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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頁     宋思樵

  歐克舫撇撇唇,漂亮寬薄的嘴角泛著抹高深莫測的微笑,〔有嗎?這只是巧合而已,你聽聽這個——這是我最愛吹奏的一首歌。〕

  一陣高昂活潑、氣勢磅礡的音浪跳躍在沙依嵐的耳畔間,〔這是什麼歌?好像有點熟——是貝多芬的交響樂嗎?〕

  「你這個音癡!〕歐克舫驚詫萬狀的揚起眉毛,〔這是美國國歌!」

  沙依嵐表恰誇張的吐吐舌,「怪不得我的汗毛都肅然起敬了,原來是老美這個快過氣的紙老虎最愛現的搖籃曲。我呀!對他們動不動就拿三0一來欺壓我們的鴨霸作風很不以為然,你還是秀點別的好了。」

  歐克舫眼中閃耀著一抹促挾而頑皮的光彩,接著,他又吹奏著一串令沙依嵐熟悉得不得了的音符。

  〔MyGod!」沙依嵐拍拍額頭喊停了,「你居然吹頑皮豹給我聽,你常我是什麼?幼稚膚淺的三歲小娃娃嗎?算了,不跟你這個老是喜歡跟我唱反調的——」一朵嬌艷欲滴而楚楚動人的紅玫瑰,霍地出現在她的鼻尖前。

  〔別生氣了,我以這朵紅玫瑰向你陪罪。」歐充舫笑嘻嘻的望著她說。

  「你偷摘我爺爺最寶貴的花來向我陪罪?」沙依嵐好笑的指著自己的鼻子,〔你這是哪一國的道歉法?你不怕我爺爺火大,Fire了你這個怠忽職守的惡房客?〕

  歐克舫仍是一派優閒自得的模樣,「我摘了你這朵他最寶貝心愛的花,他都沒表示任何反對的意見,又何況是這區區的朵小玫瑰花?〕

  沙依嵐搖搖頭,漾著滿臉生動的笑靨,〔你呀!還真是得了便宜又不忘賣乖。〕她取過那朵紅艷嬌媚的玫瑰花,輕敲了歐克舫的手背「,「走,到我房間去。」

  「幹嘛!你想讓我變成名副其實的「采化大盜」嗎?」歐克舫一臉皮皮的打趣道。

  「盜你個頭!」沙依嵐紅著臉輕啐了一聲,〔我是邀請你到我房間聽音樂,又不是邀請你——」她囁囁嚅嚅地說不下去了,羞赧尷尬得連耳根都潮紅成片。

  歐克舫掬飲著她那份嫵媚嬌羞的美,不禁忘情地摟住她的肩膀,用鼻尖輕摩著她那滾紅如霞的血頰,「不是邀請我什麼——跟周公一塊學習琴瑟和嗚的樂章?」

  沙依嵐的臉更加腓紅了,她嗔怒的向他皺皺鼻子,輕戳著他的胸膛,〔哼,會幾句中國古文就愛隨便賣弄,一點正經樣都沒有!」

  「正經?」歐克舫滿臉調笑的哼了哼,凝望著她一對碧綠如海的眼眸,允滿了寵愛和款款柔情。〔天下的愛侶要是連行周公之禮都一本正經的話,我相信人類早就滅亡絕種了,哪還輪得到你這位臉皮單薄的恰查某在這裡義正辭嚴地鞭笞自己的男朋友?」

  「你啊!就會貧嘴!〕沙依嵐想板起臉孔,卻又壓抑不住飛竄張狂的滿懷笑意。〔你到底要不要去——聽我最喜歡的幾卷國語流行音樂?」

  〔好啊!〕歐克舫立刻點頭回應,並有板有眼的舉起右手做起誓狀,〔我保證,一定會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端坐在你的閨房裡,像一尊僵硬的木乃伊,一本正經地聆聽著你最鍾愛的國語歌曲,絕不會讓你的美色和醉人的音樂蠱動著我的感官神經,除非——〕他戲謔的撇撇唇,〔你主動攻擊我,那就另當別論!」

  沙依嵐立刻瞪大了她那雙又圓又亮的大眼睛,〔我攻擊你?」她的聲音起碼高了八度。

  歐克舫雙眼亮熠熠的,「你要是覺得攻擊這兩個字太含蓄,不合你沙大小姐辛辣的胃口,那麼改成蹂躪也可以。」他一臉賊笑又無賴的表情。

  沙依嵐立刻笑得燦爛如花,〔謝謝你的批准,我恭敬不如從命。」話甫落,她就用她的木鞋狠狠「蹂躪」著歐克舫的腳尖,讓估算錯誤、應變不及的歐克舫痛得慘叫了一聲。「你喜歡浸種感官神經都充分運用到的蹂躪方式嗎?歐先生?」

  歐克肪跌坐在老榕樹下的矮木凳上,齜牙咧嘴的猛揉著隱隱作痛的腳趾頭,「最毒婦人心,怪不得你們東方最偉大的教育家孔子會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原來,他早就有先見之明!」

  沙依嵐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我們女子再難養,全世界的男人與小人還不是都靠我們生養長大的,所以,你們這些也不見得多好養的臭男人,不必在一旁說這種不知道感恩檢點的風涼話!〕然後,她煞有其事的看看腕表,〔給你兩分鐘的時間修復你加「難養」又皮癢的腳趾頭,超過時間,本姑娘就鎖上房門,逾時不候。」

