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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蘇浣兒

  「那補秋坊呢?為什麼現在她會在補秋坊?」

  「那是我為她開的。你想,要疏遠一個人,又必須不讓她起疑的話,應該怎麼做?」

  「當然是先達成她的願望,讓她死心塌地,再找借口疏遠她。」

  「沒錯。含玉曾經不只一次告訴我她想從良的願望,所以我就順水推舟,為她贖身,又為她開了這間補秋坊,然後我再以成親為由疏遠她。」

  「她願意嗎?」

  「你說呢?換成你,你會讓到手的鴨子飛了嗎?」

  「不會,我先把鴨子割喉,然後放血、丟進水裡燙,再拔毛,最後用火烤得酥酥脆脆的,這樣就不會飛了!」蘇恬兒煞有其事比畫著,還不懷好意地瞅著練錦看。

  練錦一臉哭笑不得,幸好他不是那只鴨子,否則就變成臨安烤鴨了。

  「她的想法和你一樣,不過她一聽到我成親的對象是楊紗織就沒話說了。」

  「為什麼?那楊紗織還不是和我一樣,一個頭、兩隻手、兩條腿,總不會她比我多一隻眼睛吧?」

  「她當然不會比你多出一隻眼睛,但她的繡功在臨安城無人能及,就算林含玉對自己的繡功再怎麼自負,也自知比不上楊紗織。」

  「哦?既然你已經和她疏遠,為什麼這一個月又和她在一起?」

  提起這件事,練錦眉頭一擰,跟著伸出手指,略帶責備地輕輕刮了下蘇恬兒的腮幫子,「還不是你惹的禍,如果你不去找她要那幅繡梅竹山禽圖,我又何必自我犧牲呢?」

  想到那幅要命的繡畫,蘇恬兒頓時垮了下來,「錦哥哥,那幅什麼山什麼鳥的圖,真的是皇宮失竊的東西嗎?」

  「千真萬確,絕對錯不了。」

  「你怎麼知道錯不了?說不定你看錯了。」

  「我曾經告訴過你關於曾祖父第十四個老婆的故事吧?」

  見她點了點頭,他繼續往下說:「你拿回來的什麼山什麼鳥的圖,就是我曾祖父當年呈給皇上的繡梅竹山禽圖。你想,如果皇上知道失竊的繡圖在練家發現的話,他會作何感想?所以我才要你千萬別拿出來,也別讓人知道。」

  哪曉得這小丫頭聽到這話,居然安心地拍了拍胸脯,「孬,我已經把圖還給含玉姐姐,否則這下就糟了!」

  練錦一呆,「恬兒,你說什麼?」

  「我說我已經把圖還給含玉姐姐了,所以現在那幅鬼圖出了什麼事,都和我們無關!」

  「你什麼時候把圖還給她的?」

  「就是今天啊!你以為你是怎麼離開那裡的?」

  「你是說你今天會去補秋坊,是為了還繡畫?」

  「嗯!」

  於是蘇恬兒將練老爺子如何逼她離開,她為了留下來只好拿出繡畫充數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當說到她看見練錦居然和林含玉在房內纏綿時,心中又氣又怒,掄起拳頭又打。

  「你知道當我看見你和她居然滾成一團時,我心裡有什麼感想嗎?那時候我想想獨立核算了你,可是又覺得一刀獨立核算死你未免太便宜你,所以就乾脆在外面放火,燒死你們這對姦夫淫婦,燒得你們面目全非,無顏見練家父老。」

  練錦輕歎口氣,「恬兒,我承認我是無顏見練家父老,但你這麼做就不怕傷及無辜嗎?萬一你自己也困在裡面來不及逃出,那可怎麼辦?」

  蘇恬兒睜著圓圓的眼睛瞪他,「誰教你已經有我,還要和狐狸精在一起?」

  「我是不得已的,如果我可以選擇,我絕不會選擇背叛你。」

  「有什麼好不得已?腳是你的,你想走就走,誰能攔你?」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當你最愛的人愛到威脅時,就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你是說……」

  練錦微微點頭,「含玉威脅我,如果我不留下來陪她,她要到大理寺去告我勾結盜匪,竊取皇室財物,讓練家滿門抄斬。」

  「不,那東西明明是她給我的,她怎麼可以……」

  「她當然可以,因為東西就在我手上,就算東西不在我手上,她只要隨便找個洞庭湖水賊做偽證,胡亂指認,仍舊可以把我入罪。」

  「這不公平,事情根本不是你做的,她怎麼可以這樣?我去找她,我要跟她把話說清楚!」

  才說著,她便打算離開,卻讓練錦拉了回來。

  「你空虛脾氣暴躁的小東西,先聽我把話說完行不行?」

  蘇恬兒氣呼呼地鼓著雙頰,一臉不的情願、不甘心。

  「含玉原本打算用那幅繡畫威脅我,逼我就範,不過下午經你這麼一鬧,她的苦心早就付諸流水。」

  「當然付諸流水,畫都給燒了,補秋坊也去了一半,她還能如何?」蘇恬兒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頓了頓腳:「畫燒了?房子也燒了?錦哥哥,那含玉姐姐會不會……」

