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啦!」只要能賺錢,哪怕是幽靈會都好。「快告訴我,你說的那些聖會都做些什麼事?」
「呃……」她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有精神?「就是專門供應一些茶水、熱粥和燈油之類的……」
「除此之外,還有沒有?」老實說,冬舞有些貪心,除了上述三樣生意外,還想一網打盡。
「有啊!」名目可多著呢。「還有供應鮮花、檀香……」
鮮花和檀香!這兩樣也是不錯的生意。
「我們全部要了!」冬舞興奮地決定。她才在煩惱怎麼籌措財源的時候,老天就送來這個機會;不,應該是說她的相公送來這個機會。
「全……全要了?」溫玉呆愣,她到底在說什麼?
「對啊!」冬舞抱著他又跳又笑,越想越高興。
「相公,你真是天才!」跳完了以後,她又親了溫玉的臉頰一下,之後便衝出花廳,開始著手準備香會的事,留下溫玉一個人愣愣地站在花廳正中央。
她……她說他是天才耶!
溫玉想起冬舞所說的話。
她……她還親他。
溫玉又摸了摸自個兒臉頰,一臉元法置信的模樣。
她一向罵他笨,說他沒有腦子,今天居然讚美他、親他。
溫玉眨眨眼睛,不曉得自己幹了什麼好事讓她誇成這個樣子。不過,他知道只要她高興,他就高興;她生氣,他也難過。
而今天顯然就是她高興的日子。
「冬舞——」
興奮地大叫一聲,溫玉二話不說,立刻跟在冬舞的屁股後面,找他的娘子分享喜悅去。
結果想當然耳,他又被臭罵一頓,但是他還是很高興。
因為,他的娘子說他是天才,還親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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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的山頂有座大廟宇,廟宇裡頭供奉的是王母娘娘,每年一到了王母娘娘的誕辰或是歲末之際,這座廟就會舉行一場盛大的法會,為王母娘娘祝壽,或為天下人祈一幅。
一般來說,王母娘娘誕辰那場法會最大、天數也最長。可對於住在長安城的居民而言,他們最期待的卻是接近歲末的這場盛會,即使是寒風刺骨,他們也甘之如貽。
今兒個,便是長安城民最期待的歲末法會。你瞧那端,音樂班子正一會兒琵琶一下子響板的,敲彈得好不熱鬧。冉回來看看這頭,武師們正賣力要拳頭、展身段,引起圍觀群眾一聲聲叫好。
總之,西山香會很熱鬧就是了。除了山頂上熱鬧,山底下更是萬頭鑽動。香客如潮水般湧進通往山上的各條小徑,把窄小的山路擠得水洩不通,再加上騎馬、坐轎或是坐車的人家,可說是寸步難行,連想前進一步都很難呢。
在這人人忙碌,幾乎沒有人有空閒的時刻,最忙的當屬散佈在各條小徑上的各類盛老會。
只見縫綻的棚子忙著縫補香客磨破的鞋,供應祭神用品的棚子忙著找文房四寶、幽冥檔冊、香燭供品和獻神用的茶鹽。聲勢浩大的雜耍隊一路走走停停,又滾又翻的進行娛神表演,小徑上的善男信女,亦不逞多讓地或是五步一拜,或是十步一跪地跟在雜耍隊的後頭準備上山,更多的香客見一時之間攻不上山頂,索性停下來歇歇腳,喝點茶水或熱粥,暖暖凍僵的身子,也好養足精神上山。
在這人聲雜杏,彼此呼出來的熱氣融成一團的熱鬧景象中,當屬一個人最開心。
「各位鄉親辛苦了,停下腳來讓小女子為您奉茶吧!」
用木枝茅草臨時搭起的棚子裡,驚見身形嬌小的冬舞熱情地招呼著。
「看您凍成這個樣子,請進來喝碗熱粥再上路。」
這邊的茶棚招呼完了以後,冬舞立刻又跑到另一個獻粥棚去,忙得不亦樂乎。
「溫公子,尊夫人可真熱心啊!」茶葉聖會的長老,見冬舞這般古道熱腸,連忙拍拍溫玉的肩膀,笑嘻嘻地恭喜道。
「是啊,我也搞不懂她幹嘛這麼熱心。」溫玉有些驚訝,又有些不解地微笑,沒想到她這麼熱中服務鄉里,是個好現象。
「你怎麼說這種話呢,溫少爺?」長老責備溫玉。「尊夫人熱心公益,這是一件好事,證明了溫老爺沒有看錯人。」起初大夥兒還擔心溫家的媳婦是個守財奴,因為聽說她一來,立刻就把溫玉喜歡亂買的壞習慣戒掉。
原本這是件好事,怕就怕她這守財的個性會發揮到行善這方面去。沒想到她不但主動積極參與聖會,還一連參加了好幾個,並且相當熱心。
「總算溫老爺子的苦心沒白廢,臨死前還懂得給你找一門好媳婦,善哉、善哉。」茶葉聖會的長老感歎地說。
提起溫老爺這位一道做善事的老戰友,大夥兒不免一陣唏噓。在京城所有為善出名的人士之中,就屬溫老爺最慷慨,最捨得花錢。他不但心腸好,對人亦十分寬容。認真說起來,溫玉跟他爹很像,一樣好心腸,一樣待人寬容,只可惜自幼嬌弱又天真,極為容易受騙。
想起溫玉天真的性格,茶葉聖會的長老不免又掉頭看看面帶笑容,忙碌不已的冬舞。
這小姑娘還真是充滿活力呢!茶葉聖會的長老想。別看她的個子嬌小,只及她相公的肩頭,可卻有她丈夫兩倍高的活力及壯志,你瞧她這會兒不正和茶棚裡頭的香客,吵得正熱鬧嗎?