  歐克舫沒好氣地用法語低咒咕噥了好幾聲,才剛轉過身,準備跨進大廳的沙依嵐立刻耳尖的回過頭來,嫵媚生姿的笑問著:

  〔你喃喃嘀咕著什麼?該不會是在罵我吧!」

  〔我怎麼敢罵你呢?」歐克舫無奈的攤攤手,〔我只不過是用法語「攻擊」我的舌頭,「蹂躪」我的嘴巴而已,難道,這也犯了你的大忌嗎?」

  沙依嵐聞言不禁噗哧一笑,嬌俏慧黠的斜睨著地,〔算你懂得腦筋急轉彎,瞎掰得差強人意,否則——有你好受的!〕說著,她又溫溫婉婉地走過來,親親熱熱得挽住了歐克舫的手臂,〔走吧,跟我這個聽不懂法語的恰查某上樓聽音樂,讓我最喜歡的幾個歌手用他們獨樹一格的曲風一塊「蹂躪」我們的耳朵,「攻擊」我們的心靈吧!」

  歐克舫再度被她的古靈精怪和急智機伶給折服了,他揉揉她那頭像嬰兒般柔細如絲的短髮,晶璀澄澈的親眸中交織著明顯的欣賞和愛意,然後,他俯下頭,帶著柔柔的醉意輕輕〔攻擊」著她那粉嫩透明的面頰,並順勢經過她那又挺又翹的鼻尖,溫柔細密地「蹂躪」著她那稜角分明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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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園中正機場圓山飯店附設的咖啡廳內。

  梁若蕾和甫下飛機、風塵僕僕的羅福坐在靠在窗抬略為隱密的一隅。

  望著睽別近二十八年的故友,梁若蕾心中翻湧著千百種迷離難解的滋味,輕啜了一口苦澀而末添加奶精和糖的黑咖啡,梁若蕾對羅福逸出一絲羸弱又帶點淒然的微笑。

  〔羅大哥,你知道我去年曾經到溫哥華旅遊嗎?可是——我卻不敢去找你,只好默默地跟著幾個同事走馬看花的隨便玩玩。」

  〔我知道你怕碰上歐文,也怕破壞了你對露絲所做的承諾。」羅福一臉洞悉的望著她,「可是——你知道嗎?露絲她從來沒有善待過歐文,她把她對維克多和你的怨恨全部轉移到歐文身上,而她和維克多的婚姻關係真的是只能用貌合神離、苟延殘喘這八個字來形容,最近——他們吵得更厲害,因為露絲母子要維克多退休,把大權全部移交出來,他們非常不滿意維克多用歐文的名字投資其他生意,變相為歐文囤積財富。」

  「我真為維克多感到痛心和悲哀。」梁若蕾淒楚而溫柔的說,然後像不勝寒苦的人一般,用小湯匙舀了一些糖粒放進咖啡杯輕輕攪拌著,〔你怎麼會突然來台灣呢?」

  羅福深深地注視著她,〔你說呢,除了找歐文,還有什麼事能讓我大老遠飛來台灣呃?這孩子——」他感傷而無奈的搖搖頭,「個性實在太倔了,來台灣快三個月了,居然都不曾主動寫信或打電話給維克多聯絡問候,若非維克多一直有和他的好朋友麥雲淮保持聯繫,這個硬心腸的渾小子在台灣做什麼我們都不清楚!」

  梁若蕾望著咖啡杯凝神了好半天,終於在掙扎而遲旋的酸楚中對羅福坦白言明,「羅大哥,我上星期天才見過歐文,就在我乾爹家。」

  「真的?怎麼會這麼巧?」羅福震愕的說。

  梁若蕾唇邊泛著一抹慘澹而淒惶的微笑,那對深幽如夢的眼眸中亦浮上了一層朦朧的水霧。「羅大哥,他真是一個優異而出色的孩子,是不是?二十八年了,我真不敢相信我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和我朝思暮想的心肝寶貝相見,而我卻不能跟他相認!」

  羅福怛測的拍拍她的手背,〔難為你了,雪麗雅,你為他們父子犧牲太多了」

  梁若蕾霧氣濛濛的淚眼中,充盈著一份教人望之不忍的淒切傷痛。「羅大哥,你別這麼說,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她吸吸鼻子,語音哽咽的說著,〔雖然,代價實在是太大了,但,當時我並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

  「我知道,我完全知道。〕羅福感觸萬千的點點頭,〔這也是維克多這二十八年來始終無法忘懷你的原因,他是在自責的思念中將福克斯食品集團壯大發展的,因為這是犧牲了他最心愛的女人所換來的。所以,他這二十多牛來都把全部的精力放力事業上,他很少回家,一來是厭倦了他和露絲吵吵鬧鬧、戰火喧囂的婚姻關係,二來是因為——他不敢,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著歐文,看到他,他總是會痛苦得想到你。他深愛歐文,卻又脆弱愧疚得不知道如何扮演個稱職的父親,所以,可憐的歐文所得到的親情實在是薄得像一張經不起碰觸拉扯的聖經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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