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這個所謂的親生女兒只是聽說!」古聖淵冷笑。
「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沒有這個傳聞中的女兒,全是虛杜!」
「這一點我不確定,無論有沒有,可以明白的是,他們當初在做下這件慘案時,一切都已計劃得相當縝密。」
「他們帶著可柔能做什麼?」羅睦天指出。
「用一個假設吧,當年他們並不確定自己是否能逃得過追緝,真到萬不得已總要有個籌碼在手,可柔這個小女嬰無疑是最有利的籌碼。」
「真如你所言,依當時的情勢,喬萬崇他們必須馬上逃離英國,唯一的方法便是將可乘混充自己的親生女兒,好逃過出入境的手續。」羅睦天循著他的推敲道。
「當年慘劇發生時,眾人因愛麗薇兒的逝去而哀傷,三大家族雖聯手想追回小女嬰,卻沒周詳的計劃,事情發生得太驟然了,一團混亂之下喪失了第一先機,就這麼讓他們逃出英國,之後雖然得到萊茵家族的協助,還是……」幽斂的灰瞳躍動眸芒,像在惋惜那曾經錯失的機會。
「有萊茵家族的協助!」羅睦天有些詫異,他與萊茵家的東尼交情雖好,卻未曾聽聞對方談及此事。「記得調查到的資料,喬萬崇他們剛逃出英國時,是先到了對岸的法國,還在歐洲土地上,如果擁有萊茵家族的協助,怎麼會讓情況演變至此?」萊茵家族在歐洲有舉足輕重的勢力,居然會連線索都掌握不到?
「當年萊茵家族內部也發生事情,無法周全顧及,而且大家將重心放在機場,喬萬崇他們是從里昂搭乘火車,一路東行冒險越過三、四個國家的國境,到最後能逃過佈滿眼線的歐洲大陸,顯然他們的運氣不差!」古聖淵環胸往後一靠,漫不經心的語調卻是寒慄的。「只可惜現在就算是幸運之神站在他們身邊,我也會親手送他們下地獄!」
「惹上你這冥王轉世的人,艾威斯和王憲已經一腳踩在地獄邊緣了。」雖知不該同情兇手,但對古聖淵瞭解甚深的羅睦天,對這兩人真的只有這種感受。「調查出的資料顯示,他們後來是在奧地利重新偽造身份和簽證了。」
「維也納的偽造證件管道還真像是便利商店。」古聖淵為這個被高山和湖泊所襯托的迷人城都感歎,因為他想起身邊有個人,也常需以偽造證件來改變身份,奧地利的維也納無疑是這傢伙的偏愛之地。
「他們一出英國不直奔奧地利,反而以這樣的迂迴方法躲過追捕,當時他們的主腦是喬萬崇,不能不說他有幾分小聰明吧!」
「所以,一場空難就簡單的奪走他的性命,沒能好好回敬他,可真是我的遺憾。」他惋惜。
「他無辜的女兒都落到你手中了,還會遺憾!」想起天真的喬皖,羅睦天無來由地感到心頭沈重。
古聖淵拿下眼鏡,一雙犀亮的灰瞳迎視他,定然道:「睦天,別忘了自己的立場與職責,近來的『鐵腕律師』顯然已經快走出遊戲規則了。」
「是你的規則還是我的規則?」
「你說呢?」薄揚的唇淺笑著,卻難掩那抹警示意味。「喬皖是我相當重要的一顆棋子,無論是誰,如果因一時的同情或者……是其他因素所致,而影響到我要進行的事,可要有與我為敵的準備。」
「與你為敵,」羅睦天有趣道。「或許會是我生平最大的挑戰。」
「你想面對這樣的挑戰?」古聖淵拿出菸盒,以嘴叼起一根菸,便拋給對方。
「你認為呢?」他接住菸盒,默契反問。
「與其浪費無謂的精力反目,何不乾脆答應我的委託,調查喬皖。」打火機上躍動的焰光,點燃古聖淵唇上的菸,也映得那雙灰瞳如火炬般凜燦。「倘若事情真如我們所推測,喬皖不是喬萬崇的女兒,你那難得一見的同情心也可以放下。」
「要是相反呢?如果確定她真是喬萬崇的女兒,你就可以安心展開報復!」
「我說過,我會好好招呼喬萬祟僅存的後代。」他輕吐著煙,以其特有的斷然回應道。
羅睦天了然站起,來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道:「至少只要你有一點疑惑在心,她就會是安全的,那我寧願這個結果永遠是個謎。」隨即將菸盒放回他上衣袋中,往門口走去。
「你的能力是我最倚重的,如果你不答應,可真叫我頭疼。」他的喟歎拉住了正往門口走去的人。
「你是在告訴我手下無人嗎?古大爺!」羅睦天並未轉身,只是側頭揶揄道。
