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做給人家看的,我要的可不只有這個。」
他突地哈哈大笑,末了,微瞇起眼,「難怪你不叫我殺了風淮恩,你想在他身上得到什麼?」
她微微一笑,「你說呢?」
「你這女人愛的不就是錢而已。」
「還是你最瞭解我,洋也。」瀨戶雅子柔軟的身子向他偎了過去,雙手緊緊的環繞住他的頸項,「我要你當我的男人。」
「我沒錢。」高杉洋也冷笑的仰頭又喝下一杯酒。
「我有,而且將要多得我們一輩子都吃穿揮霍不盡。」但她寂寞,除了高杉洋也,這世上再也沒幾個男人敢要黑子要過的女人。
「紅葉的錢還不夠多嗎?你的胃口太大了,永遠不會有滿足的一天。」他可以說是跟她從小一塊長大,他太瞭解這個女人。
瀨戶雅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鬆開手,「在沒找到那個人之前,紅葉永遠不會真正屬於我,我只是代幫主,你忘了?如果幫主回來了,我就什麼都不是,紅葉的一分一毫都不屬於我,我得替自己的未來打算。」
「幫主已經失蹤快二十年,其實,你可以大大方方正式的宣告接任幫主,他不會再是你的威脅。」高杉洋也不經意的隨口謅句。
二十年前,紅葉幫與鷹幫在日本九州發生火並,當時紅葉幫的幫主下落不明,連他四歲的小女兒也一塊失蹤,幫裡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們的去向;後來兩幫的火並告一段落,鷹幫自此在黑道消聲匿跡,紅葉幫的勢力則在代幫主瀨戶神一的帶領下日益壯大。
聞言,瀨戶雅子幽幽地瞪著他,「你怎麼這麼說?這二十年來,我父親可是動員了所有人力去尋找老幫主和他女兒的下落,而且連幫主這兩個字都不敢用,別把我們說得如此忘恩負義,只要找得到他們,我隨時會把位子讓出。」
「也就是因為不想落人口實,所以我才如此為自己積極打算,先是黑子,現在是風淮恩,你難道不明白嗎?我壓根兒沒有想
佔住幫主之位不放的企圖,這些年……我真的夠累了。「
「你以為你可以在風城家的人身上撈到什麼好處之後,還能全身而退?」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她媚眼橫生的笑了,「親愛的洋也,我當然不會笨到讓他們發現是我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你當他們幾個兄弟是傻瓜?」那就是她的愚蠢與悲哀。
「當然不,我找你去暗殺風淮恩不就是擺明著要找他們麻煩嗎?更因此讓俄國黑手黨的黨員們都知道,他們頭目的情婦對黑子是如何的忠貞,到時候我若一死……在道上還能得個美名,風城四少又能拿個死人如何?」說著說著,她的眼眸不禁越來越亮。
彷彿,白花花的鈔票已經進了她在美國波士頓的銀行帳戶,而她從此隱姓埋名,跟著這個男人共度一生。
高杉洋也挑高了眉,越來越不明白眼前這個女人究竟在玩什麼花樣,「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久之後你就懂了。」
「你看起來很有自信。」
「當然,那個女人可是我花了半年的時間千挑萬選出來的,她會達成我交代給她的任務。」
「那個女人?誰?」
瀨戶雅子詭譎一笑,「秘密。」
***
從秦舞睜開眼醒來之後,就沒有再看見風淮恩,她已入院三天,左腿上纏著繃帶,整天只能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悶得讓人發慌,除了濱四太太每天帶著雞湯補品在醫院裡忙進忙出,她的病房裡從沒進來過第二個來探病的人。
今天卻是個例外,一早就衝進一個男人,手裡大包小包的都是她愛吃的水果零食,水蜜桃、櫻桃、牛肉乾、魷魚絲……還有一堆她一眼望不透的東西,塑膠袋包得密實。
「舞兒!你還好吧?爸爸來看你了。」午夜將東西擱在桌上,一臉憂心的坐在床邊看著臉上沒什麼血色的秦舞,「你沒吃東西嗎?怎麼臉色那麼蒼白?你可是個病人,怎麼可以不好好吃東西
呢?「
秦舞沒回話,反問道:「二少爺出了什麼事嗎?」
「唉,也沒什麼,只是道上近來不太平靜,我不太放心離開,總得找個人來替,我才能走。」
「喔。」秦舞輕應了聲。
住院三天,他這個當爸爸的到現在才來看她,想也知道定是風御海那頭出了什麼狀況,在他父親心中,風家兄弟的事絕對比她這個女兒重要,就算她心中再不平也沒用,因為她跟父親的命是風家救的,沒有風家就沒有他們父女倆,他們理所當然要為風家效命一輩子。
而風御海是風家的重心,爸爸從他小的時候就開始照顧他,更是風老爺臨終托付他的神聖使命,注定好了,這輩子爸爸要聽風御海的話,以他的命令為依歸,犧牲一切也再所不惜。
所以,這個不太像理由的理由對她而言,其實並沒有造成太大的衝擊。
「你還好吧?腳還疼嗎?我聽三少爺說,你是為了替他擋子彈才受傷的?」午夜關心的問著。
風淮恩也知道她是為了替他擋子彈才受傷的嗎?他卻連一次都沒來看過她,一眼都沒有。
「不是,是那個人槍法太破,不小心才射中我的。」她可不想讓父親知道,她為了一個連看都不願意來看她一眼的男人,連命都可以不要了。
槍法太破?
