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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葆琳

  現在自己在東方淳眼中,回復單純的患者身份,只是許許多多依賴他治療的人之一。

  這不就可以解釋,何以他方纔的口吻是那麼的冷靜、專業,沒有半點私人情感,公式化說明著一切。

  東方淳是想借此告訴她,那一夜已經結束,他們再沒有瓜葛?

  "後來我終於明白,他是多麼可恨的惡魔。"她口氣一轉,咬牙切齒地說:"他甩掉我就像甩掉一條抹布一樣,我約他私下出來見面,努力想要挽回他的心,他竟然告訴我'我們只是醫生與患者',不可能會有什麼進展。勸我不要編些虛假的話來欺騙自己,他說我只是把他當成了以前男友的替身,笑話!以前的男人我早就忘了。"

  原來如此。所以那天莘園撞見的,就是東方淳與她的攤牌場面?

  要不是"湊巧"讓莘園看到那一幕,已先跟"惡劣"的東方淳有過一面之緣,她就不會知道東方淳有著兩副面孔,醫生的他與真正的他,而他對待她的方式也會有所不同吧。

  東方淳之所以從不在莘園面前遮掩他的原形,也是因為打一開始他就已經在她面前顯露過最惡劣的一面了。

  可是這名女子的話,還是有一些無法自圓其說的可疑之處。

  莘園不相信東方淳會說什麼"我愛你"之類的話。那一點都不像是東方淳的話,像他那樣性格惡劣又深諳自身魅力的男人,十分清楚不需憑借俗氣的言語,女人也會自動上門。

  在那些和他一樣只為尋求一夜夢幻的女人眼裡,東方淳是再理想不過的對象。他又何必費心思說這種言不由衷的話?

  "現在你該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也該感謝我這樣好心的勸告你吧!"女子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怎麼樣,不甘心被騙吧?你要不要和我聯手一起修理東方淳呢?我想要報復他,想要找個幫手。"

  莘園瞇起一眼,她放下咖啡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報復?"

  "我要讓他知道那樣對待我,他會有什麼下場。我要讓他身敗名裂,我打算去投訴一本八卦雜誌,揭露他玩弄女人的過程,控訴他對我性騷擾,始亂終棄。"女子揚起唇角說。  "反正現在到處都有這種雜誌,我只要隨便講一下,人人都會同情我的遭遇,他也休想繼續做什麼心理分析師了。可是我怕我一個人的說服力不夠強,你要不要也插一手、描述一下他是怎麼對待你的,我可以把那些雜誌社給的錢,分你一點。"

  莘園打個冷顫,因為女子的眼神實在太瘋狂了。

  她搖搖頭,拒絕了女子的提議。"我和東方醫生真的只是病人與醫生的關係,我很感謝他為我做的一切。至於你……我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但至少你所要投訴的那些性騷擾或始亂終棄,這些似乎都不大接近實情,我沒有辦法贊同你這種作法。為了報復,而對一個人做這種事情,你又能獲得什麼呢?"

  "哼,好吧,你喜歡裝清高。"女子自討沒趣地睨她一眼說。"我和你不一樣,我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報復他讓我如此丟臉。"

  踩著高跟鞋,女子憤然轉身離去。

  莘園默默地鬆口氣,怎麼辦呢?該去警告一下東方淳嗎?想不到他身邊有這樣一個危險人物。怕只怕她說這些話聽在東方淳耳中會成為嫉妒的是非,甚至他要是矢口否認,自己又要怎麼判斷誰是誰非,誰真誰假?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到最後像我一樣被玩弄過後丟掉,可是非常悲慘的。

  女子的話會是真的嗎?淳玩弄了她,然後也玩弄了自己?

  他的目的只是我的身體,玩過以後他就沒有胃口,失了興趣。

  那一夜對他而言是什麼--什麼都不是?

  對自己而言又是什麼--愛情還是迷戀?短暫激情或是更強更烈的深情?

  他是尋求新鮮刺激?而她只是一時的樂子?

  他竟然告訴我"我們只是醫生與患者",不可能會有什麼進展!

  自己在東方淳的眼中也是單純的患者嘍?

