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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湍梓

  時間剛好,襲人和尹律楓趕到現場,不待馬停即飛身躍到麗清的身旁抱起。

  「她沒事吧?!」尹律楓看著手上的麗清,眉頭擔心的蹙成一團。

  襲人摸摸她的身體。沒事,骨頭沒斷。唯一碎的是放在她胸口上的護片。

  「她沒事,她會昏迷不醒是因為藥的關係。」麗清服下的是他的獨門秘方,一種會讓人暫時停上呼吸的藥。這帖藥可以騙過敵人,只有他才有。

  「可是……」尹律楓還是擔心。

  「三個時辰後她就會醒來。」他伸手抱過麗清。

  「快去通知少允,讓他進行下一個步驟。」

  「你呢?」尹律楓邊上馬邊間。

  「藏人。」

  ※※※

  一切都在麗清的預料之中,唯一出錯的是少儒的早歸。他十萬火急的自洛陽趕回京城,一進城即發現城裡的民眾都對他投以同情的眼光,但更多的姑娘眼中燃起希望的火焰,對著他流口水,頗有「普寧夜」的氣氛。

  他莫名其妙的策馬趕回「成王府」,卻沒料到迎接自己的竟是高掛的白布簾和滿天飛舞的黃麻布。他的心頭一緊,一個不祥的念頭直叩心門,家中有人出事?是誰死了?

  「二少爺您回來了!」家中的僕人一個個全忍不住悲淒,痛哭失聲。

  「這是怎麼回事?」那股盤繞在心頭的不祥之兆揮之不去,他的心好慌。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她死了。」最景仰麗清的女僕索性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我不相信,不會的。」少儒不願相信自己的耳朵,渾身僵硬。

  「是真的!二少奶奶她──」女僕話還沒說完,少儒即飛身闖入靈堂,只見到大伙神色悲淒的跪在一具棺材邊。

  「告訴我那不是真的,那不是麗清。」少儒臉色蒼白,幾乎崩潰。

  「是真的,麗清被祥叔殺死,現正躺在棺材裡。」少允暗自叫苦。這混帳,他不應該這麼早回來的,距離他回來的日子至少還有半個月,足夠讓他們把事情搞定。

  「我不信!我要親眼看見!」少儒衝過去就要掀開棺木,少允趕緊拉住他。

  「混蛋!都已經封棺了,你還要打擾她,不讓她好好過去嗎?!」

  少儒聞言全身僵硬,無法動彈。她走了!真的走了,永遠的離開他。她怎麼可以去了他一個人?她曾經答應過他,要陪他永生永世的,不是嗎?

  他瞪著攔住他的少允。都是他!都是他沒有好好保護麗清,他要他還她的命來。

  「把麗清還給我!還她的命來!」少儒扯住少允的衣領,朝他的臉一拳揮過去。

  「怎麼還?你以為發生這種事大夥兒的心裡好過嗎?」少允白白的挨了一拳,心有不甘的還給少儒一拳,正中他的肚子。

  「要不是你沒保護好麗清,她也不會出事。」少儒掙扎的爬起,再給少允一腳。

  「你行怎麼不看好自己的老婆,淨把責任推給他人。」少允在倒下的同時也回勾他一腳,兩個兄弟當場就在靈堂扭打起來。

  待在一旁的語蘭不斷的尖叫,成王爺死命的拉開非把對方打死不可的兄弟,王爺夫人則早就昏倒在地,在場的僕人忙得人仰馬翻,靈堂一片鬧烘烘。

  這一齣戲演得夠逼真了吧!他果然是第一個陣亡的人。少允邊挨揍邊想。

  ※※※

  「成王府」二媳婦去世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她死時的閨名無人知曉,只知道是李氏。

