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
嚴人撼動地盯著她,「你當真了?」
她低垂著粉頸點點頭,忽然覺得兩頰好燙人哪!
他心頭滋味複雜萬千,又甜又溫又驚又震,最後一股喜意躍然湧上心頭,卻又被他的戒心給緊緊壓了下去。
不行,他怎麼可以一時不察,讓小小的柔情就蠱惑了全盤的理智?他可不要忘了自己是為什麼溜出披星戴月樓的。
如果真要成親的話,遠在天邊有四川姑娘蜂擁而上,就算近在眼前也還有士驊山莊的華二小姐,沒道理千逃萬逃,偏偏栽在這個小姑娘的手上。
他恢復了冷靜,將莫名鼓噪的心緒壓至深處,微微一笑道:「我是說笑的,我既不是山寨王,也不想找什麼押寨夫人,姑娘千萬別誤會了。」
春憐迅速抬起頭,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你不喜歡我?」
他差點被這樣嬌憐動人的眸光給擊潰了,連忙別過視線,清了清喉嚨笑道:「姑娘,我們素昧平生,你不可能當真想嫁給一個陌生人。」
「可是你對我而言一點都不陌生,」她眼眸亮晶晶,「我早在夢裡把你的樣子描繪了幾千幾萬次,決計不會錯的,你就是我心目中如意郎君,大英雄。」
「我不是英雄。」他嗆咳了一記,歎息道:「姑娘,我想你是想太多了,我和你只有過一面之緣,而且我不想成親,就算要成親,也不會找一個陌生不相識的姑娘隨隨便便成親。」
她依然巴著他不放,「我會給你時間認識我,我會告訴你我所有的事情!我還會告訴你我最愛什麼,最怕什麼……這樣好不好?」
他差點就迷迷糊糊被她甜甜的聲音給說服了,猛然一狠心,他斷然搖頭道:「不好。」
她失望極了,「為什麼?」
「因為……」他開始冒冷汗,該死,如果她不那麼甜美天真,那麼熱情傻氣的話,他或許還可以硬起心腸掉頭就走,可是天知道他一旦跑掉了,她又會想出什麼驚人的法子來打探他的行蹤。
這回是被打板子,下回呢?
他臉龐繃緊了,心下糾結地捏了一把冷汗。
「那你先不要娶我,我也不要逼你,可是你要告訴我你的名字,住在哪兒,預備往哪兒去,好嗎?」她又仰視著他,放射出致命可憐的眸光,「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往哪兒找你了。」
他的心痛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吁了一口氣,就……投降一半吧!
「好。」他表情嚴肅戒備地道:「不過我的心意決計不會變,你要有所覺悟。」
覺悟什麼?
她傻呼呼地笑了,只聽進去他那個「好」字,其它的都自動模糊掉了。
春憐鄭重地點點頭,怎麼都抑不住拚命浮起的那朵笑容,「現在你帶我去吃飯好不好?我也要上藥,屁股好疼呢!」
吃飯沒問題,但是上藥……又是那個私密到極點的地方……
高大偉岸的嚴人突然變得異常尷尬起來,他輕咳了一下,表情僵硬的道:「我有上好的傷藥,到我落腳的客棧去吧,待你吃飽之後,再……想法子上藥。」
春憐壓根沒考慮到那麼多,她整顆心都因為他那句「到我落腳的客棧去」而翩翩飛舞了起來。
他落腳的客棧,落腳的容棧……這麼說,她再也不用怕找不到他了?
「呵呵呵。」
他牽起她的小手,帶著她一步一步慢慢走,生怕扯疼了她臀部的傷。耳畔聽著她歡喜滿足的笑聲,他心底驀地溫暖了起來。
究竟是怎樣的一顆小腦袋,能夠這樣毅然決然莽莽撞撞地追尋著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不禁迷惑了。
自己真有那ど好?那麼值得她來追尋嗎?
