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想她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一個漢女跟一個滿州的官爺有什麼未來可言?"
"是啊,聽說這滿州人的官職還挺大的。'
嗓門大的男子思東著,"叫什麼……侍衛統領來著?"
"官愈大,她的地位只會愈低,說什麼滿漢一家,全都是狗屁!她會自作自受的。"
"那是當然……"
接下去的話江水蓉已全聽不進耳裡,她抓起弘月桌前的一壺酒拚命的往杯子裡倒,喝完又倒,一直到自己酒嗆紅了臉,伏在桌前猛咳為止。
她的淚偷偷的落下,卻不敢哭出聲,猛咳的身子不住地打顫,幾乎快要把肝膽都咳出來。
一隻大手溫柔的撫上她的背脊,輕輕地拍撫著她,不一會,她淚沉滿面的臉被抬起,溫熱的毛巾覆上了她。
江水蓉別開臉,搶道弘月手上的毛巾往臉上抹,卻執意不肯看他。
這一切,全都拜他所賜!後悔嗎?讓白家堡被封是她的錯,就算他們所說的不全都是真的,但白家堡因她被封是事,天地會十個分會舵主也是因為她被擒……
"我吃飽了。"她再也受不住這樣的愧疚感,於是起身想回房。
弘月拉住了她, "你什麼也沒吃,坐下來,這包子熱騰騰的很可口,來,把嘴巴張開吃一個。"
"我吃不下。"
"你不吃,那牢裡的人也不會有飯吃。"
她倏地抬起被淚水盈滿的眼瞪視著他,"你真的很可恨!"
"喏,吃吧。"弘月微微一笑,對她的控訴不以為意, 將一個香噴噴的包子塞進她的嘴裡。
這包子……真的很香,但她有點食不知味,只是一口口慢慢咬著。
洛允澤見弘月對江水甚是寵溺用心,心暗暗詫異不語。
"去查查話是誰傳出來的。"弘月不經蓉意的說了句,低頭啜一口茶。
洛允澤點點頭,持扇起身,人還沒走下, 不知從何處奔進的黑衣人已由四面八方而來將他們三人圍住,每個人的劍都往江水蓉身上刺去,她的心神仍未自方纔的話中恢復,再加上來人出招又狠又快,她來不及閃開,弘月只得出手將她推開,但她的手臂還是被劃了一刀。
"該死的!"弘月低咒一聲,甩出折扇便朝傷她的人面門擊去。
"啊!"那人慘叫一聲,手持著刀卻益發的猛胡江水蓉砍去。
江水蓉本來躲得開的,發現持刀欲殺她的人是天地會的張二哥,她索性眼一閉,大方的將自己一條命奉上。
千鈞一髮之際,持刀的人猶疑了下,見狀況不對的弘月適時出手,在那人欲揮刀砍上江水蓉的那一刻送給對方致命的一掌,那人當場口吐鮮血而亡,血濺得江水蓉一身。
"張二哥!"她激動的叫出聲,淚撲簌簌地落下。
"走! "弘月拉她起身,邊拉她邊對付來人的刀劍,偏偏她這小妮子在此時跟他作對,武功不弱的她花費他大部份的注意力,讓他幾乎無暇他顧,"別跟我鬧脾氣,快走!"
"我不走!你殺了張二哥,你竟然殺了他!"
"請你搞清楚,他是來取你性命的。"
她大喊著,"命是我心甘情願給他的!"
"你給我住口!"弘月怒不可遏,"你的命是我的,除非我要你死,否則你不準死在任何人的刀下,包括你自已"
"我若莫要死,你豈阻止得了?"她冷笑一聲,長劍一揚便朝頸項間抹去----
"住手!"他飛快的格去她的劍,卻未防到身後有人突襲。
"弘月小心!"
洛允澤警告聲未止,一把長劍已從身後沒人弘月的背,俐落的劍法迅鋌而凌厲,劍起劍落不過一瞬間的工夫。
"我殺他是為祭聰伯在天之靈。"出劍的黑衣人看了她一眼,低歎了聲才飛身離去。
一切發生得太急太快,她怔怔的看著弘月在自己眼前緩緩地倒下,背上染滿了鮮血,而殺他的人是她師兄……
"不!"她驚叫出聲,朝他奔了過去。
"滾開!"洛允澤推開她,將弘月伏在背上大步的走出客棧。
"你要帶他上哪去?"她追了出來。
"你管不著!要不是你,以弘月的身手根本不會道暗算,他若死了,我會拿你的人買來祭他!現在,你馬上給我滾,滾得愈遠愈好!"
