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婚而淫謂之亂?」楚雲章喃喃說著,這是在罵他始亂終棄、負心嗎?好一道一語雙關的聖旨啊!這小東西,是越來越有當皇帝的樣子了!也許有一天,他可以看到她以女兒之身登上帝位也說不定。
一抹微笑浮上他俊美的臉龐,他縱聲開懷大笑,「好個不婚而淫謂之亂,真是好啊!」
幾名侍衛全都愣在當場,這個楚大人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皇上要治他罪,他反而大笑?難不成是他受到過大的刺激,瘋了不成?
至於楚雲章可不管旁人怎麼看,依舊笑得十分暢快。
他起身對著幾名侍衛說道:「你們不是要押我進天牢嗎?這就走吧,還等什麼呢?哈哈哈!」
穿過重重侍衛,越過狹長的走道,一抹秀麗窈窕情影獨自來到大理寺監的最後一間牢房。
「開門!」
「是,公主!」
聽到「公主」二字,靠著牆坐的楚雲章連動都沒動。
他眼睛閉著、雙手抱胸、頭微微抵著牆,看樣子似乎是睡著了。
牢頭開門後,率先走了進去,用腳踢楚雲章,「楚雲章,公主來看你了!」
楚雲章將頭撇向另一邊,換了個姿勢繼續睡,對他來說,公主就是上官要兒,而他,根本不想見到上官要兒。
但他錯了,這回來的並不是上官要兒,而是他連作夢都會夢見的童采衣。
童采衣揮手示意牢頭下去,跟著來到楚雲章面前,定定瞅著他安詳熟睡的俊朗面容。
好多天不見,他顯得瘦了許多,一向隨意披在肩上的長髮也有些凌亂,連自衫都沾了些許污泥。
童采衣拆開提在手上的小包袱,取出一件純白無瑕的衣衫遞給楚雲章,「這是我親手為你縫的,你穿穿可好?」
這婉轉輕柔又熟悉的嗓音,使得楚雲章猛地睜開眼睛,對上一雙柔情似水的瞳眸,「采兒,是你?你怎麼
楚雲章詫異地看著童采衣,看著她挽起長髮,身著淡紅色的霞影紗,下身一溜水洩長裙如新染塘荷,模樣恍如出水芙蓉,更似露潤玫瑰,美得教人捨不得移開眼睛。
童采衣瞅著他問:「我美嗎?」
他忍不住站起身,著火似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彷彿想將她生吞活剝般,「你、你為什麼、為什麼……」
「我問你,我美嗎?」
他搖搖頭,一把將她擁人懷中,滾燙的唇跟著復上她的,忘我地品嚐著這令他魂牽夢紊的香唇。
久久,他捧起她的臉低聲說道:「采兒,我的小心肝,你為什麼穿成這樣來看我?你存心想讓我死不瞑目,永遠惦記著你嗎廣
她嘟著小嘴不悅地道:「不好看嗎?我以為你會喜歡的。」
他額頭貼住她的額頭,「不是,是太美了,美得教我怎麼捨得離你而去?」
「你騙人!如果你真捨不得我,又怎麼會和她在一起?還做出、做出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情來?」她抱怨著。
楚雲章輕歎口氣,摟住她往床上坐,「我是不得已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那樣傷害你,但在那種情況下,想保護你就只有選擇傷害你了!」
童采衣偎人他懷中,「雲哥哥,你知道我差點就想放棄你了嗎?如果不是你那一句二十八歲生辰前必須完婚的話透著蹊蹺,我真的就想放棄你,成全你和要兒姊姊了。」
他愛憐地輕撫她的長髮,「喔?後來你是怎麼想通的?」
「我記得你告訴過我你的生辰,也記得你今年才二十六歲,即使過了生日也才二十七歲,何來二十八歲大限的話?」
楚雲章淺淺一笑,「不二十八歲大限是有的,只不過不是現在而是一年後。」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這樣講?」
「因為那時候上官要兒正在一旁聽著,我不想她起疑,也不想你受到傷害,所以只有選擇春秋筆法,看看你是不是聽懂了。」
「要兒她威脅你?」
楚雲章點頭,「沒錯,她說如果我不答應娶她、不答應和她在一起的話,她就要當著所有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你假冒皇帝的事。到時候不說你,連你母親、沈綠衣,可能還會有其他許多無辜的人受害,所以我只好答應她了!」
童采衣聽了臉色瞬間刷白。果然如此,事情果然和她想的一樣,上官要兒真是以她去威脅楚雲章,否則以楚雲章的個性,絕不會做出那種背叛自己的事情來。
只是……上官要兒是何知道自己假冒皇帝?是誰告訴她的?
