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過去有多少權貴人士因為目睹她的美貌而起了色心,不顧一切的要把她弄到手,要不是小時候母親思慮周到,讓她拜師學藝,現在的她一定是某人的禁臠。
「再者,她來路不明,伯父、伯母根本不打算承認她,他們讓我來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他們要我帶話給你,煙花女子玩玩可以,但不能娶做妻子。」
煙花女子?!聞言,嬌容傷心的淚水直淌,她……比煙花女子還不如呀!
「住口,雲煙才不是什麼煙花女子。」
「她是,她就是,伯父、伯母已經派人調查過了,你以為她真的叫做白雲煙嗎?不!那才不是她的名字,她的真名叫做杜嬌容,她用假名不知道騙過多少男人,嫁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江秀蓮振振有辭的說。
「你騙人。」樓令威大聲喝斥,「住口!不要再說了,不是的,她不是。」但他的聲音似乎不再是那麼肯定了。
不用看他的表情,她也猜到他現在想起了在那無數個夜晚,在他倆耳鬢廝磨之際,她要他叫她「嬌兒」的事,哈!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我還沒說完,表哥,你以為她對你是真心真意的嗎?不!她看上的是你的錢,你仔細想想,你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錢?」
「不要再說了,我不要聽。」
但她知道他已不由自主的想起那貴得嚇人的聘禮,那千金難買的「百花盛開」,還有那不計其數的華麗衣裳……
「雲煙,告訴我那些都是假的,求你……」
她在門裡垂淚,聽著門外的聲音,心知一切到此都該結束了,她的深情、她的騙局、她的愛戀啊!
「是真的。」她顫抖的道破真相,「我不是白雲煙,從來都不是。打一開始我就是在騙你。」淚水直滴,她抬頭望著天,冷月孤風,更顯得她一身的寂寥。
這是一場蓄意的騙局,她原以為自己會滿載而歸,豈料卻把心都失了,什麼都沒有了。
「你還有我。」杜十娘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她在淚眼朦朧中,看到了母親臉上的慈悲。
是的,至少她還有一個相依為命的親人。
「你騙我。」他氣憤的吶喊,重擊著門板。
深深吸了一口氣,嬌容抹了抹淚水,她早該認清本分,不該奢求,因為,她根本沒有資格奢求,她只是個拐子。
「去吧!解決這一切。」杜十娘的聲音響起。
點點頭,她慘白的臉露出掩飾的笑容,緩緩的把門閂打開,門外,是一臉震撼的他。
「雲煙,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騙人的,你只是在跟我開玩笑而已。」他抓住她的肩膀,激烈的質問。
「是的,我是在騙你,打從一開始就是在騙你。」推開他的手,嬌容露出一臉的冷笑,「只有你這個笨蛋什麼都不懷疑。」算了—就這麼著吧!反正遲早真相都會被戳破,她遲早都會被他厭棄!不如現在就攤牌,也好讓她不再那麼日日提心吊膽。
「表哥,走吧!這樣的女人還跟她說什麼?我們回去。」江秀蓮要他趕緊走人。
「對,跟她走吧!她才適合你。」她揮手輕聲說再見,但有誰知道她費了多少的功夫才沒吶喊出——不要走。
她的心好痛,好像破了一個洞似的,除了他……對她還說,一切全都是黑暗的。
別了,心愛的令威,我會……永遠永遠記得你。
但他推開江秀蓮,一臉憤慨的走到她的面前,「告訴我,那些晚上的甜言蜜語難道都是假的?你要我永遠不要把你放開也是假的嗎?」
「是的,都是假的。」她看著他的眼睛,「我之所以跟你在一起,只有一個目的,就是錢。」
「賤人!」啪一聲,他用了一個巴掌給她。
她撫著臉,一臉平靜的又看向他,「夠了嗎?」但誰知她的心好痛,彷彿被萬把針刺過。
他震驚的搖頭,死心的後退,看著她再也不說話,可能也是無話可說。
「表哥,走吧!我們去報官府,把她們抓起來。」江秀蓮氣憤的拉著他往後走。
這次他沒再反抗了,乖乖的跟著走了。
第七章
報復
遠夢歸侵曉,
家書到隔年。
滄江好煙月,
門系釣魚船。
——旅宿 杜牧
想到此,嬌容忍不住心忖,原來,這一切根本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本以為他會在出城之前,上門來要求見她一面,以便確定她到底是不是當年那個「雲煙」!沒想到他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個半月了!這次他走了一個半月了,她只聽說他拿了證據舉發九王爺通敵叛國,引發朝野震撼,並且被皇上封了新官,除此之外,再無其它。原以為他至少會捎封信,但事實證明,他根本不在乎「雲煙」,壓根兒不在意她是誰。
是她自作多情、自尋煩惱,居然花費了那麼多的腦筋來思索他倆再見面時會說的第一句話,苦思著她要怎麼隱瞞「小過」的事,沒想到到頭來全都只是「多情」一場,好笑!
