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件事的關鍵全在高宗主身上。」杜痕搖著頭,堅定的說.「宗主似乎誤會杜痕的來意,在下今日的冒犯,唯有一個要求,請你永遠留在將軍身邊,主人對你的心,對你的情是絕承受不住你的背叛離去!」
這些話令晴雪的眉宇蹙起,那抹漫不經心的俏然逸去,瞳眸轉沈地看著對方.
眼前的人瀟灑地輕搖羽扇,回應的是那雙與她無軒輊的睿智之眸.「在下明白宗主上朝陽樓目的並不單純,今日之事只怕尚未落幕,然而奶既是能牽動將軍的女子,為免主人受到更大的創痛,在下只好僭越了,請高宗主說句話吧!」
「我該為這些負責嗎?他愛上我,對我付出感情,全是他自願,沒人逼他呀!而且又是什麼原因讓你覺得有資格對我作出這樣的要求!」晴雪輕音淡冷.
「在下深知這樣的行為是冒瀆了宗主,但為了將軍,就算必需觸怒龍顏,一犯天威又如何!今日的要求是個賭,而杜痕所能依恃的就是宗主的心!」
「我的心?」
「是的,你的心.名震天下的江湖奇俠,原本擁有磐石般的冷靜和洞悉世情的犀銳,如何盡為情之一字所困……」杜痕直視的眸光像批判的正義之芒,嚴聲道.「宗主,你可以用狡猾的天真算盡天下,用機靈的絕智游刃於權勢爭鬥中,但是,將軍愛深情重,幾至為你瘋狂,宗主當真如此鐵石心腸,毫無所動?」
無聲的默然陡降,此時天際第一道曙光乍射,緩緩映亮了她柔雅的聖麗,也將她那不染纖塵的飄逸絕姿襯若仙靈.
未幾,晴雪徐徐道:「你和冷揚都是忠義的下屬,能擁有這樣的屬下誓死相隨的至情男子,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融化呀,而我……」
她語意一停,望著晨曦的朝陽,幽幽地道:「奶賭我的心,可是,我的心究竟在哪,連我都不知道呀!」說完這寓意深遠的話,她轉身走進了高家.
身後的杜痕眉宇間則充滿了深思的量.
晴雪走進房內,一抬眼,她的神情是認命的一歎.「這整夜真是又長又熱鬧呀!」
高雲朗端坐在屋內,手中的茶正冒著熱氣,透過裊裊煙霧而來的,是主人那雙靜待已久的星邃眼瞳.
「無論你有何心機城府,都別惹浪風行,這個男人性情太真也太野,一旦狂起來,是很可怕的!」高雲朗對著簾幕後讓婢女著裝,準備上朝的高晴雪警告道.
「你是為我擔心嗎?」簾幕後傳來的聲音是輕快的.
「是!」雖看不慣她的處事之道,卻從不否認這一點.
「雲弟,你總是這麼可愛。」高晴雪從帷幕後走出,一身絮潔的華緞白衣,由婢女服侍她穿上水藍色罩袍,繫上配飾與火紋圖騰的腰帶,這是屬於高家宗長的朝服.
「你會聽嗎?」
「你別擔心了,一切的事待今天過後,都會底定。」她白皙的手指撫過垂肩青絲,突一吐勁,以內力震削一綹絹緞黑髮.
高雲朗不解的鎖眉,卻未出聲細問.
此時的晴雪已拿出淡色錦帛裹住手中的發,將它放入古斑的木盒後,召來一名輕功極佳的高家護衛,吩咐著:「將這木盒趕在定國將軍上朝前交給他。」
看著屬下的身形消失在門口,晴雪才悠然歎道:「這一天終於到了,我已等了如此之久……」
見她那深幽的表情,高雲朗敏銳的警覺心升起.「今天的面聖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你心裡究竟在盤算些什麼?」
晴雪未答,只是接過婢女遞來的綠簫,走至窗邊推開,金色陽光灑落她一身,吸著這晨間的清新空氣,她美麗的螓首才回眸笑道:「過了今日你不就明白了。」
富麗的皇宮大殿上,中原聖帝穩居高位,尊貴的威儀自然流露,底下的文武大臣羅列兩旁.
「朱麟,朕昨日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了?」他問著候在中央的浪風行.
浪風行抬首,看到皇上期待之情溢於言表,再看到一旁的晴雪含笑示意,他不自覺地摸著揣在懷中一束由錦帛包住的青絲,加深了心中的堅定,跪下來恭謁道:「臣願接受鎮南王之封,駐守南源!」
「好,好,不枉朕這般疼愛你,不愧為朕的好皇弟,南源由你治理朕就安心了!」
皇上龍心大悅,猛拍著膝蓋.
「臣弟當不辱使命!」浪風行誠摯地回應.既已做下決定,他定會全力以赴,更何況還有晴雪同行,憑他們兩人的能力,才智,縱有萬難也會迎刃而解.
