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正午時分,蘇恬兒哭哭啼啼地來到城西童家。
守門的家丁認得蘇恬兒,見她來到,忙地行禮問安:「大小姐,您找少爺嗎?」
蘇恬兒哭得幾乎說不出話,「雋哥哥呢?我……我要見他……」
「少爺在書房裡,大小姐等等,我去請少爺出來。」由於童家上下都知道童雋非常疼愛他這位同母異父的妹妹,因此對蘇恬兒也就客客氣氣的稱呼她為大小姐。
「不必了,我自己進去找他。」蘇恬兒邊哭邊往大門裡走,卻彈到門檻,差點跌了個狗吃屎,幸好有人眼明手快忙抓住了她。
「恬兒,你怎麼哭成這樣?出了什麼事嗎?」抓住蘇恬兒的正是童雋。
原來家丁看到蘇恬兒神色有異,哭得好不傷心,便進去告訴了他。
乍見親人,蘇恬兒的淚水更是如瀑布般一傾而下,嚎啕大哭起來,「哇!」
童雋劍眉一抬,一面摟著蘇恬兒,一面示意一干服侍的僕人和丫環退下,「恬兒,怎麼啦?瞧你哭成這樣?」
蘇恬兒沒說話,因為她早哭得喘不過氣來。
童雋臉色陰沉地注視著她,彷彿蘇恬兒未開口,他就已經知道出了什麼事似的。「恬兒,練錦出事了是不是?」
蘇恬兒點點頭,小手拚命擦著怎麼樣都抹不完的眼淚,「錦哥哥……錦哥哥和老頭子一大早就被臭皇帝派人捉走了……」
過度的傷心與失措,使得蘇恬兒沒有注意到,當童雋聽到練錦被抓時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說:「你說練錦被誰捉走了?」
「臭皇……」
童雋趕緊摀住也的嘴:「別亂說,讓人聽見了,會砍頭的!」
蘇恬兒氣沖沖地撥開他的手,「難道我說錯了嗎?油印弄清楚事實真相就胡亂捉人,不是臭皇帝是什麼?我還要罵他是龜……」
童雋用力一扯,將她拉進書房裡,低聲訓斥道:「恬兒,被捉走一個練錦還不夠,要連我一起被捉走,你才甘心嗎?」
蘇恬兒聞言,嘴巴一扁,「可是他捉走錦哥哥,我、我……哇!」
「先別哭,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蘇恬兒擦擦淚,勉強振作精神將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你是說禁衛軍在繡坊裡搜出宮中失竊的寶物?」
「他們是這麼說的。」
「知不知道是什麼寶物?」
她搖頭,「不曉得,但會放在繡坊的一定是和刺繡有關的東西。雋哥哥,你有沒有辦法可以救錦哥哥?」
童雋面色有些凝重,「恬兒,捉走練錦和練老爺子的,並不是一般的知府衙門,而是大理寺,也就是說是皇上親自下的命令,所以……」
「我當然知道是臭皇帝親自下的命令,否則我也不會來找你了!」
「恬兒,你要知道,既是皇上下的命令,那麼皇上一定握有相當證據,不然是不會讓大理寺捉人的。」
「是皇帝就可以隨便捉人嗎?是皇帝就不會捉錯人嗎?雋哥哥,聽你的意思好像是說因為下令的是皇帝,所以我們就該眼睜睜看他們被處死?」
「我不是這個意思,練錦是我的好朋友,我怎麼會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冤枉被殺?」
「既然你不想看他被殺,那就想辦法救救他!雋哥哥,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恬兒好喜歡他,恬兒不能沒有他,如果恬兒沒了他,一定會從白天哭到晚上,再從晚上哭到白天,成天哭個不停,你疼我,難道你忍心看我哭成瞎子?」
「恬兒,不是我不救,非凡是我現在毫無頭緒,根本不知從何救起。」
蘇恬兒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他,「如果……如果我知道是誰陷害錦哥哥的話,你可不可以替我捉到這個人,再救出錦哥哥?」
「你知道?」
「嗯!我不但知道這個人是誰,還知道她住在哪兒,我們現在就去捉人好不好?」
「等等,你說的到底是誰?」
「其實這個人你也認識,而我之所以會認識她,還是你帶我去的。」
「你是說——」
蘇恬兒點頭,「對,就是那隻狐狸精。」
「恬兒,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是林含玉栽贓給練錦?」
於是蘇恬兒將自己繡不出畫,轉而求助林含玉,以及林含玉設計送她繡梅竹山禽圖以威脅練錦的事說了一遍。
「雋哥哥,你很早就認識她,你應該知道她是個怎麼樣的人,對不對?」
童雋冷冷一哼,「嗯!她看似美麗,實則心如蛇曷,對於想要的東西,就算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介紹她給錦哥哥認識呢?」
