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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拓拔月亮

  她知道爹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既然他這麼問,就代表他握有足夠的證據。

  而且仔細想想,以萍兒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個性,的確有可能害人……

  「萍兒,我再問妳,妳有沒有下毒害人?」

  「我……我沒有!」萍兒一口咬定。「你們一個個都想冤枉我,欺負我這個人單勢孤的弱女子……」

  縣太爺見她毫無悔意,怒地一拍,大喝:「來人呀,把相關證人全帶進來!」

  一聲令下,衙役把等在門外候審的人,全都一併帶進宅院來──

  萍兒一見到被衙役帶進來的幾個人,當場嚇得腿軟,跌坐在地上。

  頭一個被帶上前問話的,是賣藥材的金老闆,他指著萍兒主動說道:

  「就是她!這女人三番兩次到我店裡,假藉看病之名來勾引我,我們……我們有過幾次關係後,她就向我索錢,一次比一次還多。我怕事發被我老婆知道,就悶不吭聲的拿錢給她,最後一次,她和我要的不是錢而是砒霜!我說這砒霜會毒死人的,她還說,會毒死人才好!我問她要做什麼,她沒說。後來她嫁了陸公子,我們就沒再見面了!」

  「你……你是誰啊?我可不認識你!」萍兒矢口否認。

  「哼!妳這女人,原來妳嫁陸公子之前,就已經不乾不淨了!」另一個男人氣憤的跳出來說話。

  縣太爺一拍驚堂木,問道:「說話者,報上名來!」

  「縣太爺,小的是賣染料給陸家布莊的彭郎,萍兒這女人,老是找借口說縣太爺的千金要挑最好的染料,一定要她親自來監督,這麼幾回下來,我們也熟了,發生了幾次關係。有一回,她叫我用紅色染料寫一封信,我問她為什麼要寫這封遺書,她說──是縣太爺的千金要的,還警告我不能說,否則……否則會被縣太爺砍頭的!」

  「我從來沒有叫萍兒做那些事!」印戀月鄭重聲明。

  「不,是她,全都是她叫我做的!」萍兒見自己處於劣勢,馬上又把所有的事推到印戀月頭上。

  「萍兒姑娘,妳真是害人呀!」最後一個老者,哀聲地道:「我這老頭子,平常以撿破爛為生,好不容易盼到一份賺錢的差事,妳叫我只管推,千萬別亂掀蓋布,我這一推到人家門口,才知道自己抬的是死人!」

  「對,我記得,當初就是你這老頭推著懷蒲的屍體回來的!」苗鳳花這才想起,難怪她覺得這老頭子看來面善。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報案呢?」

  「回縣太爺,當我回來後,去找萍兒姑娘,她卻警告我──要是我去報案,她會說我是殺人兇手!」老頭又歎氣又搖頭地接著道:「我可被害慘了,這幾天,那小伙子每天都來嚇我,要我出面給他伸冤……」

  老頭的話甫歇,另二人也不約而同的直點頭。

  「我也是!」

  「我也一樣!」

  原來這三人全是被白懷蒲給嚇得自動出面說明的!

  縣太爺猛一拍案,「萍兒,現在妳可有話說?」

  「我……我有!這……這全都是小姐叫我做的,是小姐叫我做的!」

  印戀月見她仍舊嘴硬不承認,遂上前拉著她。

  「妳做什麼?妳……妳可別仗勢欺人!」萍兒心中忐忑不安。

  「既然妳說是我教唆妳害死白懷蒲,那好,我們一起到他的牌位前發誓!」

  「發……發誓?!」萍兒傻了眼。

  雖然現在是大白天,可那放滿牌位的小房間,看起來比地府還陰森,昨晚她在夢中也被白懷蒲嚇著了,恐怕這回白懷蒲真的是來索命的,她才不要去自投羅網!

  「走,我們一起去!」印戀月一臉的不畏懼和萍兒心虛惶恐的表情,形成強烈對比。

  這事到此,明眼人也看得出來,誰才是真兇了!

  苗鳳花氣憤的指著萍兒。「萍兒,妳……妳真的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枉費懷蒲對妳一往情深,妳竟狠得下心毒死他……妳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沒……」萍兒又想辯解,但抬頭,卻看見白懷蒲站在門邊,雙眼透著青光怒瞪她,他嘴角還有一絲白沫,他那憤怒的雙眼,似乎想把她活活給吞噬。

  萍兒嚇得趴跌在地上,苦苦哀求。

  「懷蒲,不要,不要捉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會燒紙錢給你,很多、很多的紙錢,你不要捉我,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為了名利、為了怕你擾亂我的婚事,而下毒害你。我知道錯了,我知道我錯了──」

  萍兒摀著臉,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萍兒,真是妳,妳這惡毒的女人!」苗鳳花搶過衙役手中拿的刑杖,狠狠的朝萍兒身上打去!