冤家呀!她心忖,為何在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放不下?
該忘了啊!好讓自己能過著正常平凡的日子,就當作他倆從沒重逢過。但想是這麼想,可她的心就是提不起勁,做事老是失神,講話也常失口,動不動就想到他!想到他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回到京城,回到江秀蓮的身邊,然後一堆子女湧上來?也或許他又遭到刺客追殺,畢竟!九王爺在朝為官,曾經頗有勢力!相信朝中一定還隱藏著不少餘黨對他懷恨在心,他的情況恐怕是險象環生,生命隨時可能會不保。
一想到這裡,嬌容就更加的坐立不安。
「老娘?」小過的手在她的面前揮呀揮的,可她沒什麼反應,「回魂哪!你的兒子還需要你的照顧耶!」見她依舊沒有什麼反應,他乾脆用力一推。
「啊!」嬌容嚇了一跳!急忙扶住桌子才沒摔到地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推你老娘,你不要命了是吧?」就想揪住他的耳朵好好教訓一番。
但小過可滑溜了,他們母子相依為命這麼久,他早把母親的脾氣摸得一清二楚,「當然要命,我要是沒命,你可就心疼死了。」
她聞言笑了,「死小子,就會裝模作樣。」
「總比老娘沒事就失魂落魄好吧!」他笑嘻嘻的上前,以漫不在乎的口吻說:「老娘,你這麼失常是為了他吧?」
「誰呀?」嬌容心虛的轉開眼光,揮揮手,「去去去!幹活去。」
「別瞞我了,自從他出現又不見了之後,你就全身都不對勁了,瞧!現在天都黑了,你也不去招呼客人,淨在這裡哀聲歎氣,讓我這未來的小老闆好忙呀!」小過大歎了一口氣。
她愣了一下,「原來兜了這麼大的圈子,你是想要偷懶是不是?」
「哪敢,我是特地來告訴你……他回來了。」
嬌容的心在瞬間狂跳起來。
「誰來了?你說的是誰?」真的嗎?他回來找她了嗎?
「你心裡想的那個人呀!」小過還是笑嘻嘻的賣著關子。
「到底是誰?」
「新上任的御史中丞——樓令威。」
樓令威!真的是他?她的情緒快潰決了,全部都化為……狂喜。她什麼顧忌都顧不了了,直接轉身衝出房間,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事,他回來了,她要找他,她要見他。
「嘿!老娘!冷靜點,現在他沒空。」
兒子的話她根本沒聽見,一逕的往前衝,穿過長廊,掠過跟她的姑娘談天調情的客人。
「杜大娘,好久不見,怎麼不理我哩?」有客人呼喚。
可她沒空搭理,直直的衝到大花廳。
在大花廳裡,燈火盞盞,穿著各式衣裝的男人穿梭花叢中,找尋著中意的名花。一切繁華如舊!但他呢?他在哪裡?
「阿德,那個御史中丞樓大人呢?他真的有來嗎?」她抓住拿酒瓶路過的龜公詢問。
「哦!那個大人呀!他在芳字一號房。」
芳字一號房?嬌容轉身就走,她要馬上見到他。
但再轉念,見到他後,她要、她要……她要幹什麼?
陡然停住腳步,瞪著近在咫尺的芳字一號房,那門扉緊閉,門的後面有他,有她惦了十幾年的他呀!
可他誤會她十幾年,她更騙了他十幾年,這一見面要說些什麼呢?要跟他說「好久不見嗎?」還是繼續裝作不認識他,反正她現在變得這麼醜,他根本就認不出來。
縱然她的聲音依舊,更或許……他根本不願意認她。
「大人,你、你好厲害,我、我們快、快……」一陣淫聲嬌喊傳了出來。
她陡然一愣,突兀的想起,這芳字一號房不是……不是玩「多人遊戲」的地方嗎?他難道真的可以以寡擊眾嗎?
嬌容震驚的後退,不敢相信的張大嘴,記憶中的他是老實而純情、多情且專一,怎麼可能是個好色之徒?不!她不相信。
「你們服務得不錯。」是他的聲音,似乎還在微喘著,「繼續,做得好,我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