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什麼?」
沈思源回過神來,有些恍惚,「你,不知道太多的事情,你的養女她……」「老爺,不好了。」瑪莉亞匆匆的衝過來,手上拿著一封信,「夫人她……她……失蹤了。」
沈思源一聽愣住了,轉頭看向瑪莉亞,「失蹤?」她為何離開?這沒有理由呀?他們不是已經親密得如膠似漆,她不是已經愛上他了嗎?
「是的,老爺,我到房裡只看到這封信,屋子裡都找遍了,就是沒有看到夫人!」瑪莉亞將信遞給他。
思源:
該是離別的時候了,我造的罪孽太深,就算你能幫我壓下罪行,欺瞞所有的人,也瞞不過我的良心,我還、記得槍在我手上迸發的感覺,我沒有那種權利擊毀了一個人,我該贖罪,為了不連累你,所以我選擇用…….思源,這幾天相處,我已經愛上了你,或許你喜歡我不如我愛你的深,但那也無所謂了,至少在我這一生裡,曾深刻的愛過一個人。
而那個人就是你,我知道你不會為我傷心及久,我只希望你在找下一個伴侶時,能找個單純一點的女孩,最好她不會耍心機,不會傷害人,在她的生命的意義就只有你,但願你的未來是幸福的,我祝福你。
雖然不記得與你這幾年來的事,也不記得這幾年來自己還造了什麼罪孽?但我能肯定的就只有一件事----於月瑩不是個壞女人,我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雖然我想不起來是什麼,但我隱隱的感覺到她的無奈和悲哀。十年前與十年後的於月瑩都是株雜草,她想活下來,但沒有主人的呵護,她的一切只靠自己,於是她不得不悖著良心行事。
原諒她吧!也原諒我用這種方式贖罪,這是好的方法,解脫我的痛苦也解脫你的,願你的未來更幸福及光明。
我將隨波逐流,帶走這一身的罪惡。
保重。
十八歲的月瑩
絕筆
「月瑩說了什麼?」於定基沒耐心的問。
沈思源猛然抬頭,大聲喝令下去,「召集所有的人,出去搜尋夫人的下落,沒找到之前不得休息,一定要找到她。」他心驚膽顫,深怕來不及救她。
陳嫂和瑪莉亞匆匆銜命而去,沈思源也想動身親自去找,但於定基拉住他,慌張的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
沈思源回頭,俐落簡單的答:「她想死。」
於定基大驚:「為什麼?」他以為於月瑩一直過得如意安順,幸福快樂。
沈思源沒了耐心,甩開他的手,「因為她有一顆天使的心,卻在無意間墮入地獄,永遠也達不到天堂,她痛苦呀!」
「等等。」於定基匆匆趕上,有了一個心痛的領悟----月瑩這十年來過得並不好。
雨不斷的下,打在身上該痛的,卻渾然不覺,臉上淌著淚與雨,分不清是鹹是淡,紫青的霹靂還是劃過天際,卻沒降在她這罪人的身上。
寬闊的湄南河變得湍急,像暗潮洶湧,這一跳下,大概是捲入河底難以活命了吧?
她站在吊橋上,緩緩跨過木製的橋欄,她的雙手還抓著橋繩,睜開眼看著橋底下的波濤洶湧,只要她手一放,這罪惡之身就會往下墜,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她殺了那個男人,把他推進這條河裡,那麼,就讓她在這條河裡把命還給他吧!
別了!爸爸、媽媽。別了!思源。
「別跳呀!月瑩。」
她轉頭看,是急急奔過來的沈思源。
難道是老天最後的眷顧,讓她在生命的最後,還能見心愛的人一面?
「我愛你。」她肯定的低語,朝他露出最後美麗的一笑,她心知,是時候了,手指漸漸放開……「不要!」沈思源心驚膽裂的呼喊,眼睜睜的看著於月瑩往下就要墜落到黑暗的河面。
不,他不准!他拚命的趕上,伸手去拉,但沒來得及,他拉住的不過是塊衣袖,這怎麼夠?怎麼夠陪他一生一世啊?
他毫不猶豫的跨過橋欄,奮不顧身的一躍,他決定要將她自鬼門關救回來,不然他誓不復返。
於定基隨後趕上,看到了這一幕,震驚又傷心的站在橋上,頻頻大聲呼喊:「月瑩,思源,你們在哪裡?」
閃電依然怵目驚心,雷聲轟轟更勝過人聲……
第九章
明知愛如雲淡風輕,
明知愛難相隨,
她卻那麼渴望被愛,
但愛難求啊!
逝去去的心如何再愛?
睜開眼,瞧見頭頂天花板一片雪白,而不是熟悉的鮮黃色天花板,她不禁自問:這是哪裡?
