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情震了一下,隨即頷首。
「姑爺,這怎麼行﹖﹗」冬梅大驚。「不合禮數啊!」
顧向揚為妻子重新蓋上頭巾,而後俐落地將她抱出轎外。冬梅連忙用傘為他們擋雨,迎情則緊抓著頭巾,深怕它飛走。
「你們其它人若想先躲雨,就先折返吧!」顧向揚朗聲對跟在後頭的迎親隊伍說道。
「姑爺,您——」
「冬梅,沒事的。」迎情出聲說。「反正在縣城裡已有許多關於我的蜚短流長,也不差今日這項,更何況,轎子無法再前進了。」
「咱們能先折返——」
「哪有出門的轎子又折返的?」迎情淺笑道:「沒事的,你別擔心。」
顧向揚先將她安置在馬上,這才翻身上馬,坐在她身後。
「小姐,傘。」冬梅將傘遞給她。
「不用了,風大,撐不住的。」迎情握一下冬梅的手。「你別擔心,不過是淋點雨,你先回舅舅家,等雨小點時再過來。」
「不,奴婢用走的,淋點雨不算什麼!」冬梅堅決地道,她要一路走過去,絕不拋下小姐。
「是啊!我們都不會折回去的。」鼓吹手們也說道。
辦喜事嘛!哪有折返的道理,更何況,夏天裡淋點雨對他們不會有什麼影響的,他們又不是文弱的富家子弟。
顧向揚攬住側坐的迎情,一手拉著疆繩,輕踢馬腹後便在雨中奔馳行進。
大雨拍打在兩人身上,迎情一手抓著他,一手按著頭巾,還一邊擔心會從馬背上摔下。
這荒謬的情景突然讓她有些想笑,她的婚禮看來是無法按照正常程序來進行了,他們兩人根本不像在成親,反而像是在私奔,她沒想到她的婚禮會這麼的「與眾不同」。
她的新娘禮服在頃刻間便已濕透,她頓覺冷意傳來,而頭上的鳳冠和濕衣也變得有如千斤重。她試著不抱怨,可是當她打了第一個噴嚏後,她便無法制制地顫抖起來。
她又打個噴嚏,突然睜大眼叫道︰「等一下——」她拉下頭巾,仰頭望向他。「停——」
顧向揚低頭看著她,雨水滴在她臉上,聽見她著急地道:「停下來,我的鞋掉了。」
「別管了。」他低聲回答。
她搖頭。「不行,我……我可以不要坐轎,可是不能沒有鞋,若是讓人瞧見,我……你停下來好嗎?」她抓緊他的衣裳,一臉焦急。
他歎口氣,只好轉過馬首,跑了幾步,發現她的繡花鞋躺在路中,他跳下馬走上前,迎情低頭注視著他彎身為她拾起紅鞋。
此時,一道閃電劃過天際,一道轟然巨響緊接而來,像是要將大地劈成兩半。
迎情心頭一驚,還未回神,就讓胯下的白馬嚇得花容失色,只見它抬起腿嘶鳴,像是被雷聲給嚇著了,迎情在它昂首時,一個不穩,硬生生地摔下馬來。
顧向揚才剛起身,就見她摔下,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抱住她。
她驚叫出聲,頭上的鳳冠摔落在地,彈了一下後砸上他的腳背,他咬緊牙,臉上透露著一抹嚴厲之色。
「我的鳳冠掉了。」迎情狼狽地抱著他,試著解釋,「馬……受了驚嚇,所以……」
「我知道。」他截斷她的話,重新將她抱上馬背,有些粗魯地抓住她的腳踝,將繡花鞋穿回去,而後撿起那個能打斷一個人腳背的致命武器,塞回她懷裡。
「你在生氣嗎?」迎情蹙起眉心。
「沒有。」他翻身上馬。「我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他策馬往前奔馳而去。
迎情沒說話,她的婚禮真是糟透了,她無法怪他因此而心情不佳,但這又不是她的錯,她也希望今天陽光普照、一切順利,但這根本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她也不是罪魁禍首,他不需要這麼嚴厲的擺臉色給她看吧﹗
又奔過了一條大街,顧向揚才拉住韁繩,停在一個敞開的大門前,他俐落地下馬,而後伸手向她。
「我有話同你說。」迎情緊抱著鳳冠。
他抱下她。「進屋再說。」
「新娘來了,新娘來了——」
一陣喧嚷聲自大廳傳來,易伯和賓客們撐傘跑出來。
顧向揚拉開她緊握在掌心裡的頭巾替她蓋上。「抓好。」他話一說完,便攔腰抱起她,跨入大門。
易伯跑到兩人面前。「少爺,你怎麼抱著新娘,轎子呢?」
「在後頭。」顧向揚的話隨即被鞭炮聲給掩蓋過去,他大跨步地穿過前院,進入大廳。
賓客鼓掌喧鬧,顧向揚沒理他們,直接抱著新娘往內室走去,讓眾人感到一陣錯愕。
「少爺,還不能進洞房,還沒拜堂啊!」易伯緊跟在後頭嚷嚷。
顧向揚瞪他一眼。「你沒瞧見我們都濕成這樣。」他繞過廊廡,踢開新房的門。
易伯聳聳肩。「反正少爺是鐵打的身子,從小到大沒生過病——」
顧向揚走進屋後,「砰!」地一聲踢上門,打斷他的話。
