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論定。就他過去的行事風格來說,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具有姿色的女子。尤其,風琤是一個任何男人看了都會動心的女子。」雲流宮主只是陳述,並不下斷語。
「如果真是如此,風琤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東方情皺眉。
他也是男人,很清楚一個縱橫情場的男人要誘惑一個對情事完全不懂的女子,絕對不是件困難的事。
看著他略帶擔憂的神情,雲流宮主已經猜到他在想什麼。
「東方,你不必擔心,我想風琤會知道該怎麼應對的。」如果注定風琤會陷入情關,他們就算能防過這次,也躲不過下一回。
「是。」東方情不問宮主為什麼那麼肯定,卻相信宮主的話有必然的可信度,因此他不再多問,「如果宮主沒有其他事,屬下想告退。」
「嗯,你退下吧。」她輕應著點頭。
「屬下告退。」
東方情轉身離開後,由大理石堆砌成的銀白色大廳,一下子又安靜的彷彿只剩下她一個。
雲流宮主起身撥開紗簾,走下階梯:「下一個,該是焰珂了。」她自語似地道,想起剛才收到不回傳回來有關雷j的消息。
只差一塊,玉璧就能完整回到雲流宮,歷經兩代未曾收回的玉璧卻在她掌宮後接連出現,這算是給她的考驗嗎?
經過數十年,玉牌的主人輾轉有過更迭,到目前為止,每個玉牌主人的要求背後所挾帶的,有私慾、有恩怨,更甚者有朝廷人物的野心,這麼一介入,雲流宮往後將難再保持中立的平靜——這是她擔心的其一。
其二,如果每出一次任務,她就得損失一個手下,那麼這種算盤未免也打的太差。但如果運用得當,這未必不是雲流宮另一個新契機。
沉思過後,她一掃愁眉的笑了出來。或許,這樣的做法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第二章
落魄江湖載酒行,
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
贏得青樓薄倖名。
長安,自古以來即為重要的都城,尤其在隋、唐兩朝盛世中,更是繁榮一時、貴為帝王所居,在江南尚未完全開發以前,它一直是全國重要的政治中心,東西文化交流的大都市。
但自唐末後,經過戰亂、隨著全國經濟重心的轉移,長安的重要性漸漸被取代,地位也不如以往,但即便如此,它依舊是全國重要的都城之一。
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世間沒有永恆不變的事物,也沒有永恆不變的人心,是誰說過世上唯一不會變的就是「變」。
嘖,真是至理名言。
即使才一年沒回到這裡,對他來說,長安已經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就算這個地方是他的家鄉也一樣。
一般人回到家鄉後第一件事,一定就是和妻子團圓,沒妻子的,至少也會回家拜見父母,而他,妻子沒有、母親亡歿,父親倒是還健在,據他側面得到的消息,他父親可健康得很。
有多健康?
以往年的經驗來看,健康到可以一見到他兒子就陪兒子練拳,順便對兒子在外頭所謂的「荒唐行徑」進行年度總清算,大吼大叫的活絡全身氣血運行。
想到這裡,他這個長年離家的不孝子,似乎還有那麼一點可取之處,至少,他的父親不會因為安逸而惡勞,因為聽說太欠缺勞動的人通常容易生病。
一進入長安城,秋寒星就覺得這裡連空氣都與別的地方不同,在江湖上聞名的灑脫個性忽然間再也無法灑脫起來;可是今非昔比,踏上此地,舊時的回憶已經無法再困住他了。
唉,還是找個自己熟悉又適合的地方待,這樣不僅住的習慣,還可以過的愉快。至於家門,為了避免又是一場年度父子大戰,還是甭回去了吧。
主意一定,秋寒星步向街尾最熱鬧的地方。
比起那個仕途失意,潦倒於江湖後贏得青樓薄倖名的詩人杜牧,他秋寒星在長安的花名也不遜色吧?!