緩緩轉動頭,徐徐挺起身,驟然發現全身酸痛啊!為什麼?記憶緩緩流轉,她想起她開槍殺了那個威脅沈思源事業的人渣,然後她……她……變成了十八歲。
視線湊巧移到在床畔支著頭沉睡的沈思源,他在守著她嗎?真是奇跡,可她心裡卻忍不住湧過暖流,她最想求得的是什麼?不過是他的真心相待而已。
"老公?」很習慣的嬌聲呼喊,沈思源驟然醒了,震驚的瞧向地。
"月瑩,你終於醒了。"是驚喜的反應。
似她卻皺起眉,"怎麼叫我那個名字?」她的手親暱的輕輕點過他的鼻端。"不是說過叫我裘安就好嗎?"沈思源的驚喜換成了冷漠,他驟然發現妻子又變了,她不再是那個十八歲的出塵蓮花,而是那個在紅塵俗世打滾過十年,生命堅韌的雜草。他心裡悵然若失,為什麼醒來的是裘安而不是月瑩呢?"你,恢復記憶了?"他進一步求證。
這句話像當頭棒喝,記憶一下子湧了進來,她記起來了,她短暫的拋棄這幾年來磨練的世故及泯滅良心的求生技巧,恢復成十八歲那位天真的小女孩;她記起了思源與那位十八歲女孩曾經親密的身體相貼,甚至心與心交融一起。她嫉妒,為何十八歲的月瑩可以得到、而二十八歲的月瑩做過這麼多犧牲之後,得到的卻是不屑?"你不高興?"縱然嫉妒得幾欲發狂,她仍然裝出笑臉迎合,這就是十年來學得的人生經驗----心口不一。
"那麼你記得你失去記憶的這段期間發生過的事嗎?」沈思源仍有絲希冀。
她不想承認,於月瑩就是於月瑩,襲安就是襲安,縱然身體是同一個,但思想、觀念完全不同,裘安是不可能變回於月瑩那個身心的,她不要沈思源愛上於月瑩,他該愛上為他犧牲一切的裘安,他該忘記那個愚蠢的於月瑩。
"我不記得。"她斷然否定,甜甜的問:"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嗎?告訴我。"雙手攀上他的脖子,她主動表示親暱,她多希望他有一點熱情的反應,但以這幾年的經驗來說很少,他簡直就快對她絕緣,情況愈來愈糟。
"沒什麼特別的。"他壓下失望,努力的表現淡然,他早該有心理準備她會恢復原貌,喪失純真的心,忘記對他的愛戀,一切的言語行動都往最有利於她的方向傾斜,他早該醒悟的,當初不該陷溺太深,如今後悔……巳太遲。
但敏銳的她難道看不出沈思源的失望嗎?酸酸的醋意忍在胸口,她甜甜的問:"你喜歡失憶的我還是回復記憶的我?」
沈思源正眼瞧她,感覺到一股難過迅速漫開,他暗暗質問老天,為何要在同一個身軀塞進這麼不同的兩個人,讓他在看到月瑩時就想起襲安的壞,在看到襲安時就憶起月瑩的好?難以忍受,拿下她擱在脖子上的玉臂,他輕描淡寫的說:"好好休息吧!過幾天等你舒服一點,你就可以出院回去了。"連"家"字都省了,她真的不滿哪!他待襲安與待月瑩就那麼的不同,對待月瑩,他就輕聲細語、溫柔體貼;對待襲安就冰冰有禮,像遇見十年不見的故友,熱情燃不起來,剩下的只是道義上的情分。不公平,為何他不能回應她的心意?從當年初見,他倆就這樣了。
十年前,她剛離家出走時,她在西門町的紅包場唱歌,清純的嗓音嚥著輕快俏麗的歌,那時她有一個外號,叫「小月兔"。雖然不是紅透半邊天,但至少也有幾個固定的老客人捧場,沈思源的大哥就是其中之一,那時,她的生活雖然不富裕,但也還算過得去。
豈料,那位明說很重義氣、很講仁義的大哥其實是只披著羊皮的狼,他趁著一夜天黑,擄走了在巷子裡行走的她,不顧她的掙扎、不顧她的哀求,殘忍的蹂躪她.自私的逞了他的獸慾、她恨,她恨不得能殺了他。但那位大哥卻威脅她絕對不能將"強暴"這件事說出去,否則,他就要對她真正的"家人"不利。於是她在百般無奈下做了他的女人,她咬牙切齒忍受他的觸摸、邪淫的笑聲,還有他編的謊話----那個小兔子是我在西門町找到的雞,騷得很,她最喜歡我的撩撥,在床上很帶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