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秋寒星很遺憾地道,「爹,孩兒我是孝順,不過可不是沒腦子的愚孝呀。你要我繼承秋悟出莊,我當然沒意見;可是要我拿一輩子的大事去開玩笑,這太兒戲了吧。」
「什麼兒戲?!對象是你自己選的,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明明兩個人就出雙入對,感情好的不得了,只不過要他們成個親、正個名而已,這有什麼難的?秋正堂對兒子的想法愈來愈不能理解。
「我很滿意呀,只不過我不打算現在成親而已,這犯了哪一條罪嗎?」他感到莫名其妙地道。
「你……你……你存心要氣死我嗎?」
「沒有,孩兒絕無此意。」秋寒星很認真地道。
「那就聽我的話,立刻娶風姑娘。」
「爹,你怎麼說來說去老是這一句,連風琤都不打算現在嫁我了,你老人家就不必急了,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事。」
「哼,不能抱孫,那我也不必活那麼久了!」秋正堂推開胭夫人端來的藥,一副就是不喝的模樣。
「爹,不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吧?」秋寒星真沒想到,剛正了無數年的爹會有這麼孩子氣的時候。
「既然爹不喜歡看見我,那麼孩兒離開就是。」秋寒星攤了攤手,挽著風琤便往外走。
秋正堂沒想到兒子會突然來這麼一招,一時之間忘了反應,就這麼呆愣的目送兩人離開。
「這樣好嗎?」走了一會兒後,風琤問道。
「沒關係的。」他自己的爹,他還不清楚嗎?
「可是,如果伯父一直不肯服藥,那該怎麼辦?」風琤擔心地問。
她知道寒星是很擔心他父親的,只是不懂,為什麼他們父子明明都重視對方,見了面卻偏偏以這樣的方式面對彼此,半點都不肯顯露出真正的心意。
「不怎麼辦。」
其實秋寒星在下賭注,看那個躲在暗處的人會不會按捺不住的自己先洩底。
「你似乎另有打算。」她聽出他語氣中奇異的篤定。
「你猜的出來嗎?」不意外她能猜出他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她想的是不是和他完全相同。
風琤偏著頭想了會兒,然後輕笑了出來。
「你想怎麼樣我不管,可是,好好保護自己,我不要你出任何差錯。」她面對著他,纖手覆上他胸膛,而後整個人依了進去。
「你真的懂!」秋寒星大笑。沒想到她真的猜出了他想做什麼。
「答應嗎?」風琤仰著臉問。
「當然答應。」他低頭正好吻住她。
知心伴侶,非她莫屬。
☆ ☆ ☆ ☆ ☆ ☆
入夜後的秋悟山莊,今晚顯得特別的不寧靜。晚風急急,吹的懸掛屋簷下的油燈籠搖搖晃晃,拂照著地面上的影子變得特別吵鬧。
晚膳後,風琤以一隻屏風相隔,外室有秋寒星守著,內室則只有她一個人摸索著人浴。
沒辦法,寒星不肯讓任何女僕接近她,堅持著她如果需要幫忙,那人除非是他。拗不過他的固執,風琤只好一切自己來。
幸好連過了幾天這種日子,她也漸漸摸索出方法,至少現在不會中途找不到什麼衣服而需要寒星進來——那真是令人尷尬的不知如何自處。
好一會兒,風琤浴後穿著整齊的走出屏風,秋寒星正在看書。看見她出來,他立刻上前引她落坐,然後命人去整理內室。
「寒星,你找到什麼了嗎?」她記得,他說拿了」本醫書在看。
「沒有。」秋寒星歎口氣。
大夫那裡依然沒有任何進展,而秋正堂清醒的時間總是很短,一天之中大多數的時間都在昏睡;雖然他一直堅持自己沒事,但是那種樣子任誰看了都覺得有事,秋寒星雖然表面不說,但心裡其實非常擔心。
「別太擔心。」她尋著他的手,握住,「秋伯父一定會沒事的。」
「我只怕時間一拖長,對我爹的身體就愈不利。」
「寒星……小心!」風琤才要出口安慰,關閉的窗外突然傳來聲響,她只來得及發出警告聲。
秋寒星眼明手快的抱著風琤連忙撲向一旁,躲蕩了暗器,然後瞥見窗外的黑影,他立刻追了出去。
「寒星!」風琤根本來不及阻止。
「站住!」
好不容易引他再出現,秋寒星豈有放過之理;他及時在黑衣人想跳牆離開前攔下,黑衣人二話不說便出手攻擊。
寒星看出黑衣人連番不絕的攻擊,真正的目的是想找空隙離開,他拆招之餘,也阻住了黑衣人的退路。
黑衣人見無法取勝,身形一轉立刻改變了招勢,他氣凝於掌,雙掌立刻呈現不尋常的黑色。
秋寒星目光一凜:「鏈毒掌!」
黑衣人眼神閃過一絲詭譎,秋寒星伸手探向腰間,取出白光軟劍應對,黑衣人顯然被他突來的劍驚了一下,然隨即再提升真氣,使雙手通黑,擋下凌厲的劍式,讓寒星的絕頂劍法全無發揮餘地。
秋寒星當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隨機一變,劍式準備往黑衣人的下盤攻擊——
風琤靠著熟悉的地形循聲尋來,只聽到劍與一硬物交錯發出的聲響,卻無從得知現在戰況如何,心裡著急不已。
黑衣人發現了寒星的意圖,眼神一轉,轉守為攻。
「你的好運只到這裡了!」
一聲熟悉的話語響起,應和著秋寒星不小心中了一掌的悶哼聲,然後是物體的碰撞響聲。
風琤如遭雷擊!