鮮艷的牌樓外,賓客來來去去,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裡頭傳出滿是笑意的招呼聲。
似乎不管什麼時候來,這裡的生意都是一樣的好。噙著一抹笑意,秋寒星踏進了「醉花樓」的大門。
「您……」醉花樓的嬤嬤一看見他,先是愣了下,接著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後,她臉上堆滿大大的笑容迎了上來,「秋公子,您終於又回來了,您走後,都不知道孫嬤嬤我多惦記著您呀。」
秋寒星瀟灑的大笑:「孫嬤嬤,我也很想念你呀。」讓醉花樓的嬤嬤摟著進門。。
「秋公子,您都不知道,少了您,我這醉花樓變得有多麼冷清。」
「是嗎?」秋寒星目光掃過滿樓的賓客,「我看……你這醉花樓沒有我,生意反而更好了。」
「唉,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想起這一年來的事,孫嬤嬤就忍不住哽咽,「自從您不要我那個女兒——芙蓉之後,她傷透了心,在您走後不久,就讓一個有錢人家給贖了身,當人家的妾室從良去了。」
「哦,這樣也挺好的。」倚樓賣笑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有個人願意為芙蓉贖身娶她進門,這種結果是再好不過了。
「好?唉!」孫嬤嬤一臉淒苦樣,「秋公子,芙蓉可是我這裡最紅的姑娘,她走了,連帶的我這間醉花樓也差點兒經營不下去。要是這裡經營不下去,您可知道我這個沒人要、沒人理的嬤嬤就得淪落到街上行乞去了,嗚嗚……」說著說著,孫嬤嬤還真的當場哭出來。
秋寒星差點笑出來。
雖然孫嬤嬤的確是一個人經營這家醉花樓,但是,年輕時候也是長安一枝花的孫嬤嬤又豈會笨到沒替自己留後路?雖然芙蓉被贖走,但那筆贖身費鐵定也是一筆天價,再加上前前後後別人為她攢下的錢……如果孫嬤嬤是個乞丐,一定也是最富有的乞丐。
這些話秋寒星當然只是在心裡想想。見到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在自己面前「梨花帶淚」的哭訴她的可憐,就算不同情她,也絕對不可以當場笑出來。這是基本的禮貌,秋寒星謹記在心。
「孫嬤嬤,不會的。」秋寒星扮足君子,溫文爾雅的安慰道,「放眼全長安城,有誰不知道孫嬤嬤的?醉花樓是長安城第一大青樓,有你在這兒坐鎮,勝過幾十個芙蓉,就算少了一個花魁芙蓉,衝著『孫嬤嬤』這三個字,每天一樣會有大批客人上門的。」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孫嬤嬤已經聽的眉開眼笑了。
「真的嗎?秋公子,您可不要哄我這個老嬤嬤呀。」
「在您面前耍弄口才?不、不,我可不敢在關公面前耍大刀,我說的全都是實話。」秋寒星講話像發誓。
簡單的一句奉承,立刻又讓孫嬤嬤樂上半天。
「唉唉,您可不要只是隨口說說!哄我這老嬤嬤開心哪。」孫嬤嬤給他準備了一間上好的廂房,「您就是這麼會說話又體貼人,難怪芙蓉那丫頭對您死心塌地。要不是上回您真真正正傷了她的心,她也不會那麼快答應讓人幫她贖身。說不定,這會兒她還留在這兒等您。」
秋寒星但笑不語。
女人的青春就只幾年,再美麗的花一旦開了總有謝的時候,他何必多惹一朵癡情花?
情呀愛的,從來不是世間的永恆物。
儘管秋寒星一年才回長安城一次,但他一回來可都會在醉花樓裡住上好些天。最重要的是,他打賞向來不吝嗇,出手闊綽的不得了,光這一點,就夠孫嬤嬤對他念念不忘了。
交代了別人去招呼那些花樓裡的客人,孫嬤嬤親自陪著他喝酒吃飯,這就足以證明她多喜歡這個小伙子了。
「孫嬤嬤,人說花無百日紅,不過我想你這醉花樓要改寫這句話了。」看著外頭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客人,秋寒星笑著道。
「哪裡。」孫嬤嬤聽的呵呵笑,再為他斟上一杯酒,「只有您是回來看我這個老媽子的,外頭那些人,要不是因為後院還有個吸引他們的人,他們哪會不辭辛苦的跑到這兒來排隊受罪?」
「哦?」他挑了挑眉。
孫嬤嬤接著道:「自從芙蓉離開這裡以後,醉花樓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真的沉寂了好一段時間,直到前些日子……」
才講到這裡,後院突然又是一陣混亂的吵雜聲,孫嬤嬤直覺皺起了眉。
「秋公子,您先坐會兒,我去看看。」說了聲抱歉,孫嬤嬤腳步很快的往後頭的庭院走去。
秋寒星悠哉的又啜了口酒,後院的吵雜聲不減反增,讓秋寒星不禁也好奇起來;是什麼事能夠吸引這麼多人?嗯,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去看看熱鬧。
主意一定,秋寒星起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 ☆ ☆ ☆ ☆ ☆
吵吵嚷嚷,一群男客推擠著往前頭湧去;只見後院中的亭子四周都被一層簾幕遮住,根本看不見裡頭的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