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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拓拔月亮

  「我的手,好痛!」印戀月淚眼婆娑,不斷搖頭。「我沒有逼萍兒嫁給陸公子,那是萍兒自己去勾引陸公子的,不是我逼她……」

  「就是啊,姑爺,你不可以聽萍兒胡說,才不是我家小姐逼她嫁的!」晴兒也幫著解釋。

  「那是萍兒不知檢點,自己去勾搭陸公子的。」

  「妳給我滾一邊去!」苗鳳花惡狠狠的把晴兒給拉開。「妳是她的丫鬟,肯定和她狼狽為奸,這事,妳也得算一份!」

  「我真的沒有……」印戀月哀怨的雙眸,佈滿淚水。「我沒有──我承認我是愛漂亮、愛面子,任何事都輸不起,我是想要別人都沒有的新衣裳、想要我的好姊妹羨慕我──可我真的沒有逼萍兒嫁給陸公子當小妾。沒有,真的沒有!」

  「妳都承認了,妳還有話說!」苗鳳花手中的木棍狠狠的朝她背後揮下。

  印戀月趴倒在地。「我沒有、真的沒有……為什麼不相信我!」

  寧仇心中的情緒矛盾的交雜著。

  他是恨她的,可是看見她嬌弱的身子挨了他娘一棒,而癱趴在地上時,他的心好痛……好痛……

  他多想替她擋下那一棒,但是弟弟的冤死讓他對她好恨──他怎能原諒她呢?

  他從懷中掏出那張懷蒲寫的血書,憤恨的丟到她面前──

  「這是在我弟弟身上找到的,妳自己看清楚,妳……」

  寧仇想質問她,是不是她逼懷蒲服毒自盡的?

  原先,他是懷疑是她下毒害死他弟弟,然後寫了張血書,讓他們以為懷蒲是自盡的……

  但後來想想不可能,如果是她下毒的,又怎會在血書上控訴自己的罪行,說自己任性?

  以他的推論,懷蒲可能是被逼著服毒自盡,當她發現懷蒲真的死了,就馬上運送他的屍體回鄉──一定是走的匆忙,沒發現懷蒲藏了血書在衣服裡……

  也因為如此,懷蒲的死在衙門的記事簿裡找不到記錄。

  他想問她,但見他娘早虎視眈眈的等著,他別過臉去,忍下了這個疑問。

  都這個時候了,他竟還擔心她受不了挨打──

  他大可不必理會她的死活,只因為是她欠了懷蒲的血債,血債當然要用她的血來償還!

  但他,終究還是忍住沒問!

  「這……不是這樣的!」印戀月拿著血書,雙手顫抖。「我沒有不讓萍兒見他,那是萍兒自己不見的!」

  「沒錯!是萍兒嫌他窮,才不見他的!」晴兒又來作證。「而且萍兒還把他所有的錢全騙來做新衣裳,她是想穿漂亮一點,好討陸公子的歡心──」

  「妳以為所有的女人,都像這丫頭一樣的空閒,成日只知穿漂亮衣服到處招搖嗎?」苗鳳說完,又狠狠揮了一下。

  這一下教晴兒的身子給擋住,但晴兒承受不住,無力的壓在印戀月身上,壓疼了方才被打的傷,她不敢喊疼,她知道晴兒也承受了和她一樣的傷。

  「如果你們不信,明……明天把萍兒找來,我要和她當面對質!」

  印戀月知道他們母子的理智都被怨恨給蒙蔽了,現在就算她說破了嘴,他們也不會相信她的!

  「正好!就怕妳不敢!」苗鳳花不甘就此罷休,連續揮了幾下棍子,打得她們主僕兩人差點昏死過去!

  寧仇知道他娘心中有恨,他又何嘗不恨?但印戀月那哀戚的哭聲,緊緊的糾結著他的心……

  他再也忍不住,手臂一伸,擋了一棒,才那麼一下,他結實的手臂上馬上紅了起來,他才知道他娘下手有多重。

  「娘,別打了!等明天萍兒來對質後,我們……再來處理這件事!」

  「哼!順便把她爹娘給請來!要真是她逼著萍兒嫁人害死了懷蒲,我一定會當著她爹娘的面再狠狠打她幾棒,看她爹娘敢不敢吭聲!」

  「娘,別氣了!我扶您去休息!」

  苗鳳花在兒子的攙扶下跨過了門檻,臨走之前,又回過頭忿忿的道:

  「妳給我待在這兒,好好的向我兒子懺悔,他若死的不瞑目,等會兒就會來找妳算帳!」

  寧仇看著趴在地上動也不動的印戀月,眼底神色複雜,斂下了心中那矛盾的情愫,他回頭,扶著娘親走向大廳。

  「小姐,妳可以坐起來嗎?」

  晴兒咬緊牙根努力的翻身坐起,隨後幫忙扶起主子坐好。

  印戀月痛得落淚,身子每移動一下,全身就像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老夫人下手也太重了吧!」晴兒用手背抹去自己的淚,看到主子哭濕了眼,連忙掏出手絹幫主子拭淚。「這一家人,眼中還有沒有王法?怎麼可以隨便動用私刑?不僅冤枉我們,還把我們打得一身是傷──啊,好痛……真是教人生氣!」

  晴兒愈是氣憤,愈是扯得身上的傷更痛!