易伯暗自偷笑,繼續未說完的話語,「不過,少夫人就不一樣了,她可是千金之軀,當然要先換衣裳。」
顧向揚沒理他,逕自將懷中的迎情放下,掀開她的頭巾,瞧見她在發抖。
「我有話同你說。」她皺眉。「你……」
「先換衣裳。」他走到衣櫃前拿出兩套乾淨的衣服,一套遞給她。「你可以放下你的頭盔了。」
「頭盔﹖」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鳳冠才恍然大悟。「這不是頭盔。」她淺笑道,將它放在桌上,而後抬起頭正要跟他說話時,就見他脫下外袍。
「你——」她驚呼,立即背過身子,可還是不小心瞥見他古銅色的肌膚,臉蛋不由自主的泛起一股臊紅。
「你最好快換衣裳。」他將濕衣丟在地上,心情愉快不少。
迎情搖搖頭。「不用……哈啾……」她打個噴嚏,聽見他脫靴子的聲音,雙頰不由得感到一陣火熱。
顧向揚走到她面前。「你不需要逞強。」
迎情一見他赤裸的胸膛,急忙轉開臉。「請你穿好衣服,我們還未拜堂,這實在不合禮數。」
顧向揚有趣的挑眉道:「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還不是。」她轉向他,卻又在瞧見他赤裸的模樣時別開臉,猛地又打了個噴嚏。
「你不會自己換衣裳?」他轉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向他,他知道富貴人家的小姐向來都有婢女伺候更衣。
迎情一面對他赤裸的上身,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感覺臉頰燒灼,血液全往上衝。
顧向揚以為她默認了,於是動手解她頸處的盤扣。
這個動作使得迎情猛地回神,她反射地後退一步,震驚道:「你做什麼?」
「想讓你不被凍死。」他將她拉近。
迎情大驚失色。「你不能脫我的衣服,我們還不是夫妻,而且,我一點也不覺得冷。」她緊抓著領口。
「那你為什麼在發抖?」他皺眉。
「我……」她話未說完,又打了個噴嚏。
他立刻拉開她的手,又解開她一顆盤扣。
迎情急忙按住他的手。「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說我們還未拜堂。」她第一次對人生氣。
「每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他不懂她在執著什麼。「只要我們換好衣裳,就立即出去拜堂,是你在這兒拖拖拉拉、不幹不脆、耽誤時間,難不成你以為我會反悔嗎?」他微怒道。
迎情輕鎖眉心。「如果你想的話,我無所謂。」
她不在乎的話語讓他升起一股無名火。「我冒著大風大雨去迎娶,你以為很好玩嗎?除了弄得像只落水狗外,還得忍受那些瞎起閱哄的賓客——」
「這不是我的錯。」她打斷他的話。「你別將這些怪罪到我身上。」她絞緊雙手。
他皺眉。「我沒說這是你的錯。」
「是嗎?聽你的口氣,你似乎覺得我是個不祥之人。」她抬起下巴。「除了繡花鞋掉落外,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她再次重申。
他瞪她。「我說了我沒有責怪你。」
她盯著他的眼,緊握的手這才鬆開。「是嗎?那……很好,我只是想把一切都說清楚,雖然很多人都認為我不祥,但我不是。」她蹙緊眉心。「我沒辦法改變別人的想法,但我希望你不是這種膚淺的人,畢竟我們要相處很久,我不想為了這種事和你爭論。」
「如果你說完了,就別亂動。」他扣住她的肩,又開始解她的盤扣。
「我自己能更衣。」她的視線始終停駐在他臉上不敢亂瞟。「我很抱歉方才反應過度,你說得沒錯,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你當然能看……看我的……身子,只是我方才以為你或許會反悔,所以才阻止你,畢竟拜堂後一切才算是名正言順,我很抱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當然會跟我拜堂,不是嗎?」
「我說了我會。」他解開她最後一顆盤扣,拉開寬大的新娘服。
迎情緊張地閉上雙眼,不敢看他。
顧向揚扯下她的禮服,讓它滑落至腳邊,黑眸目不轉睛地直盯著她雪白的肌膚和胸前的鴛鴦肚兜,今他頓覺血氣胸湧,他本能的伸出手輕撫她柔嫩的頸項,聽見她倒抽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