"不,讓我跟著你,我……"
"你的存在只會連累他, 將他推到火坑之中,你若真的愛他、在乎他,就離開他, 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撂下幾句重話,洛允澤背著弘月縱身一躍,轉瞬間已消失無蹤。
江水蓉當然追得上他們,可是她沒有追上去。
洛允澤說得沒錯,是她害了弘月,若不是她, 他也不會不顧自己背後的危險而執意先格開她的劍......
是她、是她害的,是她的錯。
聰伯的死, 張二哥的死,天地會的兄弟被抓,弘月身受重傷……都是她害的!老天,她究竟做了些什麼?
"姑娘……你還好吧?"適才在樓下說話的大胖子關心的上前詢問。
才那一陣刀光血影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看清一切,眾人進得逃、躲得躲,還有人根本來不及閃進,只好躲到桌子底下,大胖子一夥人便是如此。
"你關心我?"擴江水蓉好笑的看著他,眼飽含淒楚,甚是動人萬分。
大子抓了兩下頭髮,不好意思的嘿笑兩聲。
"我就是江水蓉。"
"嗄? "大胖子不明其意,不過人家姑娘都這麼主動了,他身為男人怎麼可以不報上大名?"我叫李震威,姑娘。"
原來,他們根本不知白家堡的小姐就叫江水蓉……她苦苦一笑。
走出客棧大門,她無意識地一直往外走去,一直走一直走,連天下起雨都沒有感覺。
"你要走到什麼時候? "一件披風披上江水蓉的肩頭,披風的主人正不悅的挑著眉。
"師兄……"她抬眸,有點意外見到耿少亞去而復返。
"跟我回去吧。"耿少亞伸手拂去她臉上的雨,歎息著。
"回去哪兒?白家堡已封了。"淚順著雨一起滑落,江水蓉的神情一片淒楚,"是我害死了聰伯,是我害了大家,是我、都是我!"
"不干你的事。"
"若其不干我的事,天地會的弟兄又為何要取我性命?"江水蓉露出一抹苦笑。
"那是有人故意放話要陷害你,我會跟各位弟兄說清楚。"
江水蓉擔心的說:"師兄,你切莫再維護我了,你身為天地總舵主,你替我說話會落人話柄的……"
耿少亞凝視著她, "我不怕任何人的挑戰,重點在於你,你捨不捨得放下一切跟我回去?只要你跟我成親就足以化解所有不利於你的傳言。"
"不……我不能這麼做的,師兄。"
"為什麼不能?"
"這對你不公平,你明知道……"
"弘月已經活不成,你還執迷不悟? "那一劍他沒有手下留情,但在最後關頭還是刺偏了心臟寸許。他希望弘月死,不希望弘月死在他的手中,讓師妹一輩子怨他。
江水蓉怔怔的看著他,搖了搖頭,"不,他不會死的,你騙我。"
"他傷得有多重,你自己親眼目睹。"
"不……"
耿少亞心中清是疼惜的看著她, "嫁給我,蓉兒,不要自己推入絕境眾人的悠悠之口難以平息,我能為你做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師兄, 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真的不能嫁給你,就算弘月真的死了我也不會嫁給你。
耿少亞冷了心也冷了情, "你今天若不跟我走,從今以後我們兩個就沒任何關係可言,你不要再稱我師兄,我也不會認你這個師妹。"
"對不起……"她低下頭。
除了道歉,她真的不知道還能對他說什麼。
"看來,我在你心目中什麼都不是。"耿少亞死了心轉身像來時般忽無蹤。
* * *
江南知府的永春別苑裡近日來忙得人仰馬翻,因為府上來了個京城貴客。讓劉知府千交代萬交代不可怠慢,令府的家丁僕傭都緊張不已,生怕貴客不滿意有個閃失,自己會平白丟了差事,而近日一堆人在府內四處遊走巡邏的情景,還真像當今皇上親臨。
"怎麼樣了?大夫?"
"他的劍傷離心臟寸許,真是命大得很呵! 再差一點就會要了他的命。"大夫說完,把了把弘月的脈,又道:"他的氣甚虛,幸好有你輸人真氣給他,否則他定撐不過今晚,我出門時帶了以前宮中特有的傷藥來,應該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治好他的傷。"
"應該? "洛允澤不清意的皺了皺眉頭,他可是請劉太人千請萬請才把這個以前在宮中當御醫的大夫請來,大夫只跟他說應該?
"唉, 老夫之所以說應該,是因為這還待要病人的配合,在未來十天裡,病人不可以下床亂動,傷口也不可以碰到水,心情更不可以過於激動,如果這樣,十天之後,他的傷勢就好了大半,若辦不到,拖上半個月一個月也是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