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臉上有金子?」
華熙好笑的回視她,她看著他好久好久了,久到他差點以為她不好意思的不敢抬起頭來。
沒……沒啊。陸黎兒的臉剎那間燒紅一片,他看著她笑的模樣好像她剛剛說出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話來似的,她的表現有那麼明顯嗎?
「那你在看什麼?」
她難得羞答答的模樣還真的挺逗人。
「看你好看,不成?」
她伸手推開他,羞得起身想走,卻忘了鞋襪沒穿,腳剛上了紗布,人才一站起就痛得往旁摔去——
華熙忙不迭伸手扶住她,又氣又好笑,一張俊顏有著深深的無奈,「你看看你,莽莽撞撞地,受了傷也不懂得照顧自己,別再把傷口弄出血來了,要去哪裡說一聲,我帶你過去。」
他和表妹如箏相處了十幾年,早已習慣姑娘家的柔弱纖細與溫柔婉約,現下突然冒出了個陸黎兒——一個不像姑娘家的姑娘,著實讓他一貫的思維模式有些亂了章法。
又想罵她又想寵她,又生氣又心疼,心裡頭亂七八糟的情緒只是為了個不知從哪裡來的丫頭,天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
「我要去睡覺啊,明天還有一大堆活要做呢,你以為我跟你這個大少爺一樣,只管吃睡就行了?我是丫頭耶,是下人,要是明兒個起不來被那老爺爺故意給趕出府去,那我不就要流落街頭當乞丐了?我才不要那樣,我已經夠可憐了,被人賣了來到這裡當奴婢,什麼都得看人臉色,還要一天到晚跟那老爺爺講道理,簡直累死我了。」
聞言,華熙悶聲一笑,「是啊,你真的很可憐,沒爹沒娘的……」
「誰說我沒爹沒娘?我娘死了,但我爹……他還活著,一定還活著……」不知不覺地,陸黎兒將臉靠在他懷裡尋求安慰。
突然好想哭,也好想睡。
真的累了……好累喔……
華熙拍拍她,她深濃的悲傷在不經意之間說出口,輕易的便感染了他,讓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支起下巴,陸黎兒困得張嘴連打了幾個哈欠,平日亮燦燦的眸子有些疲倦的看著他,「我好睏,你再這樣抱著我,我真的會睡著的。」
「那就睡吧。」
他大方地道。
「才不要。」
陸黎兒見到那日思夜想的笑,突然間有點清醒了,意識到自己竟然緊緊的偎在人家懷裡,身子忙不迭彈起,頭低低地道:「我……我要回房了,不好意思,差點把你的胸膛當枕頭,真是對不住。」
「沒關係,很晚了,今夜你就睡這兒吧。」
「嗄?什麼?你說什麼?」
她張大嘴,瞪大眼,愣愣的看著他。
不會吧?難不成他是個見色心起、披著偽君子羊皮的大色狼?
一把折扇再次輕敲上她的頭,華熙掀唇嘲弄道:「小腦袋瓜子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快上床躺好,我睡外頭。」
「外頭?外頭有房間嗎?」
「你操那麼多心幹嘛?快睡。」
怕她問題永遠問不完,他索性拉著她走到床邊,「上去躺好,把眼睛閉上,你若不聽話,明天叫吳總管再加你—些工作,反正你一點也不累——」
「誰說我不累的?我累死了!」陸黎兒一聽要加重工作量,嚇得花容失色,趕忙爬上床躺好,眼睛很快地便乖乖閉上。
華熙俯看著她閉上眼,然後很快地沉沉睡去,唇角不禁又逸出一抹淡淡的笑。
她真是累壞了,不是嗎?卻死撐著,這丫頭,唉!
