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心理建設之後,她發現令眾女警暫時停止呼吸的西洋超帥礓屍正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優閒暢意的開口。
「發完呆了嗎,我親愛的?」一面朝暗礁駛去一面調整麥克風音量的魯維陰絲毫沒有罪惡感,樂意自動送死的傻瓜他從不拒絕。「你若喜歡的話,不妨將我這張臉撕下來放入口袋,再帶到地獄裡慢慢欣賞。」他故意激她,料定她一定會上當。
「會下地獄的是你!」已然瀕臨瘋狂邊緣的路耕竹果然立刻催動油門朝魯維陰駛去,未曾察覺到他的詭計。
然而,他卻蹴櫥了。因為腦中一閃而逝的片段畫面彷彿在警告些什麼。
會是什麼呢?他猶豫了一下,不知該不該繼續引領她步向死亡陷阱。就在此時,路耕竹衝了過來,如同不要命的失速迫使他無法多想,更沒空提出警告,只能憑著與生俱來的本能回轉方向盤,避開她的襲擊,也避開那些亂流。
心中正燃燒著熊熊烈火的路耕竹更是料不到這是一個刻意佈置好的陷阱,十分配合的一頭往裡栽,直到腳底下碰到硬物為止。
該死,她中計了!
在水上摩托車翻覆的瞬間她才察覺到這一點,可惜為時以晚,正疾速往下掉的路耕竹立刻明白她正為她的愚蠢付出代價。要不是自己過於衝動,她早該想到這一片水域隱藏著暗礁及亂流。
現在可好,不但沒捉到魯維陰,還得賠上寶貴的生命。這漩渦的力量好強,她根本無法掙脫……
眼睜睜看她墜入海裡的魯維陰腦中忽然閃過一小段影像,沒入水中只剩手臂尚浮在水面待援的景象竟令人不可思議的感到熟悉。他試著忽略胸口那份刺痛的感覺,但腦中不斷浮現的影像又命令他必須伸出援手。
他服從了腦中的思緒,試圖想在路耕竹被完全拉下水面之前救她。然而他終究敵不過水流的速度,只碰到她的手指,仿若是最後的告別。
「菜鳥!」他狂吼,強烈的激流幾乎要將他和小艇一併拉下,最後卻被一道莫名的力量彈開,留下他悵然的注視著水面,久久無法忘懷。
路耕竹若是知道她暗戀了三年,表面上不屑卻又暗地裡流口水的死敵會有以上表現,八成會含笑九泉,感動而死。可惜透過水波的傳送,層層阻隔下來的結果只剩下嘲弄。
這死沒良心的毒梟。
幾乎快嗆死的她唯一的感覺就是痛苦。大量湧進的海水充滿於她的鼻、肺之中,有效奪去她的呼吸。恍憾間,她彷彿看見死神在向她招手,強力的漩流就像是地獄的開口,毫不留情的席捲她脆弱的生命。她能感覺自己的生命正一點一滴的流失,整個身體也像塊破碎的海綿,不由自主的被來自地獄的狂流捲去。她已經無法思考,強烈的水柱拉扯著她的身體,將她往更深的水中拉去,快速得就像旋轉木馬正以超光速速度奔馳,形成一條超越時空的直線信道,引領她向已知的歷史躍進。
她好痛苦,並確定自己快死了。Shit!她忍不住借用詠賢的口頭禪,祈禱自己早些升天以免轉個沒完沒了的。再轉下去,她都要吐了。
不幸的是,原本往下轉的水流居然莫名其妙地倒轉,將轉得七葷八素的路耕竹往上拋,奪走她僅存的一點氧氣。
終於可以好好安眠了!就在她十分慶幸自己即將死去的剎那,耳邊卻突然傳來轟隆隆的嘈雜聲,和模糊的歎語。
「船長,海裡面有人。」粗啞的聲音中是滿滿的不耐,似乎落水的人真不知好歹,選錯了時機吃水
是人!那聲音是屬於人類的語言!