  「她鐵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至少現在繡畫不在我們手上,她想栽贓也沒有那麼容易。就算她想,我也有辦法對付她,倒是你……」

  「我怎麼啦?」蘇恬兒有些心虛地看著他。

  「你胡亂放火,這罪該怎麼算呢?」他一臉狡黠地盯詮她。

  蘇恬兒用力掙脫他的掌控,邊說邊往後退:「我……我是為了救你脫離那狐狸精的糾纏才放火的,如果不是我去放火,說不定你已經讓狐狸精吸乾精力而亡,所以你該感謝我才對……啊!」

  練錦一把扛起她,將她重重丟在床上,身子迅速欺上將她壓個動彈不得。「你這淘氣頑皮的小嬌精,今天如果不罰到你求饒,我練錦兩個字就倒過來寫!」

  「不要,放開我,放開我……」

  蘇恬兒驚聲呼救著,但沒多久,那呼救聲逐漸變小,再逐漸轉為低喘聲,又過了一會兒,低喘聲變成聲聲低吟,終至寂靜無聲。

  深夜,兩道黑影翻牆而入,匆匆奔入練家繡坊,不一會兒,那兩道黑影又倏地竄出,準備揚長而去。

  這時,其中一道纖細而看起來像是女子的黑影開口說道:「你先走,我要去辦點事。」

  說罷,不管另外一上人有何意見,這道黑影便翩然而去,幾個起落便來到練錦和蘇恬兒所居住的玲瓏館。

  玲瓏館裡自然是一片黑暗,但今夜月色明亮,透過月光的映照,倒還依然可見屋內的樣子。

  女子輕輕用刀撬開窗戶,從縫隙向內看去,只見練錦摟了個女子安然入睡,不消說,那自然就是蘇恬兒。

  月光斜照下的蘇恬兒,一身肌膚晶瑩剔透、吹彈可破,而那側窩在練錦肩窩上的面容秀麗絕塵,尤其是烏黑長髮披散在練錦赤裸的胸膛前,顯得既純真又嫵媚。

  但女子目光所注意的焦點並不是蘇恬兒,卻是那摟著蘇恬兒入睡的練錦。

  乍見練錦,女子臉上有抹喜悅,可看見他竟然連熟睡也將蘇恬兒摟得那麼緊時,無法遏止的怒氣和妒意頓時充滿心中。

  練錦,既然你如此對我,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女子心中這麼想著,又深深看了練錦一眼,轉身奔入黑夜中。

  可女子不知道她一走,練錦原本緊閉的眼便突然睜了開來。

  他無聲無息起身穿好衣服,又體貼地替蘇恬兒蓋好被子後,就像陣風似地竄了出去。沒多久他就發現了那名女子,正想上前盤問時,旁邊埋伏的黑影突然對他發動攻擊。他不假思索,連忙回手反擊,兩人在黑暗中一來一往,打得好不激烈。

  但那黑影像是在掩護女子般,等女子的身影一消失,便也跟著虛晃一招,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練錦人,怔愣地佇立在黑暗中。

  第二天清晨,練錦和蘇恬兒尚在睡夢中,便讓一陣嘈雜的人聲所驚醒,跟著拍門聲響起。

  「少爺,不好了,不好了!」

  練錦一愣,聽出是總管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總管一向行事沉穩,不是那種會大驚小怪的人,為什麼……才剛想著,總管驚慌的聲音又傳來——

  「少爺,你快出來,老爺被禁衛軍帶走了!」

  練錦聞言,頓時大驚失色。

  他忙起身下床,胡亂披上衣服便去開門,「總管,你剛剛說什麼?」

  總管急得臉色發青,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老爺被捉走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到底發生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一大早禁衛軍就上門來,說是要找皇宮失竊的東西。」

  練錦聽了臉色發白,「然後呢?」

  「老爺告訴他們,練家沒有皇宮裡失竊的東西,可是他們不相信,就到處搜查,結果……結果……」

  「結果如何?」

  「結果他們居然在繡坊裡搜出東西來,還說那就是皇宮裡失竊的江西,然後就把老爺捉走了!」

  練錦整個人轟地愣在當場,怎麼可能呢?那唯一的一幅繡梅竹山禽圖不是已經讓恬兒給燒了,怎麼家裡還會有?難道是昨夜的……

  正想著,幾名穿著禁衛軍服色的兵士走了過來,「你就是練錦?」

  練錦點頭,「是,我是練錦。」

  「那好,帶走,一併交給皇上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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