還沒解決。
她看著小余驚慌的臉孔,知道衛疆嚇壞她了,她摸著她的臉柔聲道:「你別怕,衛哥人很好,只是喜歡吼叫。」
她聽到衛疆咕噥一聲,旁邊的人開始竊笑,她瞪了他們一眼。其實早已有人在瞪他們了,那就是衛疆,有人連忙咳嗽以掩住笑意。
「你乖乖在這兒,我待會兒就回來。他們人都很和善。齊叔,麻煩你照顧她一下。」
蝶兒吩咐道。
「是,夫人。」齊叔因極力忍笑,臉部肌肉已有點扭曲。
蝶兒還有話想說,衛疆已拉著她走出大廳。
他們一離開,廳上的人隨即爆出一陣笑聲。
★ ★ ★ 「衛哥,你走慢點。」蝶兒腳下一陣踉蹌,心想他們又不是在賽跑賽,幹嘛走那麼快?
衛疆一個回身抱起她,她驚呼一聲忙摟著他的脖子。
「你還在生氣呀!」她看著他緊繃的臉龐道。
他簡直是氣壞了!她受傷的事讓他又想起她沉在水中的模樣,再這樣下去,她會嚇掉他所有的壽命。他想,他會這麼在乎她,只是因為她是他的財產,他當然得加以保護,如此而已。衛疆這麼想著。
他踢開房門,走進去,又順「腳」關上房門,金創藥和紗布已放在矮几上。
他把她放在床上,起身拿藥,再坐回床上,把她抱上他的大腿。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他沒有回答她,打開藥瓶,執起她的手,倒了些粉末在傷口上。蝶兒痛喊出聲,縮在他懷裡,手指緊抓著他的衣裳。
「很痛是嗎?」
他語氣中的擔憂,讓蝶兒不忍,她伸手撫平他緊鎖的眉頭,「其實沒那麼痛。」她低語。
他溫柔地擦去她手中的血跡,細心的為她包紮,這一次沒有再弄痛她。
「身上可還有傷?」他問。
蝶兒搖搖頭,突然又記起左肩被珠子打中。他幹嘛要提起,現在她覺得左肩也開始痛了,她下意識的望向左肩。
「沒有其它地方受傷。」她可不想讓他檢查她的肩膀。
衛疆沒有遺漏她的動作,怒道:「那混帳打傷你的肩膀!」他伸手解開她胸口的衣襟。
她脹紅臉,拍打他的手,「我說過沒有嘛!」
他解開她的外衣,也一併扯開她的襯衣,她尷尬得想躲起來,因為他可以看到她的胸衣了。
衛疆看著她雪白的肩膀,有些瘀青,還好不是什麼大傷,心裡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她緋紅的臉。他抬起她的下巴,柔聲道:「我們是夫妻,沒啥好害羞。」他輕吻她的額頭。
「我知道,只是不習慣。」她伸手圈著他的頸項,表示她正努力克服她的羞怯。
他輕撫她嫣紅的雙頰,她的嬌媚令他怦然心跳,衛疆的眸子愈來愈深沉,緩緩地印上她的唇,雙手環緊她的腰,讓她柔軟的身子偎在他身上,她豐滿的胸部貼著他,使他血氣洶湧。
他火熱的吻使她暈頭轉向,渾身軟綿綿的,除了熱烈的響應他,她什麼也不能想。
他在快失控前,強迫自己離開她的唇。蝶兒嬌喘著靠在他胸前,聆聽著他狂亂的心跳。
「我們得出去用晚膳了。」衛疆一面說一面快速地替她整理衣裳。他的妻子衣衫不整的樣子令他心不在焉,他為自己缺乏自製的行為感到不解。
蝶兒點頭。「在大廳吃嗎?」
他拉她走出房間才回答:「晚膳時,我們都在大廳和士兵一起吃。」說完,又問了句:「為何和胡人起衝突?」
她還以為他早忘了這件事。唉!她的丈夫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個性。