  「都是萍兒胡說八道!明明是她愛慕虛榮,竟還說是被小姐逼著嫁人的?」

  「明天……我……我一要……要她把話給我說清楚!」印戀月低喘著氣,她連呼吸都覺得痛。「我是清白的。」

  「小姐──」晴兒拍撫著主子。「可偏偏姑爺就只相信萍兒的話,卻不信妳!」

  「一……一定是萍兒使了詭計,所以寧仇才會相信她,他只是一時被蒙蔽罷了!」印戀月私心袒護著自己的夫君。「他……他會相信我的!」

  她相信,他方纔的冷情,只是因為他對她有誤解,等明天她和萍兒對質之後,真相大白,他就不會對她那麼無情了!

  「小姐……」

  「什麼事?」

  「沒……沒有。」

  晴兒仰首,看了白懷蒲的牌位一眼,又看看上方一整排的牌位,口中喃喃低念:「老夫人她……嫁了好幾次?可一個個都死了──她是不是斷掌?人家說,斷掌會剋夫,也會克子,那……白懷蒲是不是被她剋死的?還有……難怪姑爺會和老夫人分開住……」

  印戀月看了晴兒一眼。「別管這些事了!」

  「對了,為什麼白懷蒲的血書上,會寫著那些?又不是小姐逼萍兒嫁人的呀!」

  「我不知道……也許是萍兒和他說了什麼。」

  「這萍兒真是可惡!」

  印戀月的眼神定定的望著門外,她還沒看到寧仇經過──

  只要他要回左宅,一定會經過前院的……

  雖然明天對質後,就能化解他對她的誤解,但她等不及,她要再和他說一次,不管他會不會相信她,她都要告訴他,她沒有害死他的弟弟。

  一抹黑影探過,她顧不得大喊會扯痛身上的傷,她就是想要他過來──

  「仇──」

  立在黑暗中的寧仇,停下了腳步。

  「仇──你過來,好嗎?」印戀月身子拖行至門檻處,趴在門口,急切的喚他。

  寧仇徐徐的回過頭,看到她趴著,一手高抬召喚他,那虛弱的模樣,他看了好心疼──

  但她做了令他不可原諒的事……

  矛盾糾結之際,他的腳步已緩緩移動,移向她的面前。

  「仇,你要相信我,我沒有逼萍兒嫁給陸公子,沒有啊!」

  「我只問妳,妳有沒有逼我弟弟服毒自盡?」他的眼中露出寒光,冷聲質問她。

  「我說了,這沒有,一定是萍兒……」

  「萍兒根本不知道他死了!」他蹲下身,憤恨的質問:「妳究竟有沒有逼懷蒲服毒自盡?」

  「姑爺,你別再逼小姐了!」晴兒反駁他的問話:「小姐她才沒有逼萍兒嫁人,當初萍兒拿走了白懷蒲的錢,小姐她還叫我拿錢去破廟給他當盤纏,可是我去的時候,早就沒看見他了。」

  寧仇冷冷的睨了晴兒一眼,壓根不信她的話。

  「妳現在人在懷蒲的牌位前,妳還不承認!懷蒲他生性膽小、懦弱,他不可能自盡……況且他知道我娘……」

  寧仇停頓了一下,仰首看著一整列的牌位。

  方纔,他在屋裡安撫他娘時,愈想愈覺得不對勁。

  懷蒲自小就膽小、懦弱,他一向最依賴娘也非常的孝順。

  他知道娘背負著斷掌的罪名,到處受人指指點點。有一回,鄰人說娘克子,向來膽怯的懷蒲竟不畏的挺身,向鄰人證明他活得好好的,堵住了鄰人的嘴!

  懷蒲終日苦讀,也是希望能考取功名,好讓娘能以教養出他們兩個文武狀元的兒子而引以為傲,同時也證明娘不但不會克子,反而還能教導出二個有出息的好兒子!

  懷蒲不可能不孝、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娘背負剋夫的罪名之外,又加了一項克子的罪名!

  「懷蒲他不會丟下我娘不管的!」寧仇堅定的說道。

  印戀月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真是妳做的,我絕不會原諒妳!」他鋒銳冷情的眼神瞅睨著她。

  「不,我沒有……」

  「我真後悔當初為什麼會心軟──以妳的罪行,就算被馬兒撞死,也死不足惜!」

  「馬兒?!」印戀月兩眼呆望著寧仇。

  「我剛到這兒的時候,恨不得馬上殺了妳……」他憤恨的從齒縫間迸出話。

  印戀月聽了,心口一震,頹喪的癱靠在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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