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我有理,想想看,公子你是才高八斗,在故鄉,誰不稱你是才子?我猜這期的狀元一定非公子莫屬。」沒辦法,他對他家公子就是這麼有信心。
樓令威也想這麼深信不疑,但他沒忘記古人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誰能保證沒有人比他更厲害?
他的努力全是為了防範未然呀!
「夠了,別太自以為是。」他用折扇輕敲雨墨一個響頭,「也別大聲嚷嚷,讓別人以為我們心高氣做,徒增麻煩。」
「怎麼會呢?」雨墨捂著頭,怎麼也不懂他家公子的意思。
就在樓令威想更進一步說明的時候,人群裡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那是哪家的姑娘?」
「好香的味道,是從那轎子裡傳出來的嗎?」
「轎裡的姑娘一定是美若天仙。」
樓令威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的轉向那漸漸接近的兩頂轎子,那轎子極為普通,只是那掩轎的窗紗竟是少見的白色,大部分的人都會因為忌諱而不使用。從轎子的窗紗可以看出裡面的美麗剪影,尤其是第一頂轎子裡,更不時傳出桂花的清香。
「這是誰家的姑娘?」他也不由自主的出聲輕問。
突然,那兩頂轎子停了下來,在婢女的伺候下,第二頂的轎簾被拂開,一個美麗的中年婦人走了出來。
眾人都不禁倒抽一口氣,來人真是人間尤物呀!雖然看得出來有一把年紀了,但那姣好的臉龐、曼妙的身姿,可是一點都不輸給少女。
「這不是白大娘嗎?」雨墨低呼一聲。
他才想問雨墨怎麼會認識人家,就聽見那「白大娘」吩咐道:「還不請小姐出來?」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的,目光還移到樓令威的臉龐上,並微微的一笑。
這個大娘認識他?
還沒想清楚,他就看到第一頂轎簾已掀開,一個倩影低頭緩緩走出轎外,桂花的香味更濃了。
所有的人都屏氣凝神地等待她的抬頭,他當然也不例外。
「雲煙,來吧,我們走走。」白大娘拉著她的手。
「是的,娘。」她小聲的說,聲音有如黃鶯出谷……不!就連黃鶯出谷都比不上。
他想看她的臉想到心痛!
「怎麼不抬頭呢?白小姐的臉好看得很,這一抬頭,一定會驚傻大家的。」雨墨衷心的說。
說得他不由得有那麼一點點嫉妒,「為什麼你會知道?」
「因為她們娘兒倆就住在我們後頭呀!我有去敦親睦鄰過。」閒閒沒事嗑嗑牙嘛!
住在他現在住處的後頭?他不由自主的想,這會是老天在暗示著他們有緣嗎?不然怎麼會這麼巧?
「雲煙,瞧,那柳樹好生飄逸呢!」白大娘突然說。
然後,她抬頭了!
這一抬頭,大家可是把她的容貌瞧個仔細了。她真是嚇死人的美,雪白的肌膚、殷紅似血的微翹美唇、盈盈閃動流光的眼眸、秀麗的雙眉,配上那些更添她姿色的金鈿玉翠……世間再也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女子了。
驀然間,眾人似乎都瞭解什麼叫做「傾城傾國」、「沉魚落雁」了,這些形容詞真是一點都沒有誇張,誰都想把她佔為己有。
至少樓令威心裡就想——只要能讓我跟她說說話,叫我死都不足惜。
好像聽見他的心聲,她轉頭了,看向他,微微的一笑,「樓公子,難得你今天不讀書來散心了。」
他呆了、他茫了,根本察覺不到周圍其餘男子殺死人的目光,只顧著傻傻笑著。
「努力讀書固然是好,但也要保重身體呀!」說完,她偏頭一笑,輕輕的轉身離去。
而他的心就此遺失了、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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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清涼,流螢飄浮,他如往常一般就著火燭夜讀。
人聲俱寂,燭火搖晃,此刻該是最好的讀書時辰,沒有人打擾,沒有雜聲……但他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只是呆呆的看著書頁,書上的每個字都化作她的容顏,好像正微笑的對他說:「樓公子,難得你今天不讀書來散心了。努力讀書固然是好,但也要保重身體呀!」他想她,想得不得了。
突然間,黑暗中傳來哭泣聲,斷斷續續、哀哀切切……他自失神中拉回神志,想到那個方向正是雨墨說的,白雲煙母女住的屋子。
他的腳步不由自主的移過去,因為他直覺的知道,這哭聲不是鬼發出的,而是人,雖然只聽過一次,但他很肯定,這聲音熟悉得就像是白雲煙。
貼著那分隔彼此的高牆,他聽著她一聲又一聲的低泣,心裡似乎隱隱在作痛。
她在傷心什麼?