「因為他和我一起爭小余。」他臉上不解的表情讓她又補充道:「就是我帶回來的小女孩。她好可憐,她爹竟然以五十錢賣掉她,真是太可惡了!我從來沒見過這種……」
他看她愈講愈激動,遂打斷她的話:「別岔題。」
她堅持道:「我可不可以留下她?她真的很可憐,反正府中缺少女僕,就讓她待在我身邊嘛!」
衛疆心想,至少她還會徵求他的許可,遂道:「你可以留下她,但不許再有下次。」
蝶兒高興得直點頭,稱讚道:「你真好!」
他的表情卻是大受污辱的模樣,「以後別說我『好』,尤其是在眾人面前。」他彷彿又聽到他們的訕笑聲。在沙場上他以鐵石心腸聞名,如今卻被冠上「善人」的名號,令他渾身都不對勁。
她不解地問:「為什麼?你本來就很仁慈。」
「仁慈?!」這個詞兒更糟,再說下去他可能會變成娘娘腔的怪物。「別問為什麼,答應我就是了。」他加重語氣。
又來了!每次都只會說「答應他」,蝶兒開始痛恨這個字眼。
她不悅地回道:「知道了。我看不用多久,我就變成你的部下,只會聽你的命令。
『是,將軍』、『是,大人』。」
她模仿的語氣讓衛疆莞爾,他心想如果他笑出來,她可能會氣得冒煙。
「然後?」他問。
「什麼然後?」
「匈奴人。」
「哦!」蝶兒想起她還沒說完,「然後他看見我,說要帶我回大漠,我不依,於是就打起來了。」
他怒吼一聲:「什麼?!」
蝶兒被他突來的怒氣,嚇了一跳。「你一定要這樣吼叫嗎?我差點被你嚇死。」她嗔道,拍撫著胸口鎮定情緒。
「該死的混帳!」衛疆厲聲道,想到她差點被擄回大漠,他就想宰了那個混球。
他又勃然大怒了,蝶兒十分後悔說出事情的經過,也許他會把她關在房裡,永遠不許她再出門。
「蝶兒,不准再上街。」
老天!他果真要關她。「我又不是犯人,更何況我現在安然無恙。」她安撫道。
衛疆明白自己的命令不合理,可是他不能再讓她置身於危險之中。
蝶兒繼續道:「你可以在我上街時差人保護我,像今天,幸虧韓伏慶在一旁。」
講到這時,他們正好進入大廳,士兵們看他們進來,不約而同噤聲不再交談,廳內頓時一片肅然。
蝶兒看到韓伏慶站在柱子旁,想起自己還沒謝謝他,但她才向他走出一步就被衛疆拉回身邊。她試著微笑面對士兵,接著又被衛疆拉向高台,嚴峻和衛宗跟在他們後面,士兵們各自站定在長几後。
衛疆和蝶兒走到中間的矮几,嚴峻站定於左邊,衛宗則站在右邊;當他們席地而坐後,士兵們才隨之坐下。
衛疆示意用膳,士兵們才開始動餐,並且低聲交談。
「你剛剛的舉動真是不禮貌。」蝶兒低聲抗議。
衛疆聳肩不語,開始吃起面前的食物。
她正打算指出他的粗鄙,一陣冷風吹來,使她打了個噴嚏。奇怪,現在才入秋,怎麼就有點涼意?
坐在蝶兒右手邊的衛宗滿臉訝異,「大嫂,你受涼了?」
衛疆皺眉,他就知道她身子虛。「喝口酒會暖和些。」他拿杯酒到她唇邊。
她搖頭,他不容她反對。「喝下去。」
蝶兒接過酒器,氣憤的瞪他一眼,一口氣把酒灌下,酒卻烈得讓她嗆咳個不停。她聽到衛宗大笑出聲,底下的士兵也在笑,她不悅的看他們一眼。
「你又害我出糗了。」她低聲指責衛疆,不過酒進入胃裡之後,確實帶來一陣熱力,染紅她的雙頰,使她溫暖許多。
他翻了翻白眼,算是回答,伸手掰塊餅遞給她。她無奈的想,這幾天一直吃餅,實在有些食不下嚥,原本以為到家之後可以吃些好吃的,沒想到現在她右手受傷根本拿不起筷子,只能繼續吃這些烤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