嚴人猶如在夢境之中,慣常的冷靜睿智此時完全派不上用場,只能照著本能,被一種喚作緣分的詭譎因子驅使著走。
***
天下第一大客棧
春憐小心翼翼地把發麻作疼的臀部往軟綿綿的錦緞團墊上放,初初接觸的剎那還是讓她疼得齜牙咧嘴,小臉皺成一團。
看得嚴人膽戰心驚,連忙扶住她,「還好嗎?要不要再墊一塊?」
她好不容易坐穩了,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嫣然搖頭道:「不用了,這樣很好……謝謝你。」
他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緊張,蹙眉盯著她,「很疼嗎?要不要先上藥再吃飯?」
她搖搖頭,「不要,上了藥我的屁股就不能動了,難不成要趴在床上讓你餵我吃嗎?」
這個他倒是不介意,反而是看到她疼得眼眶都紅了的模樣時,他的胸口緊糾得亂糟糟,連心跳都紊亂失常了。
他鄭重地告誡叮嚀著,「下次,千萬千萬不可以這樣了,你想讓我一輩子愧疚至死嗎?」
她哀怨地瞥了他一眼,嬌嬌嫩嫩地道:「要不然我找不到你呀。」
他凝視著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傻丫頭,我們幾乎還不認得啊。」
「我姓蕭,叫春憐,憐愛春天的意思,今年十六歲。」她殷切地一探身,屁股又戳疼了一下,「哎喲!」
他趕忙扶住她的肩頭,又惱又急地道:「你想做什麼?為什麼總是不乖乖坐好呢?」
她畏縮了一下,眼眶紅了,怯怯地道:「你……很氣我嗎?」
她的神情猶如一記重錘,狠狠地擊中了他的心。
嚴人臉色一變,衝動地將她擁入懷裡,心疼地低啞道:「老天,我不是氣你,我是在緊張、在擔心你!只見過你兩次面,你兩次都把自己陷入混亂危險的地步中,你到底要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傻,為了一個見過一面的人毫不考慮地獻出自己的心,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怕?
他的胸膛好溫暖好熱,沉穩的心跳聲好好聽……春憐先是睜大眼睛,驚異地瞪著他裡著衣衫堅硬有力的胸,慢慢地,她心滿意足地閉上眸子,輕吁著貼緊了臉頰。
他原來是在擔心她啊!
她淺淺地笑了,覺得心坎好甜好甜。
怎麼會呢?才見了第二次面的男子,感覺上卻已認識他好久好久……她忍不住止不得管不了,就是想要賴著他,撒嬌撒賴,緊緊攀住這一具胸膛不要放。
他就是她夢裡見到的那個如意郎,她就是認定了他!!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她在他胸膛上畫圈圈,未察覺到自己搔得他一陣陣麻癢心悸。
嚴人僵硬著身體捉住她搗亂闖禍的小手,極度自制地道:「我姓戴,名嚴人。」
「代言人?」她覺得好好玩喔!
「我就知道。」他歎了一口氣,「你叫我嚴人吧,要不喚我戴大哥,就是不要連名帶姓地喚。」
「哪個嚴哪個人?」她仰頭問道。
他低頭,「嚴守分際的嚴,世人的人。」
「幾歲?」她已經開始探聽。
他表情有點怪怪的,「二十六……我好老,感覺真奇怪。」
的確,和她豆蔻初華的十六歲青春相比,大了十歲的他可以算是個老頭子了。
「你大我十歲呢,真好,大越多越疼我。」她嫣然一笑。
不知怎地,她的笑靨輕語像春風撫慰了他微微受傷的自尊心,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唇畔漾開了笑。
「小古靈精怪。」他揉了揉她的頭。
春憐笑仰著頭,覺得自己備受寵溺。
戴大哥最會口是心非了,嘴裡說不想成親,可是他的舉止動作和眼神是那麼溫柔呀,隨便哪個姑娘都會被這樣的他給迷得神魂顛倒的。
「我餓了。」她突然危機感大作,緊緊抱住他的手不放。
他低頭微笑,「好,我讓店小二送些吃的進來,你想吃點什麼?」
「一切跟酒沒有關係的菜。」她笑吟吟的說。
他微訝,若有所思地道:「為什ど特別這樣註明?」
她討厭酒嗎?可是這說不通,因為她身上始終帶著一縷酒的甜香,若說她厭惡酒,又怎麼會讓身上帶著酒香味?
不過老實說,他還真想弄清楚散發自她身上的香氣是屬於哪一種酒的?
「酒對身子不好。」春憐瑟縮了一下,怯怯地問著他:「你……很愛喝酒嗎?」
他瞇起眼睛,愛喝?是,他嗜酒,但是從來不會過量,也不會讓酒模糊了理智,他是有名的好酒量,縱然暢飲千杯也依舊能夠保持冷靜犀利的頭腦。
他正想承認,卻在她眼底瞥見了一抹驚慌,他怔了一怔,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說明。
「酒……」他輕咳一聲,口是心非語帶閃爍地道:「嗯,的確對身子不好。」
如果喝到失去理智,毫無自製的話。
沒想到他的話卻惹得她歡然尖叫連連
「哇!好棒!」她欣喜若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哎喲喂呀……好痛。」
他心臟瞬間蹦到了嘴邊,臉色煞白地抱住她,「當心!」
早晚有一天,他會被她驚嚇到口吐白沫。
她邊痛得齜牙咧嘴,邊歡喜大笑,「哈哈哈……太棒了,我實在太幸運太幸福了,老天爺車的太疼我……啊!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