搖頭走出房將門給帶上,他躍上外廳上的長椅,雙眼一閉便這樣睡了。
* * *
一大清早,天方亮,華府大門口便傳來一名小廝的叫喚聲:
「表小姐回來了!快!快!列隊歡迎!」
這聲叫喊劃破了寧靜的早晨,華府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暫時把手中的事給放下,邁開步子跑到大門口集合去了。
「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呢?」
「是啊,好不容易喘口氣。」
「她是捨不得少爺哪,怕個把月不見,少爺就被哪家的千金給搶走了。」丫鬟靜君撇撇嘴。
「噓,找死啊,讓表小姐聽見你就吃不完兜著走!」
正說著,靜君看見跑得急匆匆、一臉蒼白的香綾,忙不迭伸手拉住她,輕聲在她耳邊道:「哎呀,你別跑那麼快,香綾,你肚子裡有娃兒呢,這樣跑不小心掉了怎麼辦?」
「我怕表小姐見我遲了會生氣,」
「她要生氣不是挺容易的事嗎?光你肚子裡有個娃兒就夠讓她氣了。」
香綾聽了淚都要落下來,「那怎麼辦?」
「沒關係,你可以留下來是少爺親口同意的,何況還有黎兒在啊……哎呀,黎兒呢?黎兒怎麼不見了?」
「不知道,昨晚也沒見她回來。」睡在陸黎兒身旁的一名丫鬟接口道。
「不會是出事了吧?」
「不會吧……可這也難說,吳總管把我們的事都丟給黎兒一個人做,我昨兒還不小心瞧見黎兒的手都給磨出血來了呢。」
「什麼?黎兒她……老天,都是我不好。」香綾擔心不已也自責不已。
「唉,現在沒空擔心她了,先到大門口迎接表小姐再說吧。」說著,靜君拉著香綾,腳步不禁加快了些。
到了門邊,已見一堆奴僕十分有秩序的排成兩行,每個人都頭低低地靜默不語,吳蕭一見遲來的兩個丫頭,趕緊揮了揮手。
「快點,沒吃飯啊。」話方落,大門外的轎子便落地,吳蕭忙躬身迎了出去,對踏出轎門的岳如箏福了福,「表小姐,您回來了。」
「嗯。府裡這個月來還好嗎?」岳如箏溫柔淺笑,眉目如畫,宛如畫中仙子般,美得令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一切如常,表小姐。」吳蕭謙恭地始終低著頭沒看她。
「如常?」岳如箏柔聲輕哼,緩移蓮步進府了,冷冷丟下一句,「我們裡頭說吧。」
吳蕭在後頭跟得心驚。
「歡迎表小姐回府。」齊聲的恭賀比那宮裡的太監、宮女還來得有氣勢。
「得了,全下去吧。」岳如箏素手輕輕一揮,不久便進人大廳,高高在上的端坐在主位上,「少爺呢?」
「稟告表小姐,少爺應該還在荷風居。」天才剛剛亮,不是嗎?
「應該……」
見岳如箏眉頭不悅的輕揚,吳蕭忙不迭將頭垂得更低,「小的慚愧,是少爺的規矩,除非他自己起床,否則不可有人去吵他所以小的猜想少爺此刻應該還在荷風居,少爺一向睡得晚。」
「我知道了,我去瞧他。」說著,岳如箏起身要往荷風居。
「表小姐——」
「我會在表哥房門外候著等他醒,不會吵他。」一顆心思思唸唸一段日子,她是半刻也不願意再等了。
+ + +
岳如箏怎麼也沒想到表哥的床上竟會躺著一個姑娘,一張美如天仙的臉龐閃過一抹慍怒,纖纖小手抓起桌上的茶水,想也不想的直接往睡夢中的陸黎兒給潑去。
「哎呀!」陸黎兒被冷冷的水給潑濕了整臉,再好的夢都給毀了,又驚又氣的從床上坐起,一見床邊站著個美姑娘先是一愣,眸子再轉到她手上抓著的水杯,一股氣驀地上湧,「是你拿水潑我?」
「你是誰?」岳如箏冷冷地瞪著她,壓根兒不屑跟她說話。
陸黎兒見對方毫無認錯懺悔的模樣,氣得掀開被子從床上起身,直接站到對方面前,兩手叉在腰上,才正要好好教訓這個美姑娘一頓,沒料到話還沒出口,對方就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似的,突然大叫一聲——
「啊!」
「你、你幹什麼啊?」陸黎兒被她突然的叫聲嚇一跳,還來不及回神,沒想到對方竟揚手使力一揮,啪一聲賞了她一個耳刮子。
痛!
那耳光結結實實地,痛得陸黎兒當場淚水盈眶。
「你這個偷兒竟敢趁我不在偷穿我的衣服?還上了表哥的床?」岳如箏氣得變了臉,手一揚又要再給她一個耳光。
陸黎兒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打自己一次,「這衣服不是我偷的,是少爺借給我穿的。」
「說謊!表哥怎麼可能會把我的衣服拿給你穿?你是誰?」
「我……我叫黎兒,是府裡新來的丫鬟,你是表小姐吧?我真的沒有偷你的衣服,你要相信我。」
丫鬟?一個丫鬟竟然爬上了主子的床?反了。
岳如箏一聽更加的光火,「你放開我的手,臭丫頭!」
「我可以放,但你得答應不打我。」她也不想得罪俯裡的表小姐啊,何況她又不是真的偷了她的衣服,沒道理要讓她隨便亂打吧?
「放手,我的話你敢不聽?」
陸黎兒看了她一眼,雖不是太放心,但還是鬆了手?
手一被鬆開,岳如箏便又急又快地狠狠再甩了她一個耳光。
這一次,陸黎兒終是哇一聲哭了出來,撫著被打得燒熱的痛的臉,邊哭邊罵,「你打我?你又打我?你是什麼鬼東西?你以為你是小姐就可以隨便動手打人嗎?哇……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