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兩?」他瞪大眼。
「對呀。」她點點頭,然後遲疑的看著他,「你覺得太少了嗎?」
方長武猛搖頭。「怎麼會?」還太多了咧!
「那你現在跟我一起去見爹,把你的決定告訴他,好不好?」她的雙手扶著他的肩。
「好。」他抱起她,依照她的指示走向書房。
★ ★ ★
書房裡,司徒長春正在教訓司徒絹,三夫人則在一旁求情、哭鬧;弄得司徒長春煩死了。
當方長武抱著司徒艷走到書房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
司徒艷對著方長武說道:「放我下來。」
方長武點點頭,然後放她下去。
司徒艷走到門邊,敲了幾下門板。
「爹?」
司徒長春抬頭看見他們,就叫他們進去。
「方公子,請坐。」
「老爺,你不公平,你為什麼對一個欺負你女兒的人這麼客氣,反而將自己的女兒罵得一無是處?」三夫人不平地叫著。
「你閉上嘴,不准再開口,否則就出去。」司徒長春斥喝。「絹兒今天會這麼無法無天的連自己的妹妹都欺負,你這個母親也要負責任。」
「我——」三夫人才要反駁,見丈夫一個嚴厲的眼神掃過來,滿腹委屈只好自己存。她別開臉,瞪了司徒艷一眼。
「方公子,家中醜事,讓你見笑了。」司徒長春客氣地道。
方長武搖搖頭,表示不介意,不過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女的無理要求,你答應了嗎?」司徒長春問。
「我答應了。」方長武回答。
「什麼要求?」三夫人又插嘴,不過司徒長春不理會。
「那就好。」司徒長春點點頭。「敢問方公子府上哪裡?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我四海為家、居無定所,惟一的親人已經過世。」
「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司徒長春再問。
「我師父,不過我師父說,不准我向別人提起他的名字。」
「嗯。」司徒長春想了想。 「那麼以後你就住在府中,住的地方我會請總管再重新安排;你主要的工作就是保護這座屋子裡的人和陪伴艷兒,至於其他事,只要艷兒沒意見,你就聽總管的安排。」
「好。」方長武再點點頭。
「待會兒,我會召集所旮人正式宣佈一次,你就放心在這裡住下。」他這麼一說,三夫人和司徒絹全驚愕的張大嘴。
「多謝老爺。」方長武回道。
「老爺,我不答應!」三夫人激烈反對。
司徒長春利眸一掃。「你現在應該做的事,是把絹兒帶回去好好管教,如果昨天晚上的事再發生一次,我就惟你是問!」
三夫人原本還想哭鬧,但是司徒長春認真嚴肅的表情讓她忍住,但她臉上卻氣憤不平。
司徒長春不再理她,逕自和方長武聊起天;三夫人只能瞪著艷兒。
可惡,都是那個小村姑的女兒害的!
第三章
南方水鄉,自隋唐以來便商業發達,運河開通之後,更加強了南北貨往來的便利;看準這點,司徒家上一代決定由農轉商,兩代辛勤努力下來,如今司徒家在皖江一帶,已成首屆一指的布莊商家。
中國人有句老話常說:富不過三代。司徒長春體悟到這個道理,所以從小便訓練兩個兒子以勤、以儉為生活準則;至於女兒,他反倒沒那麼要求。
女兒,長大了終歸要嫁人,他為人父的所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幫她們找到一個好夫家,而在家,他只要求她們識字、女紅嫻熟便好,
司徒長春常年在外奔走,大兒子從十五歲起,他便帶在身邊親自教養,而近幾年來他的成績,讓他這個做父親的相當滿意;所以當二兒子沉溺於書本中,有意往仕途發展的時候,他也就不勉強的任他朝功名之路走,
只要司徒家的事業後繼有人,司徒長春也就沒有多餘的要求。
現在,司徒璇已娶妻,司徒頊準備參加科舉考試,大女兒司徒湘已出嫁;司徒家就剩下絹兒與艷兒這對同齡的姐妹了。
江南氣候溫和,夏末秋初的午後,炎熱的天氣帶著一絲秋風的涼爽,最適合找個舒服的地方躲起來睡覺……
「五小姐、五小姐!」西院通往慧心樓的走廊上,司徒艷的婢女小屏沿著迴廊走,尋找她那個不知道躲到哪裡去的主子。
閨房裡,沒人;一路來的走廊上,也沒看到人。小姐到底躲到哪裡去了?