楚雲章問:「采兒,我想問你,上官要兒她是如何知道你不是童灝的?這件事除了你我,還有你母親及沈綠衣知道外,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童采衣咬著唇,「沒有,除了我們四個外,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既然如此,她是如何知道的?而且還如此肯定?」
「我不曉得,也許是凌轢告訴她的,她一向和凌轢有來往,說不定凌轢告訴她自己的猜疑,再由她來印證。」
「這確實是一個可能,不過她和凌轢的態度不一樣,她十分肯定你不是童灝,也知道你母幫忙隱瞞的事,所以我懷疑……」
「你懷疑什麼?」
「我懷疑……可能有一個人在暗處看著我們,而這個人應該就是刺殺童灝,甚至是想刺殺你的真正兇手。」
「雲哥哥,你想,這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不過應該是你身邊很親近的人,不然不會如此熟悉宮裡的一切。其實我本來是想從上官要兒身上找答案的,想不到卻你用一道聖旨破壞了。小傻瓜,你知道你這樣做,會替自己惹麻煩嗎?」
童采衣不覺又翹起小嘴,「當然知道,可是我不想你娶別的女人為妻,因為你答應過我,要一輩子保護我、照顧我的,怎麼可以違背誓言,棄我而去?」
「采兒,我說過如果可以,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但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在那種情況下,我所能做的選擇,就是背叛你,你懂嗎?」
「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如果要我拱手把你讓給其他女人,我寧可一刀把你砍了,然後再陪著你一起去死。」
「所以你就反侮了,就把我關進天牢來?」
「反正你玷污聖眷,本就是該殺之罪。」
「你捨得殺我?」
童采衣瞪他,「如果捨不得,就不會把你關進天牢了!
雲哥哥,你知道我今天來做什麼嗎?」
楚雲章搖頭看著她。
「我來替你換衣服,因為你明天一早就要被處決了,我不想你死的時候,穿得衣衫不整,所以我自己做了一件衣衫,想讓你換上。」
「你真捨得殺我?」
「我不得不這麼做,我不想你被其他女人搶去,更不想你為了我委曲求全,終生受制於人。」
「如果我死了你怎麼辦?誰來保護你?」
「你死了,我當然也不會獨活。但是為了南遼國,我會繼續撐下去,直到有一天皇帝哥哥醒了,又或者我再也無法偽裝時,我會追隨你而去。雲哥哥,你會恨我、會怪我嗎?」
楚雲章抱緊她,「我怎麼會怪你?我只怪自己身為敦煌九鳳的鋪天,空有一身本領卻無法幫你。唉,如果大姊在這裡就好了。」
「你是說你大姊楚風衣嗎?」
「嗯!如果是大姊,她一定知道如何救治童瀕,可惜現在說這些都已經來不及了。采兒,幫我換衣服吧,我還沒穿過你做的衣裳!」
童采衣站起身,含著淚水為楚雲章換衣服,又為他梳理頭髮,整理儀容,然後緊緊抱著他,讓無法遏止的淚水在他胸膛間氾濫。
兩人就這麼無言相擁、淚眼以對,完全不知道隔壁原本應該空著的牢房竟多出一人影,那就是上官要兒。
第七章
深夜,上官要兒騎著快馬出城,來到城郊十里處一富麗堂皇的宮殿前。
戍守的侍衛一眼便認出上官要兒,躬身行了個禮,開門讓上官要兒進人。上官要兒踩著細碎的腳步,一陣東彎西拐後,來到一處叫作霽青軒的閣樓前站在閣樓前,上官要兒隱隱可聽到裡頭傳來的說話聲--「哎喲,大哥,您這盤棋可輸得徹底了,真是全軍啊!」
「我這棋全是皇上調教出來的,我肚子裡有多少墨水,皇上還不清楚嗎?」一個低沉好聽的男子聲音道:「棋雖小道,卻與兵合,如不深思熟慮,動靜皆在對方掌握之中。凌轢,這道理朕告訴過你多少次了,結果你還是沉不住氣,一上來便猛殺,難怪會前功盡棄、全軍覆沒。」但聽得凌轢說道:「皇上教訓的是,微臣確實沉不住氣,請皇上責罰。」「罷了,不過是一盤棋,有什麼好罰的?去開門讓要兒進來吧!」
上官要兒尚未回過神來,門已經打開了,凌轢一張笑臉迎向上官要兒,「見過公主!皇上等候公主很久了。」上官要兒撩起裙擺,磕頭下跪,「叩兒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