「啟稟聖帝,近來東域邊境各部落也蠢蠢欲動,是否要先派遣使者安撫巡察?」老宰相出來道.
「唉,等會兒再說吧,這幾年來邊境問題惱得人頭大,如今九弟奏功凱旋,讓朕先將論功行賞一事處理好,再來討論這些煩人的事!」他揮手要宰相先退下,隨即喚道:「高晴雪!」
一抹娉婷身形翩然來到皇上跟前.
「高卿,這最大的幕後功臣是你,說說看你有何要求?」他捻著需髯.
「這一戰是聖帝的天威和將軍之能,晴雪何敢居寸功.今蒙陛下厚澤,臣唯有一個請求!」她道.
「說吧!」皇上發現底下的浪風神情關切,不禁有意思地問著.
「聖上如念臣的微薄苦功,就將榮耀封給臣的義弟,也是下任高家宗主高雲朗!」皇上皺眉.「卿的意思是要卸下宗主一職?」
「是,臣原就是為報義父義母之恩而暫代宗主一職,如今義弟已長成,是該將本位導正。」她微笑地稟告道.
「這……雲朗確是俊才,但……」皇上沈吟良久,才撫需道:「好吧,就依卿家之見。」
浪風行心中大石落地,緊繃的情緒一鬆,喜悅也湧上,他的願望達成了,今後他可和此生最鍾愛的佳人攜手相伴共度晨昏!只要晴雪能感受到他的真,他的情,他不在乎付出多少,哪怕晴雪當初是懷有目的而接近他,他始終相信這是上天安排的奇緣,才能遇見這令他無法自拔的女子,想到此,浪風行心中一陣激盪,盼了這麼久,想了這麼久,他終於能將這朝思暮想的人兒擁進懷中!
「朕實不忍失去你這位人才,卸下宗主之位,你心中有何打算?」
「這……」晴雪低眸淡笑,珠玉的嗓音清楚地道:「陛下,臣自薦請命出使東域巡察邊境!」如遭雷殛活活劈開,浪風行不敢置信地驚望著她.
「高卿有意為朕分擔邊境之憂?」皇上眉目一亮,以高晴雪的能力確可擔當,她雖是女流卻有更勝男子的靈活手腕,再加上那聰穎多智的腦袋何愁大事不定.
「不!陛下你不能答應!」浪風行突然衝出!
他的魯莽令在場的文武百官愕然僵住!
而這樣的舉動也令皇上眸子不悅的瞇起.「你倒說說朕為何不能答應!」
「我……」他看著高晴雪,她那飄盈的倩影,始終不曾回頭.「臣……只覺得高宗主……可能不適擔任東域使臣一職!」為何?在幾個時辰之前,就在他懷中,她柔聲地勸他接受鎮南王之封號,如此她便放棄高家宗主之位,永遠相隨的與他在一起,言猶在耳呀,她怎能……
「朱麟!」皇上一喝,拉回他失神的視線和理智.
「陛下!」浪風行突然跪下,咬牙道.「您若授與高宗主東域使臣,那麼恕臣弟無法接鎮南王之封!」
「放肆!你把朝政策封當成什麼,兒戲嗎?居然還敢威脅朕!」皇上恕拍椅把倏然起身,指著他厲聲道:「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江湖走久了,還真被同化成粗鄙莽夫,忘了自己出身來歷嗎?別人鬧還可說無知,而你出身皇家又是朕最寵愛的九皇弟,這種事是你能鬧的嗎?來人——」
「聖上,請息恕!」左右大臣連忙跪下連聲請饒.
「息怒!朕能息怒,還得看他是不是能記起禮統,禮法!」皇上高聲斥道.
「陛下,臣弟還是剛才的話,若授與高晴雪東域使臣,臣弟便無法接受鎮南王之封!」他斷然道.
「很好,你仗著父皇的餘蔭,仗著朕對你的寵愛,已無法無天至此,是該讓你明白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上冷聲說道.「來人,將定國大將軍押下岩層地牢!」
「聖上——」一旁的老宰相慌得正欲再言,上面的皇上已寒聲警告.
「誰再求情,就一併同罪押下!」
「誰敢動我!」他肅然站起,一雙陰鷙的眸是森駭的尖銳!
「反了!侍衛,替朕拿下定國大將軍!」皇上拂袖一叱.
金鑾殿下的待衛奉命團團圍上,浪風行雙臂上的肌理已緩緩律動,他劍簇般的冷眸驀地轉向高晴雪.
但見前方之人已轉身面對他,那妍艷的朱顏逸雅如常,不染纖塵的身形自若無慌地佇立.兩人的視線瞬間交纏,倒映出對方瞳中的自己,一迷邃,一複雜.來自心湖的柔情再次燃於浪風行瞳底深處,他伸出手,放低了聲音卻充滿嘶啞.「求你,別再拆磨我,到我身邊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