小屏把西院裡屬於司徒艷居住的範圍,裡裡外外全找過,就是沒看到司徒艷,她只好又往外走,還沿路叫。
「五小姐、五小——」在迴廊中轉彎處,她差點撞上來人。「方護衛。」她及時改口。
方長武草草點了下頭。
「你在做什麼?」
「我在找五小姐,可是五小姐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待會兒大夫人要在東廂聚集家裡的女音賞曲、品茶,如果五小姐晚到了,大夫人肯定會生氣的。」小屏解釋道。
「你先去忙你的吧!我會把這件事告訴五小姐。」方長武說道。
「那就拜託方護衛了。」小屏福了福身子,然後離開。
小屏—離開,方長武便跳下迴旋的走廊,踩過鋪造的草地,直接往種滿花樹的園中走去。
穿過一條小石子路,方長武停在一棵粗壯的榕樹前,—綹絲質紡紗的衣角隱約在他頭上隨風拂動著。
「五小姐,還不下來嗎?」他低沉地說著。
「五小姐?!我可不愛這個稱呼。」在被茂密樹葉遮蓋的樹幹上先傳下來一句不以森然的咕噥聲,接著,一雙黑白分明、寫滿機靈的大眼,伴隨著一張五官分明、白皙絕美的臉蛋從樹葉中露了出來。
「你又跑到樹上去了!」他皺眉。
「這裡涼快呀!」她像沒看見他臉上不認同的表情。「你怎麼有空來?」
「還不下來?」他眉頭皺的更深。
「不要。」她直接拒絕。
「為什麼!」
「如果要去參加大娘她們的什麼品茶會,泡那種喝了會苦死人的茶,還硬說是好茶,聽那種聽到會睡覺的什麼女德呀之類的無聊話題,我寧願留在這裡睡覺。」地把頭縮回去、
方長武忍住笑。
」好吧!隨你。」
「對了,你不可以叫我『五小姐』,你一向都叫我『艷兒』的。」都是可惡的年齡,從她滿十五歲後,武哥對她的稱呼就從「艷兒」變成了「小姐」;並且死硬的不肯鬆口。
她已經糾正了他三年,但是他一點都沒有改回去的跡象,真叫人生氣。
果然,他下一句話:「你是小姐。」而他是司徒家請的護衛。
身份足以說明一切,就這麼簡單。
「我是艷兒,從來沒有變。」她強調。
方長武不跟她爭論這種話題,
「你待在上面,自己要小心一點,我出去了。」
等到他要出門,司徒艷連忙又露出頭。
「你要去——啊!」話都還沒說完,她就因為失去平衡而大叫。
才轉身走了兩步的方長武立刻回頭,伸出手臂及時抱住她掉下來的身子。
「啊——呃。」一陣眼花撩亂後,司徒艷發現自己再度跌入方長武的臂彎裡;她嘴裡的叫聲戛然而止。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動不動就跑到樹上去。」方長武忍住笑斥責,小心的將她放下來,扶她站好。
「有你在呀,我才不擔心。」回過神,司徒艷衝著他一笑。
「那如果我不在了呢?」
「那——就讓我跌死好了。」她眨眨眼,半真半假地回道。
「胡鬧!」他難得板起臉。「以後不許你再爬樹。」
「那你要看著我才行呀,如果你不在,我要做什麼就沒人管囉。」她皮皮地道。
「艷兒!」
「你只有在警告我、命令我的時候,才會叫我的名字。」她抱怨的話聽起來像歎氣。
對他的惱怒,她一點都不介意,反正她已經聽到她想聽的名字了。
方長武沒轍的看著她。
「下午我要去布莊一趟,你在家裡乖乖待著,不准再做危險的事。」他叮嚀道。
「我要跟你一起去。」聽到他要出去,她立刻挽住他的手臂。
他望著她的舉動,眉頭微微一蹙,然後拉開她的手。
「小姐,你已經十八歲了,不該和一個男人這麼接近。」
「你是武哥,又不是什麼來路不明的男人。」她這次直接抱住他的手臂。
要是別的男人,她才連看都懶的看一眼呢!
「就算是我也不可以,男女有別。」他正色道,卻拉不開她的手。
「我可以答應你,有外人在的時候,絕對不這麼做;可是你要出去,我要跟。」她提出交換條件兼威脅,「如果你不讓我跟,那我就一直拉著你,讓你哪裡:部去不成。」
「你哦……」十歲跟十八歲,一樣皮。
「怎麼樣?」
「好吧。」他無奈的答應。「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出門之後一定要跟著我;還有不可以惹麻煩。」
「我保證聽話。」她的語氣再認真不過。不過她的保證嘛……是不是真的有效就難說了。
方長武在心底歎口氣。 「那我們走吧。」經驗告訴他,她就算乖乖的不去找麻煩,麻煩也很有可能主動黏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