  她想也知道她那傻兒子會做什麼傻事,他一定是自不量力的想帶萍兒走,結果萍兒非但不領情,還怕他礙事,所以就下毒害死他!

  可憐她的傻兒子,死得這麼冤!

  苗鳳花仰首朝天大喊:「懷蒲,你怎麼這麼傻?被這種女人害死,你值得嗎?」

  說罷又朝萍兒身上打了幾棒。

  萍兒一直爬,爬到縣太爺身邊。「縣太爺,您怎麼能眼睜睜看她動用私刑?」

  「住手!」縣太爺出聲喝止。

  縣太爺不是不顧王法,只是同樣為人父母,苗鳳花此時的心境他能理解,加上萍兒又如此狡詐,所以他才沒喝止苗鳳花,但,畢竟王法他還是得顧及,遂開口喊停!

  一直在一旁不出聲的寧仇,此刻拉住傷心欲絕的母親,他望向自己的妻子,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縣太爺,這事就請你作主!」苗鳳花是恨不得把萍兒大卸八塊。

  縣太爺點點頭。「來人呀,把萍兒押回大牢!」

  「我不要!我不要!伯母,您要念舊情啊!」

  儘管萍兒大聲呼叫,但她作惡多端,沒人願意理會她!

  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印戀月旋身想離開,卻被寧仇喚住。

  此時,苗鳳花也出聲──

  「戀月!」

  「戀月。」

  寧仇出聲是要挽留她,但苗鳳花卻是拿著木棒,一步一步走向她。

  「娘,您要做什麼?」寧仇緊張的隨後跟上,以為他娘還誤會戀月。

  印戀月戒懼的盯著苗鳳花手中的木棒,突然,苗鳳花停在她面前,把木棒交給她,旋即雙膝一屈,跪在她面前──

  「親家母,妳這是做什麼?」

  縣太爺和夫人都被苗鳳花的舉動給震懾住。

  縣太爺想扶起她,卻被苗鳳花撥開。

  苗鳳花跪在戀月面前,逕自說著:「我這老番婆,先前不分青紅皂白的打妳,現在妳可以打我,我絕無怨言!」

  「妳打戀月?!像剛剛那樣打她?」印母睜大眼,她偏過頭看著女兒,不敢相信女兒受那麼大的委屈,回娘家竟然一聲不吭!

  「妳打!妳儘管打,是我老糊塗了,沒有把事情弄清楚,就亂打一通!」

  「不,不是我娘的錯!」寧仇跪在他娘身邊,「該打的人是我,是我冤枉了戀月!戀月,妳打我,妳狠狠的打我!」

  他希望她能藉著打他消氣,他不要她把恨積在心中,那樣她永遠只會恨他,不會原諒他!

  戀月低垂著眼瞼,徐徐地將木棒放下。她側過頭,看著心疼她的娘。

  「娘,我們走吧!」

  印母知道了女兒的苦,也不再勸她回寧仇身邊,她拉著女兒,一同走出這個令女兒受苦、受委屈的地方──

  「戀月──」

  寧仇想追上去,卻讓縣太爺給擋下。

  「你現在追她又有何用?讓她安靜幾天吧!」

  說罷,一行人離開了大宅院,獨留寧仇母子倆抱頭懺悔──

  ☆☆☆

  寧仇在等了三天後,再也按捺不住焦慮的情緒,天還未亮,他就來到戀月的房門前等著。

  一刻鐘後,他輕輕的推著房門,竟發現房門未鎖。

  「戀月──」他輕喚一聲。

  沒聽見響應,他遂踏入房內,發覺戀月還在睡,他走至床邊想替她蓋被子,卻發現她的枕頭濕了一大片,眼角還有淚痕──

  他輕輕的、輕輕的拭去她的淚。他伸手想撫摸她的臉,她卻抽動了一下,沉睡之中猶喃喃囈語:

  「為什麼……為什麼……不要,不要撞死我,不要撞死我!」

  他聽了之後,心中隱隱抽痛。

  他傷她那麼深,使她連作夢都忘卻不了他給她的傷害。

  「戀月,原諒我!」他輕撫著她的臉頰,心中揪疼。

  「不……不……我要生孩子,我想要生孩子,我真的想要生孩子──」

  她的手在半空中揮舞,她睡得極不安穩。

  他握住她的手,讓她的心頭能安定下來,但盤踞在她心頭的陰影,卻仍然無法散去。

  「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相信我,我沒有──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

  「我相信、我相信妳!戀月,我知道妳受委屈了!」

  「不、不要,馬來了,馬向我跑來了,娘,救我;爹,救我……」

  「戀月,醒來。戀月,妳醒一醒呀!」寧仇不忍心再看她受折騰,搖晃著她的身體,想將她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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