黑衣人見一招得逞,決定在今晚結束一切,送秋寒星上西天。不料中了一掌的秋寒星劍勢一轉,一柄白光立刻化為無數劍影朝黑衣人攻擊而去,黑衣人想擋,卻看不出真正的劍究竟在哪裡,心下一驚,急忙後退。秋寒星順勢進逼,速度快的讓黑衣人來不及退避。
秋寒星加快劍招,一劍刺中黑衣人的左肩,黑衣人連忙守住左方,趁著秋寒星轉換招式間飛竄而逃。
秋寒星想追,卻力不從心的差點倒下,連忙扶住一旁的欄杆。
「寒星!」他受傷了嗎?
風琤慌亂又擔憂,剛剛那一句相似的威脅,她想起來那是誰的聲音了。
「琤……兒……」他一喊,風琤連忙到他身邊。
「你怎麼了?,」
「是……鏈毒掌——」他幾乎沒力氣的靠在她肩上。
風琤一聽,臉色立刻刷白,摸索著他的身體,連忙點下幾處穴道。
「傷在哪裡?」
「右……肩。」秋寒星快支撐不住了,最後終於倒了下去。
「寒星、寒星!」
☆ ☆ ☆ ☆ ☆ ☆
「鏈毒掌」是傳自西域,一種極為歹毒的武功。修習的人不僅雙手必須每天浸泡毒液,尚須配合內功心法潛修苦練百日,才能練會第一重。而後雙手會歷經各種疼痛的煎熬,隨著內力的提升,雙手才會慢慢恢復成與常人無異的模樣,但只要一運掌,雙手立刻呈現黑色,所以名之。
中了鏈毒掌,等於也中了透過掌氣所傳過來的陰毒,若無法立刻醫治,則中掌者必死無疑。
幸虧雲流宮裡各家武學精要都有典藏,加上南天仇習了醫術後,就偏好研究各疑難雜症;在研究出鏈毒掌的解救方法後,便立刻將這套方法寫了下來,傳於四婢及另三堂堂主,以備不時之需。
沒有藥材她的眼睛又看不見,風琤只能以最耗時耗力的方法救寒星,讓他先吞下南天仇特製的解毒丸後,再以內力逼出聚留在他體內的毒素。
風琤先脫下秋寒星身上的衣服。
「琤兒?」秋寒星清醒了過來。
「別說話。」
「你在做什麼?」
「我要幫你解毒,寒星,別費任何力氣阻止我、也不要運氣,讓你全身的氣血隨著我的內力運轉。只要集中你的精神就好。」她叮嚀著。
移宮轉位、順著週身各大穴的流向,風琤解的相當辛苦;因為中了掌後,秋寒星還動真氣,毒素隨著氣血的流轉,已快速的擴散至全身,讓風琤整整花了四個時辰才為他解完毒。
甫收回內力,風琤差點支撐不住的昏過去。
「琤兒!」她臉色蒼白,額上透著細細的汗珠,寒星及時扶住她。
風琤閉著眼,等待那股暈眩感過去,才又張開眼。
「還有哪裡覺得不舒服嗎?」
「沒有。」他搖搖頭,「反而覺得通體舒暢。」
「那就好。」她唇畔綻了抹微弱又安心的笑容。
看著她為了救他而將自己弄成這樣,秋寒星又心疼又愧疚。
「我說要保護你,結果卻總是讓你為我而受累……」
「不要這麼說。」她伸手阻了他的口,「如果真的愧疚,答應我,下回對敵的時候不要分心,也不要輕看了對方。」
秋寒星一窒:「琤兒——你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那就什麼都不要說,我好累……」耗費太多氣力,加上失去太多內力,風琤真的沒力氣了。「讓我睡一下好嗎?」她已經合上眼。
「嗯。」他扶著她躺好,幫她蓋上被;風琤拉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