咦,吵架?!
猛然停下心中無言的讚美,茶葉聖會的長老和溫玉幾乎同一時間站起,原本他們還坐在椅子上討論冬舞有多賢慧,這會兒她已經和人吵翻天了。
「你說不給錢是什麼意思?」冬舞傾盆的火氣,幾乎要把茶棚燒掉。
「就是不給唄。」被冬舞索錢的香客哼道。「告訴你,我一文錢都不會給。」香客放下茶杯,眼看著就要走人。
「等一下!」冬舞連忙趨前攔住那人。「你已經喝了茶,就是要給錢,怎麼可以說不給?當心我去官府告你!」冬舞氣極,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惡霸。
「你告我?我還想去告你呢廣那人鉚起來和冬舞比凶。「你這茶棚外頭掛著『妙善茶葉聖會』的旗子,還想跟我要錢,分明是笑死人。」
「我掛著『妙善茶葉聖會』的旗子又怎麼樣?」白吃白喝還強詞奪理。「我不掛旗子,大夥兒怎麼知道我是賣茶水的?」這沿路上到處都是各式各樣的草棚,當然要掛旗子區分。
「姑娘,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傻騙人?」這說的是什麼話。
「難道你不曉得只要是打著至老會的名號,就表示是兔費供應的善舉,不能給人收錢的。」
「亂說。」這才胡扯呢!「掛著旗子就表示免費,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啊!你分明是想白喝,不想付錢。」還編了一些狗屁理由搪塞,聽了就教人生氣。
「是真的。」她怎麼講不聽呢!「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個兒問問這位公子,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騙你。」
那人話鋒一轉,眼光一瞟,矛頭便指向早已嚇掉下巴的溫玉身上。只見大夥兒的眼珠全轉往他臉上,非逼他說明不可。
「你給我說清楚,這個人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冬舞首先發難。「咱們如果一旦掛上了聖老會的旗子,我們就不能向他收錢?」
冬舞凶狠的表情,彷彿在警告他要是敢說「是」的話,就不要想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溫玉困難地咽嚥口水,他是很想活到子孫滿堂,但他死去的爹說過人不能說謊,要誠實,所以他只好低頭,小小聲聲地回答。
「他說得沒錯,只要是打著聖老會的旗號,咱們就不能跟他收錢…」
「哈!姑娘,你都聽到了吧,不是我不想付錢,而是我根本不必付錢,告辭。」和冬舞爭執不休的香客,一聽見溫玉的回答,立即宣告勝利拍拍屁股走人,留下呆若木雞的冬舞,對著滿棚子的客人發愣。
賣茶不能收錢……賣茶不能收錢……賣茶還不能收錢,這是什麼鬼道理!
冬舞持續發愣,慘白的臉色,教一旁的溫玉和茶葉聖會長老看得擔心不已。
「溫公子,你沒事先告訴尊夫人嗎?」瞧瞧她那張慘白的臉,可憐哪!
「她又沒問。」溫玉自己也迷迷糊糊。「我以為她知道。」
難怪這次她這麼熱中,原來早已打定乘機大撈一筆的心態,只可惜陰溝裡翻船,反而弄巧成拙。
茶葉聖會長老和溫玉都很同情冬舞,因為她的臉色真的很壞,甚至壞到突然間大叫。
「糟了!」
冬舞一邊喊完蛋,一邊拔腿狂奔,穿梭於人潮擁擠的小徑上,險象環生。
「冬舞,你要去哪裡?」溫玉見冬舞開跑,也跟著跑。
完了,她完了,鐵定來不及了!
冬舞氣喘吁吁地跑到粥棚的外頭,只見粥棚外頭掛著「迎駕供粥聖會」的旗幟在空中飛揚,裡頭高朋滿座,每個人都吃得不亦樂乎。
「少夫人,你來了。」粥棚裡頭幫忙打雜的僕人興奮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