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我——」
「你怎樣?」醉沈不再留情。「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決定投效上官界了吧。」
練後聲音扭曲。「醉沈姊姊的指控——很嚴重的——」
她步步進逼。「是與不是,你現在作出抉擇來。」妖狐般的媚眼直直逼視上練後,紅色血光不停在她眼中閃現魅影。「主上的本事你比我更為清楚,該站在哪一邊,聰明如你會選擇吧!」
練後頓時氣血翻騰,她的心緒又浮躁了起來。
「我明白該站在哪一方。」練後決定道,明亮的眼眸又浮上一層淡淡的噬血寒芒。
轟!
爆炸聲突然迸出。
這突如其來的劇響造成大門口的百姓們頓時陷入混亂之中,眾人以為觸怒了「天人」,降下大禍,紛紛逃之天夭。
唯有北藏以及別業的總管知曉事情有異,連忙找尋劇響的來源。
以至於誰都沒有發現到——
在別業的馬廄外,有三匹艮駒放聲嘶嗚,在吆喝聲中,奔出後門。
※ ※ ※
「駕——」馬蹄聲落,從璧玉別業的後門狂奔離去。
「快跑,再快些!」醉沈一邊策馬一邊往後探,沒人追趕!幸好啊,先前的混亂讓別業無人知曉他們。三人已經離開。「練妹妹,快點!」
「賀——」練後揮鞭策馬追趕他們不敢回頭拚命往前衝。
不許回頭哪,心打橫,在跟隨醉沈邁步的那一瞬間,就沒有回頭的餘地。
而上官界很快會發現她的失蹤,也會立即判斷出她的決定——
她!練後!心偏於南宮魁。
「駕!」
三匹駿馬疾快地奔至官道的盡頭後,決意轉進小路。
崎嶇小路顛簸難行,路況極為不佳,但不愧是上官家族所豢養的馬四,強硬健壯,即便路途難行,依然能夠快速前進。
「上官界追不上咱們了。」見無追兵,醉沈開始鬆了口氣。
無夢也道:「饒他是「天人」,也勘不破咱們的計劃——小姐,你怎麼啦?」
「你們沒注意到嗎?」練後蹙眉,隱約中察覺到似乎有古怪。「這條崎嶇路也未免太長了些,好像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似的,而且林葉沙沙作響,甚為陰森。」練後敏感的發現週遭景況詭譎奇特,青蔥蒼林感覺不到其翠綠,反而死氣沈沈。
「咱們再繼續趕路,我想日落前應當可以離開才對。」無夢亦覺得怪異但卻沒放在心上。
「快走!」
「駕!」
又馳騁兩個時辰!起落有致的馬蹄聲漸漸雜沓起來!原本極為安靜的馬匹也開始發出詭異的嘶嗚!灰濛濛的天空更是乍起閒雷!
「下雨了,怎麼回事?方纔還是萬里晴空的。」練後益發不安。
「奇怪?我們怎麼又跑回原地那顆石頭,我曾經瞧見過的。」醉沈驚叫,開始覺得不對勁。
「是不是你們想大多了?」無夢翹望昏暗天色,又環視四周。無言寒風吹遇石子路刮起一陣風,兩旁葉子沙沙作響,更添愁悵。
「真的不對勁,停!」練後拉住韁繩,怪異的情況容不得他們埋頭狂奔。
「糟糕,我們中計了,這是迷魂陣。」臉色大變,她終於瞧出端倪。
「沒錯,這是迷魂陣。」醉沈從高漲的喜悅跌入深深的恐懼裡,被困於陣式中,意味著他們的行動早就被掌控。
一陣綠色煙霧由遠方飄散過來,三人臉色大變。
「迷魂煙!快閉氣。」
閉氣何用,他們無處可逃,是人最後仍得呼吸換氣。
一抹黑影若隱若現的出現在林子內。
「上官——界——」練後只來得及喊這一聲,頭一昏,頓時不省人事。
※ ※ ※
轟隆隆的水花聲——是瀑布吧。
不過距離好像很遠很遠,只覺得有水絲落在臉頰上,冰冰涼涼地沾濕了她。
她在哪?
幾番掙扎後,練後總算睜開眼,吃力地坐起身環視週遭。
她置身在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上,兩邊竟是高聳峭直的崖壁,石頭下方則有一條溪水,然而卻有大小不一的怪巖奇石羅列於山澗的兩端,唯一能過的僅有水流,奇異地將此山澗圍成一處天然牢籠。
醉沈呢?無夢呢?他們在哪?