「別人幾兩重我不清楚,但你古爺的份量可不輕,光隱藏在你身後的幫手就沒人敢小覷,又何需非要我出面。」
「說笑了,他們三腳貓的能力,怎能比得過你『鐵腕律師』?」
「三腳貓的能力!」羅睦天回過身,環胸看著他道。「去年香港李家大宅遭人開槍,只有李龍騰的女友,現在應該是他的妻子夏茉妮被子彈擦身而過,受到輕傷,很明顯是警告,但是最讓人驚駭的是對方開了兩槍卻只有一個彈孔,這可不是一般殺手能做到,而是世界超A級的狙擊手,當今世上能列為超A級的只有三個人,其中一個豹眼殺手法西,也是做下李家這件案子的,聽說正好是你古大爺身邊的人,有這麼一流高手,怎能說是三腳貓能力。」
古聖淵揚聲縱笑。「真是不能小看你呀,睦天。」他起身面對門邊的人,唇上裊裊的輕煙,將他優雅的面容襯得更添幽深難測。「法西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手下,他浪行世界各地,接什麼案子是他的自由,而且他的專長是殺人,不是調查。」
「哦,我倒忘了,殺手只負責毀滅,怎麼可能會有建樹。」羅睦天一副被提醒似地拍額,再次好心建議。「那就找你最疼愛的高見和栽吧,不但會多國語言,處理事務的能力更屬一流,年紀雖輕,但是能力足堪擔任這次的任務。」
古聖淵面色明顯一沈。「你應知我不會讓小栽接觸這樣的事,提出這樣的建議,是想告訴我你的立場變了嗎?」
「變!」他一笑轉身開門,朝身後的人道:「我的立場由我來定位,對喬皖我還是那句話,弱女子總是引人同情。不過你放心,朋友與敵人不想變成後者的並非只有你,古爺!」
掩上門後的書房,幽靜異常,房內的人沈思片刻,再次走到落地窗前,望著這一片繁星夜景。
※※※
「聖淵──」古烈華揚聲大吼的推門而入。
正埋首於電腦上研判一堆數據的古聖淵,對她驟來的狂飆模樣已經習慣,只抬了抬眼。
「你說──」古烈華殺氣的食指直指他眉心。「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讓向來瞭解自家大姊那副性子的古聖淵有些認命苦笑。「到底又怎麼了?」
「就是這樣才奇怪!」古烈華雙掌拍向大書桌,氣勢之猛讓桌上的東西全離位一震。「都已經過半個月了,你跟皖皖兩個人的相處,就是早飯和晚飯,一個禮貌的叫聖淵先生另一個就微笑點頭,然後大家就安靜吃飯了!」搞什麼,害她天天像捍衛過度的母雞,隨時隨地緊護著幼雛,就怕老鷹的魔爪伸過來,結果搞得她越來越像神經病,連喬皖都開始用疑惑的眼神看她。
「不然,姊姊想在飯前跳舞,還是請一隊樂團來奏樂表示開飯嗎?」倒忘了大姊喜歡熱鬧。
「你乾脆叫雲軒在飯前誦經,洗滌大家心靈好了!」
「那不夠熱鬧吧,不如從台灣的佛光山請助念團來,讓整個『御景莊』早晚充滿佛讚聲。」
「哇,好祥和的情境呀,如果有亡靈,也可順便超渡,真是一舉數得!」古烈華不得了的捂頰叫著。「你幹什麼?」貝他拿起一旁的無線電話撥號。
「叫雲軒安排呀!」他理所當然地道。「這傢伙到大陸去了,要一個禮拜才會回『御景莊』,要想專業一點,不趁早通知怎麼行,而且一個主持的師父,再加上三十人左右的助念團,看來『御景莊』得再請幾個僕人才行。」
接著,在庭園小狗屋旁,正打開瓶蓋要替「哞」倒牛奶的喬皖,還有莊內工作的傭人,都被猛然要震垮屋子的雷霆吼給嚇到!
「古聖淵──有膽繼續跟你老姊練瘋話看看──」平地一聲雷的咆哮,以響徹雲霄之勢從樓上書房炸開。
「烈……烈華姊最近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喬皖愕然地注視樓上,直至一個嗚聲傳來,低頭一看,驚喊著:「『哞』,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原本要倒在小碗碟裡的牛扔,被怒吼聲一嚇,整瓶全淋在「哞」頭上。
「你自己說──」書房裡,古烈華一張美艷的容顏鐵青地隨著身軀傾向古聖淵。「你到底想對皖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