「舞兒,你當爸爸是呆子嗎?」午夜歎了一口氣,搖著頭。
秦舞瞄了父親一眼,父親那一瞬間似乎老了十歲的身影突然讓她覺得鼻酸,不覺地放鬆了警戒的神經,淡道:「是又如何?你該感到很高興、很欣慰才對,有一個人可以拼了命的保護你護之唯恐不及的主子,替你分憂解勞。」
「是,有人可以如此盡心盡力的保護著風家少爺我當然該高興,但你是我女兒,親生女兒,你不會以為我忘了這一點吧?」
聞言,秦舞挑了挑眉,詢問的望著他,「爸爸?」
「趁著這次受傷……你出了院就跟我回紐約吧。」再怎麼說她都是他的女兒,就讓他保有一點點私心,他不能讓她再留在這裡,留在風淮恩身邊,那讓他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彷彿,隨時會失去她……
「不!我不能走!」那傢伙要殺風淮恩,他的好槍法只有她瞭解,他如果真要殺一個人,根本讓人防不勝防。
「你非走不可。」午夜的態度更是強硬。
「爸爸!你明知道風哥哥會有危險,而且上次他還受了傷,現在怎麼可以莫名其妙把我支開呢?我不能走,我要留下來保護風哥哥,我……」
「誰准你這麼叫三少爺來著?三少爺就是三少爺,你已經不是四歲的小女孩了,該懂得尊卑進退,三少爺是不會跟你計較,但你自己該知道分寸。」說著,午夜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給看透、看盡,「你不會又開始癡心妄想著當上風三少夫人了吧?舞兒?」
「誰希罕那個位子!」她愛戀著風淮恩,可不是因為可以冠上那個可笑的虛榮頭銜。
「你最好不希罕,若讓二少爺知道你有這樣的心思,風家就沒有我們父女倆容身之處。」
又來了!秦舞頭痛得想低吼。
「那就走,二十年的做牛做馬夠抵債了。」多少個午夜夢迴,她多麼希望自己跟風淮恩不是主僕的關係,那麼,或許她可以愛他愛得更直接一些、果敢一些,不必這樣畏畏縮縮,像是偷腥一股。
她也不用自卑。
她是那麼傲的一個人啊,在每一個人面前,唯獨風淮恩,他溫柔的對待反而讓她感到自慚形穢,他是那麼的好,那麼的完美,完美到讓她自覺自己根本配不上他。
沒想到秦舞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午夜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地罵道:「我不准你再說這樣的話了!風家對我們的恩情是生生世世也還不了的!你給我牢牢記住!聽見沒有?」
「死了總還得了了吧?」秦舞嘲弄的冷笑,「瘸了呢?」
「你!」午夜激動的站起身,眼眶微紅的瞪著她,「你就非得眼巴巴的愛著三少爺嗎?你就不能去愛別的男人?」
她十七歲那一年,高中還沒畢業就讓他送走,為的就是不想她那種不切實際的少女情懷,破壞了他們與風家的關係,身為風城總管,他不能讓女兒真的愛上了主子的兒子,那大忘恩負義了。
沒想到,秦舞去就讀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那一年,風佩就死了,接掌風城的風御海企圖心比起其父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野心太明目張膽了,當然更不會養虎為患,就這樣父女一別七年,這七年來只見過幾次面,像對陌生人。
這一切不都是為了她好嗎?但秦舞的骨子裡有著他年輕時的傲骨與潛藏的豪放,是只壓抑不住光芒的火鳳凰,冷漠理智和獨立都掩蓋不住她愛上一個人時的激狂與不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