童雋淺淺一笑,避重就輕地道:「你誤會了,其實並不是我介紹練錦讓她認識,而是她主動派人找我,希望我能介紹練錦給她!」
「哦?她是翡翠館的花魁,要什麼男人都有,為何偏偏挑上錦哥哥?」
「起先我也不清楚,因為想認識練錦的女人太多了,每天總有那麼幾個自動送上門的,所以我對林含玉的要求並不覺得奇怪。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和洞庭湖水賊有往來,而洞庭湖水賊近幾年又專門劫持朝廷送往北方的貢品,所以如果能認識練錦,那麼他們就可以更清楚貢品的數目和行走路程,從而徹底截斷貢品來源。」
「他們為什麼要截斷貢品來源?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們之所以能在江南安居,全靠練家每年所提供的貢品嗎?」
「這正是我納悶和不瞭解的地方。照常理說,那些貢品根本毫無鎖之處,因為練家湘坊的繡法太好認了,眼睛稍微亮些的,就可以一眼看出,但這些人卻不厭其煩,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搶奪,甚至想從練錦身上著手。」
「那麼宮中失竊的繡畫呢?那又作何解釋?為什麼她要故意把繡畫送我?」
「繡畫的失竊更是我所無法理解的,原先我以為只是一般江湖人物大膽進宮行竊,直到你告訴我林含玉將繡畫送你後,我才想到或許偷繡畫和劫貢品的是同一批人,只是不知他們目的何在。」
「我不管他們有什麼目的,我只想知道你可不可以捉到那隻狐狸精,還錦哥哥一個清白?」
「恬兒,這件事不是說辦就能辦的,必須從長計議……」
聽到童雋又在推托,蘇恬兒不禁失去耐性,凶巴巴地截斷他的話:「我不要聽,我只問你一句,可不可以救出錦哥哥?」
「恬兒,你聽我說……」
但蘇恬兒根本沒有耐心聽下去,她以為連童雋都不肯幫自己,頓時氣呼呼地站起來,「連你也不肯是嗎?你也怕那臭皇帝的勢力對不對?既然如此,那我一個人去救錦哥哥好了!」
說著,當真轉身就要走人,童雋忙拉住她。
「恬兒,不要衝動,你這一去無疑是去送死。」
「可是錦哥哥死了我也活不下去,還不如先去找他拚命。」
童雋拉著她,硬是將她塞進椅子裡,「你先告訴我,你要怎麼救練錦?」
蘇恬兒咬著唇,好半天沒說話。突然發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我可以混進御膳房,假裝是御膳房的廚子做菜給臭皇帝吃,然後偷偷在飯菜裡面動手腳,等那臭皇帝拉肚子拉得死去活來時,我再威脅他放了錦哥哥,你說好不好?」
童雋想都不想便搖頭,「不成,你以為御膳房是自個兒家時嗎?能讓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過,你的辦法也不是全無可行這處。」
蘇恬兒不悅地嘟起小嘴,「雋哥哥,你們讀書人說話都一定要拐彎抹角,淨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嗎?可不可以請你直接告訴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救出錦哥哥?」
他微微一笑,眼底浮現一絲複雜的光芒,「恬兒,你想救練錦是不是?」
蘇恬兒一聽,這又是拐彎抹角的話,當下理都不理便站起身要走人。
童雋連忙將她扯了回來:「別生怕,我不是故意賣關子,而是這辦法有點冒險,萬一劃個不好,你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再危險也比不過現在被關在天牢裡的錦哥哥吧?」
「好,既然如此,那我告訴你怎麼救練錦,只是你也得答應我,萬事小心,千萬別讓人發現,別露出馬腳,否則你這小腦袋瓜就要搬家,而練錦可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
幾天後,一艘華麗的畫舫出現在洞庭湖上。
從那艘畫舫的模樣看去,似乎是一艘商船,因為船上的人不僅衣著華麗,透過微風的輕送,還可聽到陣陣悅耳的絲竹聲。
這艘船進而坐的,正是童雋和蘇恬兒。
只見童雋身穿一件二色金白蝶穿花長褂,足蹬青緞粉底靴,看上去俊朗颯爽,貴氣整容,在他身旁站著一道藍色的美麗窈窕身影,那就是蘇恬兒。
童雋看著蘇恬兒那一身簡樸卻掩不住她絕塵麗色的裝扮,「恬兒,你這親不行,快去換件衣裳。」
蘇恬兒不解地張開雙手,看著自己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衣服,「這樣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