他衝動的想要知道原因,然後妄想為她分憂解勞,他更希望在這樣的溝通之下,他倆能做個朋友,或許更可以藉此機會與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白姑娘,是你嗎?」
牆那頭的哭泣聲停下了,一陣沙沙的衣帛摩擦聲傳來,好像她也如他一樣緊貼著高牆。
「樓公子,是你嗎?」她小心翼翼的聲音從那頭傳了過來。
心猛烈的跳動,感覺到他的手似乎正與她的手掌相貼,他不禁心忖,多麼有默契的巧合呀!「白姑娘,你……你為什麼傷心?」
「我……我……」
「告訴我,或許我能為你想辦法。」他鼓勵著。
「我怎麼好意思麻煩公子?」
「你我能比鄰而居,就是有緣,你何必客氣,說吧!」
「公子?」她猶豫的聲音輕柔的響起,「你知道我……我進京是為了進宮服侍皇上嗎?」
「知道。」他的心不由得往下沉!初相見即鍾情,卻立即遭到雨墨以冷水澆頭,因為,他宣佈了一件殘酷的事實:她之所以會住在京城,是為了皇宮選秀女呀!
他不由得問自己,他一介書生,如何跟皇帝比?
「但我不想進宮。」
真的?他的心興奮的揚起,「為何?」或許他還有機會。
「因為皇上的後宮有佳麗三千,縱然我進宮後能得皇上一時的恩寵,但那能維持得了多久?我遲早會年老色衰,遲早會被多情的皇上厭倦,遲早會被那些善用心機的女人陷害,我不要進入那樣的後宮,我想要找一個能對我一心一意的男子,他能真心待我、體貼對我,縱然沒有高官厚爵、田園萬甲,那都無所謂,我想要的是平凡的幸福。」
她低低的聲音哀怨的訴說衷腸,惹得平凡才子的他心動不已。
「姑娘想得極是。」這般聰穎的女子想得真深遠,他多希望她口中所說的良人就是他,可他家裡卻是有田園萬甲,而且父親還是個當官的。
「但這只是奢望,我不能違抗我娘的期望,所以我……只能無奈的在夜裡哭泣。」
心重重的被揪痛了!他感覺自己似乎看到她垂淚的臉龐是這般的楚楚可憐,可憐到讓他衝動的說:「那麼就讓我來吧!我來為你想辦法說服你娘不要送你進宮。」
「什麼?」她的疑問句像在催促他能做出更進一步的承諾。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白姑娘,你、你願意……願意嫁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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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那樓公子的反應如何?」
夜過三更,她疲累的回房,屋裡已經有個人在等她,就是她的娘親——原名杜十娘,她原先也是轟動京城的花魁,拜倒在她裙下的王孫公子不知凡幾,直到她愛上國子監太學生李甲,然後自贖其身,想要跟他從良。
沒想到李甲受了商人的說服,認為青樓女子有礙家中顏面,竟把她賣給那個商人。知情的杜十娘傷心欲絕,便帶著幾年積下來的珠寶財富跳下滾滾江流。但她沒死,不但被人救起,還發現自己懷了李甲的孩子,也就是眼前的——杜嬌容。
「當然一切順利,有哪個男人受得了我的軟語請求呢!」杜嬌容懶洋洋的揚揚手,原以為隔壁這位樓公子會跟其它人不一樣,沒想到今日白天一見,就看到他滿眼的情慾,一副想要把她給吃了的樣子,哼!天下男人一般黑,這個也不例外。
「他說明天會托媒人來提親。」
「又是一個笨蛋。」杜十娘冷笑道。為何天下的男子只要看到美貌的女子,就想要把她佔為己有?連平日腦中裝的聰明才智都不見了,唉,男人全是靠下半身思考,可悲呀!
「是啊!真是笨得可以了,不騙真是辜負老天給我們的好機會。」俗話說得好,哪有把到口的肥羊放走的道理呢?
「明天我會讓他知道想要你需要花多高的代價。」杜十娘看著眼前的女兒,她的美麗、嬌艷,此起當年的自己根本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她會幸福嗎?
不!有時太美反而是一種罪過,任何人都想把她藏起來,雖然她有武藝防身,但難保不會遇到本事恍她強的歹人,到時候……她想都不敢想。
「嬌容,你不覺得我們該定下來了嗎?」
「不會呀!騙騙那些色慾熏心的男人,為天下的女人報仇可痛快多了。」嬌容將右腳不雅的舉到椅子上,與她典雅的表相完全不同,但這卻是她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