練後抱著頭,忍著暈眩的折磨,站起身,沿著溪邊試圖要通過奇石走出山澗,可才走到奇石前,羅列的石塊竟然消失,並且忽現在另一側。
「亂石障法,亂人心神,被困者,永無逃生之路。」練後意識到仍被障法拘禁,心弦繃得死緊。「醉沈?無夢?」她高喊,但無人回應。
「有沒有人?」她又嘶吼,回答她的仍是空蕩蕩的回音。
如緞的青絲濕透了散亂地垂下,遮住半邊容貌,卻掩不住她的恐慌。
「誰!有誰在這?我知道有人的!出來!我要見人。」她惱怒道,手握成拳,然而回應的又是空靈氣氛。
「出來,給我出來!」眸光激動了起來,絕美的容貌彷怫被地獄火焰籠罩,邪美得驚人。「憑什麼關住我,憑什麼?」
邪惡的思緒仍然殘留在她的血液之中,戾氣尚未完全消去。
「上官界,你出來,你給我出來!」她蠻橫的吼著。「上官界,你別躲了我知道是你,是你——呀!」
頭疼欲裂,溫暖的綠色奇光由頸項緩緩擴散而出,慢慢包圍住了她全身。
練後昏沈沈的跌坐在石地上,搗著胸口,只覺得呼吸困難,好似有千軍萬馬不斷拉扯著地的心。
「啊——」她慘叫一聲,然後癱倒在地,氣弱游絲地喃著。「救我,誰來救我?上官界——」
第八章
七天了。
練後徬徨無依的蜷縮成一團,呆怔的美眸漫無焦距地癡望巨石下方潺渥流過的溪水。她被困在這處山澗內足足已有七日,這七天來,她以野果果腹,喝清澈溪水填渴,雖沒有餓死渴死的疑慮,可是她猶如籠中鳥,完全不知下一步是能夠逃出牢籠展翅高飛,抑或成為飼主的盤中飧?
「為什麼都沒有人來看我?是把我遺忘了!還是準備把我困在此地,直到老死?」她重重地捶打石地,小手的疼痛抵不上內心的空茫。
說不駭怕是騙人的。
尤其這七天來,除了風聲水聲以外,沒有任何的生命氣息,沒有,什麼都沒有,連鳥獸蟲嗚聲都沒有。
上官界決定不再理會她了?
她發現最害伯的竟是不被上官界重視的那份孤寂感。
「有沒有人哪?」火氣直往上衝,她大吼大叫道。「全都死絕了嗎?給我出來啊——」
回應她的卻是一股冷風,沁涼寒意讓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哆嗉。
「有誰?出來呀,哪怕是個鬼也出來見我,快點出來——」
「啊!」像在呼應她的召喚,兩條黑影伴著慘叫聲由半空中乍然墜落,摔跌在練後面前。
「醉沈?無夢?」練後愣了愣,怎麼也沒想到是他們,回過神後奔過去,蹲跪在兩人身旁。「真的是你們呀,你們怎麼一身的傷痕,這是怎麼回事?」
「落在敵人手中,你以為還可以平安無事?充滿惡意的冷冽諷調飄忽地傳散開來,震得練後東張西望找尋聲音的來源。
「上官界?!」果然,從亂石陣裡現身的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一道灼熱湧上眼眶,啥都忘了,練後喜悅得甚至忘記夥件傷勢,走向前去。「你來了,你總算肯現身見我。」
「原來你還想看見我?」他的反問令她愣然。
癡癡望他,上官界對她而言該是最熟悉的男人!此刻的他也和從前一樣,臉孔絕俊,身影瀟灑,只是她忽然間覺得他很陌生。
「我、我當然想見你,呃——」練後噤了口,上官界冰冷的態度明顯地刺傷了她,她的心思漸漸紛亂了起來。
並且隨後出現的淨兒與北藏也都表情不善。
「小、小姐——小心他們——」無夢吃力的爬過去,拉了拉她的腳踝示警。
練後驚醒過來,轉而看著他們。「你跟醉沈的傷勢好嚴重!是誰傷害你們的,告訴我?」
醉沈吃力地撐起身子,巍顫顫的指頭比向上官界。「就、就是他,是上官界這個惡徒——啊!」她又疼痛的癱倒在地。
「惡徒?」北藏不屑地呸了聲。「虧你們有臉敢指控別人!相較於你們擾亂天下的行徑,受這點懲罰算是便宜你們。」
「我們擾亂天下蒼生?」練後呼吸一窒,美麗的臉孔不自禁地變了色。
「怎麼事到如今你還想扮無辜?」北藏冷眼相覷,她還想裝傻到幾時?
「上官界——」她看向他。
「後兒,假使易地處,你可會饒恕你的敵人?」上官界沒有控訴,只有清楚的告知決定——殺、無、赦!
「敵人?你說我們是你的敵人?」練後仍懷抱最後一絲希望,希望能夠哄騙過他。
「南宮魁。」
此名一出,她四肢僵冷,舌頭打結。
他毀了,她恐怕真會死在這處山澗內。
「原來——你什麼都知道。」好不容易說出了話,腦子已是混沌紊亂。
「我們不只全部知道,而且知道的真相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多。」北藏又開口!淨兒即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別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