  她被葬於西郊的一處墓地,優雅清靜,如同她本人。

  在一個台著大風的夜裡,一個身著黑衣的白髮老人,蹣跚的走近這個墓地,雙膝跪下,痛哭失聲。

  「清兒……」跪在地下的老人本名姚明祥,原屬「平王府」,後轉投吳守和將軍旗下,在將軍府內任職,深得吳將軍的信賴。誰也想不到,他竟是「平王」李慎派來的奸細。

  「既然當初你殺了我全家,為何獨獨放過我。」麗清自樹下站出來,身後跟著襲人。

  「清兒,你沒死?這真是太好了。」祥叔彷彿心頭放下一塊大石頭,瞬間止住淚水。

  「你可知道我一直把你當作親生父親看待?」麗清不知道她是否該相信他眼中的哀痛。

  「我也一直視你為親生女兒。」祥叔起身走向她。

  「你胡說。」她忘不了被他掌風擊中的剎那。

  「難怪你不相信。」祥叔喟道。「現在一切都已真相大白,不只是對你,就連我也是到今日才明白這一切。」

  祥叔彷彿陷入時光洪流般的憶起當年。

  「當年,我是『平王』李慎的左右手,一直忠心耿耿。雖然明知他意圖不軌,想要造反奪權,無奈身為他的屬下,也只得服從他的命令。」他看向麗清,企圖獲得她的諒解。

  「當時李慎最大的阻力來自你父親,領守雲中一帶的吳守和將軍剛正不阿,絕非金錢可以打動的人。李慎深知這個道理,遂派我潛入將軍府伺機而動。剛開始我是不得不進將軍府打探軍情的,但和你爹相處了一陣子以後,我開始敬佩起他的為人,甚至想揭發李慎的陰謀。」

  「後來呢?」說來奇怪,麗清竟然相信他。

  「就在那時候,李慎派人捎消息給我,通知我他已經捉了我一家老小,要我乖乖聽話,否則就要殺死他們。」他邊回憶邊露出哀傷的笑容。

  「我的爹娘早希望我脫離李慎,在被李慎捉走的當天就咬舌自盡,情願自己死也不願被李慎當成威脅我的工具。但我的獨子就沒那麼幸運,他們囚禁他,用他威脅了我有十年之久。」他突然痛哭失聲。

  「那是我的寶貝啊!是我姚家唯一的命脈,是我盼了四十年才盼到的孩子,他們竟拿他來威脅我!」

  「祥叔……」麗清也跟著流淚不已。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來子謙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隨我爹娘去了。我所看到的子謙,只是他們找來冒充他的孩子,雖然一模一樣,但卻不是他。」說罷,他從腰間拿出一個泛黃的信封,外頭還蒙上一層灰。他將這封信遞給麗清,麗清淚流滿面的接下它。

  「這是李慎當年謀反的證據,亦是他誣賴你父親的信。當年他要突厥王寫兩封信,一封給他,另一封要我藏入將軍府,好讓你父親百口莫辯。」他感傷的拍著麗清的肩膀。

  「當年我劫下這兩封信,一封在李慎的威脅下藏入將軍府當成你爹通敵的證據,另一封則是埋在將軍府後院的地底下。不料你放出的消息,竟然誤打誤撞的說中地方。李慎大感恐慌,以為那封消失已久的密函真的就藏在將軍府裡,遂派我殺了你,並且奪回信函。」祥叔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看向麗清。

  「清兒,祥叔要你知道,我有多後悔不得不在李慎的威脅下害你全家,但我一直是真心疼你的。我對不起你爹,只能幫他留住你這條命脈。」

  麗清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有不斷的搖頭,淚流滿面。

  「我原本打算祭拜了你之後,明早就帶著這封信進宮揭發當年的陰謀真相。既然你沒有死,這報仇雪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祥叔……」

  突然間,祥叔自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朝自己的腹部插入,麗清和襲人根本來不及阻止。

  「祥叔!」麗清連忙趨前扶住祥叔,但鮮血像洪水般的冒出,頓成一片紅色汪洋。

  「您這是在做什麼?!」麗清哭喊。她曾怨過祥叔,恨過祥叔,但從沒想要他死。

  「做我十年前就該做的事。」祥叔氣若游絲的撫著她的臉頰,她的臉霎時被鮮血染紅。

  「要……幸福哦。吳……將……軍,我……來……向……您……請……罪……了……」

  「祥叔!祥叔!」沒有呼吸,他已經斷氣了。她不敢置信的猛搖他的身軀。「祥叔!」

  「走吧!他已經死了。」襲人拉起血泊中的麗清,麗清無法克制倒在他的懷中號啕大哭。

  「為什麼?!為什麼我所愛的人都離我而去?」

  「並不盡然。」襲人憐惜的撫摸她的頭。「你還有我、秋飛、寨裡的兄弟。更重要的是,你還有一個愛你的老公。」

  少儒!

  可憐的少儒,不知道他現在怎麼了?會不會因悲傷過度而生病?她想起上回她離去後的景象。糟了!他八成又把自己泡在酒醰子裡。

  「走吧!襲人哥,我要趕去救人。」麗清心急的拉扯他的衣袖。

  「哦?」襲人挑起左眉。

  「救一個酒鬼。」麗清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

  她要回家了。

  ※※※

  當麗清踏入「成王府」的一剎那,每個人都以為他們見著鬼了,只有少允例外。

  「感謝老天!一切都搞定了?」少允幾乎要跪下來祭拜天地。

  「麗……清……」成王爺幾乎站不住腳,一屁股跌在椅子上,而王爺夫人則是照例昏倒。

  「麗……清姊?」語蘭又驚慌又好奇的趨前摸她的手,是溫熱的!她是人,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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