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歆訝然抬頭,看著岐陽。
她不清楚他為什麼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有點疑惑,微微側了頭,「說不要?」
岐陽停了下來,索性坦白說:「假如你不喜歡來這玩,假如你不喜歡和我跳舞,你可以——拒絕啊,不必勉強自己來迎合別人的喜好,那樣多不自然,我也不會高興的。」
「不喜歡?」神歆搖頭,然後繼續微笑,「我不喜歡的話,就不會來了。」
不喜歡的話,我就不會來了。
意思是說,她是喜歡來的,喜歡——和他跳舞的?否則,她就會拒絕?岐陽心裡突然一跳,大大地一跳,本來就有點心慌意亂,現在更加心神不定,想也沒想,脫口道:「神歆——」聲音出了口,才知道是如此煽情,低啞帶了神思不屬莽撞和恍惚。
神歆沒有回答,臉上微微一紅,低聲道:「什麼事?」
岐陽說不上來,只是笑得有點呆。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剛才想問,而一剎那忘記了的問題。
他還來不及說什麼,神歆也沒有等到答案。
只聽那一邊突然「乓啷」一聲大響,有人尖叫了一聲:「你想要幹什麼!」
第7章
大顯身手
岐陽和神歆同時抬頭,只見那邊人群密集的地方突然散了一個大圈,一輛玻璃車被推倒碎裂在地上,酒水淋漓,一個女生被嚇得呆若木雞,已經完全傻掉,呆在碎裂的玻璃車之前,不知道要逃,一身被潑得汁水淋漓,一頭一臉的玻璃碎片。
三個男生站在她面前,一個剛剛一腳踢翻了那個女生推的玻璃車,一個居然摸出了一把刀,在手上拍了幾下,明晃晃的刀光在女生臉上閃爍,另外一個,抱胸站在一邊,像他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這些人,是哪裡來的?」開始有人在震驚之後竊竊私語。
「不是M大的人,是外校的學生嗎?還是什麼混黑道的老大?」
「你小說看太多了,黑道的老大是這樣子的?假如他能夠混成老大,還會站在這裡裝酷?越是厲害的人越是知道死活的,這麼囂張不知死活的人,最多是以為自己是古惑仔的傻瓜啦。」
「誰讓他們進來的?」
「他們居然蹋翻了愛瀾的車,有毛病的,他們賠得起嗎?酒水車好貴的。」
「愛瀾好慘,我看到她不肯把車推到他們三個中間去,所以那個最瘦的傻瓜就一腳踢翻了玻璃車,可憐的人,玻璃車多麼硬,他的腳一定很痛。」
「笨蛋,愛瀾的BF是M大籃球體尖,過會兒不知道是誰踢誰。」
「但是他不是參加全國比賽去了?還沒回來呢,愛瀾真是可憐,倒霉死了。」
種種議論紛紛而起,倒是沒人怕了這三個不知死活的人物,M大進來的全是聰明人,不是聰明人也是一等一的勤學成功的人物,絕不是普通大學亂七八糟的人物,自然看法大大不同。
但是聰明理智的學生也有一個缺點——就是太缺乏激情,比較冷血。
沒有人幫助愛瀾,人人都同情她,人人都等著看這三個男生的下場,但是,沒有人出來幫忙。
一個人影閃了過來,過來的姿態很美,像一陣無聲的柔風。
她一下擋在愛瀾面前,因為她很輕盈,所以擋得容易。
當先一個男人先笑了起來,「你,想要做大俠女?你還是算了吧,看你的樣子,我兄弟一個拳頭,你就吃不了兜著走。」
擋在愛瀾面前的人是一舞,她張開雙手,攔在愛瀾面前,沒有說話。
那神態很柔倦,卻無懼意。
岐陽歎氣,「這個傻瓜!她以為她是什麼人啊,她又不會打架,她連道理都不會講,逞什麼英雄?還是岐陽我來,保管說得他們無地自容,收刀回家,求神拜佛,改邪歸正。」他胡說八道,心裡卻是沒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勸得了人。
但他就知道一點——他是一定會出面的——因為,岐陽是個好人。好人,總是不忍心看見有人被欺負的。
那邊的人已經對著一舞揮著刀子,愛瀾也拚命拉著一舞的衣服,要她走開。
但是一舞不走,她就是張開雙手,攔在愛瀾面前。
刀光閃耀在她很柔倦的臉上。
她閉眼。
然後有人歎息。
一個很平靜的聲音在說:「住手了。」