原本準備向死神投降的路耕竹立刻找回求生的本能,用盡全身的力氣勉強伸出一隻手臂,讓對方知道她還活著。
「媽的!」被請示的對象心情似乎不太愉快,咒聲連連。「把他拉起來。這小子最好有個像樣的理由解釋他為什麼落海。」
又不是我自己自願跳下海的。邊獲救邊暈眩的路耕竹還弄不太清楚狀況,唯一知道的一點是她還沒死,而且正咳得像個彈簧木偶。
「船長,這小子不是我們的人。」說話的人彷彿見著鬼似的瞪大眼睛,瞪得她一陣莫名。
「該死!」聲音的主人忙得沒有時間轉頭理她,兩手快得仿若是只八爪章魚。「我不管你從哪裡來,總之從現在開始一切都得聽我的,清楚了嗎?」
漫天飛舞的煙硝說明了他為什麼沒空理她,事實上,整船的人都沒空理她。她一定是是在作夢,夢見自己跑到戰場來。如果是的話,這一定是場噩夢,因為太真實了,真實到可以聞到煙硝的味道,和嗆鼻的硫磺味。
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
「發什麼呆,混蛋!」
凌空而過的子彈差點打中正極力說服自己這是場噩夢的路耕竹,要不是被一道強勁的力量撞開,她早掛綵了。
「想死的話儘管跳海,別妨礙我工作,我還有比救你更重要的工作待做。」
冷冷的聲音再次提醒她這不是個真實世界。她抬起一雙茫然的眼,看進他冷酷的眼睜之中,如刀鑿的俊美混合了天界與冥界,灰綠色的眼睛一如英國的天空般迷濛,黑褐色的長髮用一條灰色的素面絲帶綁於身後,就和幾分鐘前的他一模一樣。
第二章
路耕竹幾乎可以確定自己正在作夢,只是這場夢太過於其實罷了。擺在眼前的事實證明她不是死了,就是被噩夢糾纏,再不然就是下了地獄。唯有在地獄才可能遇到暗夜使者,一個在幾分鐘前將她推入地獄的人。
「拿著!」
突然間丟過來的物品打散她短暫的思維,她直覺的接住迎空而來的東西,發現是一把手槍。
「會用吧,小鬼?」灰綠色的眼睛警告她最好別說不會。
她立刻點頭。
「用這把槍保護你自己,我可沒空擔心你會不會成為霍金那班人的點心。」
霍金?這名字她好像聽過,好像是十六世紀中期有名的海盜,以殘忍著稱。
「你最好祈禱我們能打贏這一戰,否則很快你就得回老霍金那兒幫他舔腳趾頭啦。」他敢打賭霍金那變態傢伙絕不會對叛逃的船員太仁慈,這小子有得受了。
望著魯維陰冰冷的表情,路耕竹的心也跟著寒冷起來。她雖還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由他的口氣中不難判斷,那個叫霍金的必定很難對付。
問題是,她究竟跑到什麼鬼地方來了?該不會像電影演的那樣掉入撈什子的故事書中吧?望著手中的槍,她不禁暗暗慘叫一聲。完了!這種槍枝她見都沒見過,哪知道要如何使用?
正當她還在想該如何上膛的時候,一顆炮彈毫不客氣的飛過他們的上空,差幾吋就打到船身。
「去他媽的!」
耳畔傳來的咒罵聲讓她懷疑故事的真實性,記憶中魯維陰以其英國紳士風度著稱,根本投聽說他罵過髒話。
「向右旋轉十五度!」他大吼,代他掌舵的大副立刻接令,船身霎時傾斜,巧妙的避過下一顆炮彈。
「掉頭咬住它的尾巴。」灰綠色的眼睛射出冰冷的光芒,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氣了。「我會讓霍金知道不是每艘船他都惹得起。」
這一定是夢,而且是最離譜的夢。她額冒冷汗的想,覺得整個身體開始飄浮,胃和肝膽也像要和身體脫節般難受。她極力忍住嘔吐的感覺,隨著船的大幅度掉頭,整個人幾乎要飛出去,幸好眼前正好有根繩索及時救了她一命。她死命的拉住散落於甲板上的粗大繩索對抗物理拋力,被拋在空中的瞬間仿若置身於天堂,隨後又掉了下來,狠狠的撞了她一下。
「媽的。」她忍不住也跟著記咒。今天絕對是她的十三號星期五,所有爛事都給她碰上了,單單天堂和地獄就去過好幾回,現在竟又碰上兩軍開戰。
這是什麼爛夢,為何還不醒來?路耕竹難以理解自己為何會陷人這一團亂,更無法瞭解向來少作夢的她竟會夢見追捕魯維陰不成,反倒陷入比地獄還可怕的噩夢中。
但倒霉的事還在後頭,她還沒來得及站穩哩,卻又發現一顆子彈凌空飛來,照例又是相準她。
「白癡,你不會閃嗎?」
還沒來得及做前滾翻閃避的路耕竹頃刻間猶如小雞般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提起,像扔菜一樣將她扔往甲板的另一邊,撞得她渾身是傷。
「你若是連自己都照顧不了,那麼立刻給我跳船。我的船不留沒用的人。」冰冷的語氣和他的眼睜如出一轍,路耕竹知道他說得出便做得到。
「我能照顧自己。」她保證。比起冰冷的海水,他的眼神立刻顯得溫暖得多。
「最好如此。」灰綠色的眼睛發出懾人的精光,隱隱透露出不耐的訊息。「現在,你給我站到一旁涼快去,別妨礙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