  仔細想想,東方淳從未說過一個字"喜歡"或"愛",他只說要讓她知道他的"真心",然後便……

  可是莘園無法欺騙自己,假使他是詐欺師,自己也是心甘情願的受害者。他們是兩廂情願的狀況下,她對他付出了一切。她沒有資格要求東方淳什麼,也不想要他負責什麼,自己已經成年了,可以掌控自己的意志,不該把自己做的事,推卸責任到東方淳單方面上。

  若是東方淳選擇了"醫生與患者"的關係,那麼自己不接受又能如何?情感本來就不是能強求的。她喜歡東方淳,不一定代表人家也必須回報相同的愛。

  莘園端起冷掉的咖啡,啪答的一滴水掉入黑濁的液體內,哈--真奇怪,她不覺得悲傷啊?相反的,她終於知道東方淳最近奇怪的態度代表什麼,而感到大鬆口氣。能夠不再揣測他複雜難明的心思,她整個肩膀上的重壓都消失了,為什麼會掉下眼淚來呢?

  喝一口咖啡,刺刺的、麻麻的,舌尖上竄過如小電流般的感觸。這是苦的咖啡?還是甜的糖?不,這是自己淚水的味道吧!

  "哈哈……沒喝過……這麼難喝的咖啡……  "哭著、笑著,莘園一邊擦著臉頰上的淚水,一邊將那冷掉的咖啡往喉嚨裡灌。

  早有覺悟,東方淳是自己的致命傷,還是不顧一切地愛了。

  道別的時機已來臨,莘園嘗到隱藏在咖啡當中一絲絲甜甜甘甘的味道。

  "這是怎麼一回事!"

  砰地打開私人專用病房的門,東方淳跨著大步走近正在整理行囊的莘園身邊,扣住她的手冒說:"看著我,誰准你出院的?"

  "院長先生。"莘園祈禱自己紅腫的眼睛,已經不再那麼明顯了。

  "你哭過了?"他降低一層音量,收斂狂暴的脾氣,以手背撫過她的眼瞼。

  "不是,我幹麼要哭,又沒有什麼好哭的。哈哈!"神經質的笑著,她挺起肩膀說。"這是剛剛有沙子跑進去,弄不出來,拚命揉,揉紅的。"

  他蹙起英氣的黑眉,怪哉地看著她不自然的笑容,重提前面的問句說:"你別騙我,院長怎麼會准你出院,而不徵詢主治大夫我的意見。"

  "因為你太忙了。一直在看病人,我的味覺恢復了,謝謝你。我現在要馬上回美食俱樂部去報到,沒有空等你看完病,所以就先請院長幫我的忙。他也很好心的准許我出院。"轉回頭,莘園繼續把衣物塞回行囊裡,一邊說。"你沒有患者了嗎?還在這種地方混水摸魚不大好吧?

  東方淳搶過她的行李說:"你恢復味覺是真的假的?"

  "討厭,我有理由說謊騙你嗎?我才是那個拚命想要恢復正常的人吧!既然恢復了,你這醫生不替我高興,還懷疑我說的話,太失禮了點。"莘園抬起頭,強自鎮定地笑著說。"請把我的行李還給我吧!"

  她句句有理,東方淳的第六感卻告訴他這當中有什麼不大對勁,無言的先把行李還給她後,他雙手抱胸往後靠在門上,故意冷言冷語地說:"那真是太好了,順利找回自己的味蕾,你一定高興得快飛起來了吧?恨不得馬上飛出這間醫院。"

  "是啊!這都要多謝你了。不愧是端木老闆介紹的人,有兩把刷子。"

  又聽到好友的名字,東方淳更加不爽地挑高一屆說:"阿揚是個好老闆嗎?"

  "最棒的。"看也不看他,莘國彎身套上鞋子說。"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老闆了,關於美食樣樣精通,經營的手腕也有一套,員工們都很欽佩他。"

  "員工們……也包括你嗎?"恨恨地,他不懂她怎會忽然間說走就走,還滿不在乎地在他面前提別的男人的名字。

  "當然。"她拍拍牛仔褲,提起行李,彎腰鞠躬說:"多日來承蒙您的照顧,托您的福能如此順利的恢復,也請您多保重,以後有機會還請來美食俱樂部品嚐我親手做的甜點,我會使出渾身解數來招待您的。"

  這是什麼口氣,好像以後除了到美食俱樂部去,就再也不必見面了?況且,她分明把端木揚放在自己之上,這是對待"男友"該有的態度嗎?

  東方淳橫出一手,將她擋在門前說:"除了這些,你沒有別的話想說了?"

  好比:我愛死你了,淳,謝謝你幫我找回味覺。(附加動作:親吻。)

  要不就:淳……什麼時候,我們可以見面?(連帶動作:擁抱。)

  最少也該:打電話給我,我等你!(基本動作:整個人跳到他懷中。)

  可是莘園完全違背他的預期,她只是歪頭,可愛的一笑說:"啊,你放心,看在你這麼幫我的分上,你來美食俱樂部吃飯,都算我的帳。但不要天天來啊,也不要帶一堆人來,我的薪水沒你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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