說住手的,自然是神歆。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連一舞也是,她緩緩睜開眼睛,也看著神歆。
那三個自以為是酷哥的白癡也看過來,眼神有點直,看看一舞,又看看神歆,顯然還在兩個古典美女的震驚之下沒有回過神來,也沒有明白,神歆剛才說了什麼。
一個一身烏色晚禮服的女人,耳邊一顆珍珠暈彩流動,清秀,安詳而典雅。
一舞柔倦,有一種孤意的美,是遠的,觸摸不到的。
神歆典雅、安詳而近乎「和藹」,卻是一種可以依靠的穩重與安全。
神歆是安全的,她自小受到的訓練告訴她,作為一個大夫,最重要的是要給人安全感,讓人覺得可以信賴,可以依靠的感覺,她一向做得很好。
一舞是極其自我的,神歆卻是平和安詳的。
但她們都是不太激烈的女人,都很美。一舞的美,一見而忘魂;神歆的美,卻要你凝望許久,才可以慢慢感覺得到。
呆了一呆,那個一腳踢翻了桌子的瘦子,才吃吃地道:「你們兩個美女,跟——跟老子回去,我們就不——不——不——」說了半天,原來這位仁兄是口吃的。
「不必和她廢話了,讓開,這小妞狗眼看人低,居然不給老子送酒水,任你什麼人出面也沒用,得罪了我們兄弟,就是要讓她嘗嘗滋味。」拿刀的冷笑。
他看也不看神歆一眼,居然真的西瓜刀一揮,向一舞和愛瀾砍了過去。
岐陽看見神歆站了出來,就知道她動了女俠的意氣,看見那呆頭真的一刀砍了過來,反而歎氣,喃喃自語:「這傻瓜慘了,遇到了真正的武林高手,同情同情同情——」他在那裡念。
小小聲的驚呼四起,有些人閉上了眼睛,生怕看見這兩個俏生生的女生被一刀劃傷的情景。
也有人心下埋怨,這兩個都是岐陽的女友,他一個大男人站在旁邊嘟嘟嚷嚷,實在不成樣子。
神歆翻手奪刀,瞧得奇準,一把自瘦子的手腕下面扣住了他的脈門,另一隻手輕輕易易地奪過他的刀,「霍」的一聲,西瓜刀就在她手上了。
「哇——」的一聲,四下嘩然,除了一邊在為那呆瓜祈禱的岐陽之外,誰也沒想到,溫和典雅的神歆,會一出手就奪過了西瓜刀!
乾淨利落!一扣,一帶,神歆人也沒動,連裙子都沒有晃一下,耳邊珠光也沒有多流動一下,刀已在手,她拿著西瓜刀,就好像拿著那邊桌上的葡萄酒一樣,神態依舊和藹,像個超越年齡許多的長輩,而不是年輕女生。
「拿著這個東西,很容易傷人的,還是不要動手得好。」神歆就像在處理她大宋朝的江湖糾紛,一派自然,也一本正經地道。
但是這情形在別人眼裡很滑稽,一個身著晚禮服的女生,生得典雅溫柔,卻手持著一柄西瓜刀,對著三個大男人說:「還是不要動手的好。」
「她以為她是誰啊?」下面已經有人在議論紛紛。
「她是柔道社的?看起來似乎很厲害哦。」
「她不是M大的,是岐陽今天晚上帶來的,是岐陽的女朋友吧?讓女朋友去出這樣的風頭,岐陽還是不是一個男人啊?」
下面亂七八糟的議論什麼都有。
神歆的耳力之佳,在現代社會,那是絕無僅有的,哦,還有一個萬年禍害聖香可以和她比比,這下面的議論哪一句沒有聽在她耳中?但是她什麼也沒說。
她感覺到殺氣,很奇怪,自從來到岐陽這裡,她還沒有感覺到這樣的殺氣——殺氣,來自對面抱胸的男子——
「神歆啊——」岐陽拖長了聲音在後面叫,「不要太誇張,不要起腳,不要點穴,不要——飛來飛去啊——」他實在比較無奈,他本來要出面的,結果神歆搶了出來,他現在很沒面子,非常沒面子,摸摸鼻子,他再強調一次:「起跳超過一米犯規啊,不要跳起來了。」
下面登時嗡嗡一片,「岐陽的女朋友是打籃球的嗎?為什麼不讓她跳?」
「怎麼可能呢?她看起來這麼文雅,怎麼可能是打籃球的?別人一撞,不就撞飛了她的人?」
「是啊,你看她穿著這樣的衣服,跳什麼啊,難道穿著高跟鞋也可以跳的?」
「但是她好像在點頭啊,很正經呢!」
「莫非,她是跳高的?」
「不太像啊,跳高的師姐都是高高瘦瘦的,她——不太高,但也不矮,肯定沒有一米七。」
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那個抱胸的男子緩緩放下了手——手臂上肌肉結實——像是練習什麼拳擊之類的打手,還不是一般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