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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露露

  「是他先打我的!」被打的王大明咬牙切齒地大聲告狀,突然一個轉身,抬起腿來向男孩踢了過去。

  男孩沒有防備他會突襲,被他一腳踹在腰上,整個人往溜滑梯摔了過去,額頭不偏不倚地撞在一處堅硬的石角上,霎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只聽見年輕的老師大聲喊著:「快!快叫救護車!」

  鮮血從他的額頭流了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朦朦朧朧中,他望見小女孩站在人群中,臉上著急與痛惜的神色表無遺,淚水也不斷地流下來。

  他心裡感到一陣安慰,再也支持不住地昏了過去。

  第三章

  盧湛新坐在辦公桌前,望著窗外無邊的月色。

  他緊閉著唇,薄而優雅的線條一如山脈的起伏,英挺的鼻樑表露了他堅毅的性格,黑白分明的眼眸猶似兩座深邃的湖,裝滿了天上繁星的倒影。

  他一手撫摸著右額上早已淡去的傷痕,回想著二十三年前的往事。

  每當他遇到一個難以處理的問題時,總會習慣性的摸著當年為了於詠音報仇所留下的印記,將那時她的表情再找出來回味一番。

  那張滿是傷心的臉龐時時在他腦海中浮現,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臉龐由原本的童稚天真,逐漸幻化為成熟嫵媚,但鎖在眉間的那一絲不忍,卻是永遠不變的。

  這一夜,又有個難解的案子擺在桌上,他苦思半天,仍是找不到一個處理的方法,於是又不自覺地摸著那似有若無的傷痕,將自己沉浸在童年的回憶中。

  他和於詠音是鄰居,也是同學,早熟的他一直負擔照顧她的責任,不管是在學校或在鄰居的玩伴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誰要是敢欺負於詠音,盧湛新一定不會輕易地饒了他。

  「盧湛新喜歡於詠音!」當時同學們常這麼嘲笑他們。

  在那個年紀,男生被人說喜歡某個女生是很可恥的一件事;對女生而言,更要撇清與男生的關係,否則便會被視為姊妹間的叛徒。

  每當有人這麼說時,他總是不發一言,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書,而於詠音卻是著急的否認這件事,有幾次被同學說哭了,還是他站出來,指著說閒話的同學,要他們住口,若是這同學仍然不知收斂,他必定會毫不客氣地打過去。

  即使於詠音如此堅決的否認,但是,只要她受了什麼委屈,第一個找的人還是他。

  他分享著她成長時期的每一個秘密,甚至連她初潮時的慌亂與喜悅,都是他陪著她一起度過的。

  這樣的分享,曾是他苦澀的青春期裡僅有的一點幸福,直到兩人考上不同的大學後,分隔在南北兩地,這種幸福才成為他夢裡的回憶。

  其實,要不是因為於詠音念的是女校,他一定會辦理轉學,繼續享受這種甜蜜的負擔。

  時光荏苒,他大學畢業後繼續深造,又念了企管研究所,現在是某家上市公司的高級企管顧問。

  而於詠音,則人如其名的選擇了她最喜歡的音樂。

  兩人一同回到年所居住的城市,他還是他,還是習慣性會在於詠音最需要保護時跳出來,卻再也聽不見有人說「盧湛新喜歡於詠音」這樣的話。

  雖然在他心中,永遠都同意這句話。

  行動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他沉緬在過去的思緒,他收拾著紛亂的心情,按下通話紐。

  「小新,音音啦!」

  雖然都已是成年人了,小時候的稱呼聽起來還是格外的親切。

  他的眼眸由專注轉為溫柔,唇邊也隱隱含著一抹寵愛的笑意。

  「你還在辦公室嗎?可不可以陪我看場電影?」她生動的語氣彷彿正抱著他的手,嘟著小嘴向他撒嬌。

  電話那頭頗為吵雜,聽得出來她應該在鬧區,說不定連票都幫他買好了。

  他有點猶豫,桌上的案子明天要呈交上去,到現在卻還沒有半點頭緒,若是再去看電影,今晚是絕對別想睡了。

  但是,為了她,赴湯蹈火他也在所不惜!

  他心裡默算了一下時間,如果通宵加班,明早八點前處理完,應該可以趕得及九點往高雄的飛機,他還能在機上小憩一會兒……

  他隨即問道:「哪家?幾點?」

  詠音說了一個電影院的名字,與他約了時間,便掛了電話。

  他將桌上的文件整理好,又下意識地摸著額上的傷痕。

  他嘴角微微上揚,一絲甜意驀地浮上心頭。

  能夠為她一夜不寐,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幸福吧!

  *   *   *

  來到喧囂的市區,過往的人絕大多數是狀甚親密的情侶,他獨自一人走在街上,一種羨慕的心理油然而生。

  已過了而立之年,卻從來沒有談過一場戀愛,父母一度還以為他的「性向」出了某些問題,朋友們也多次想介紹女朋友給他,但他總是笑著搖頭,除了他以外,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裡早就住了一個人。

  忘了是誰曾經說過:人都是單翼的天使,要找到羽翼振動頻率相同的另一半,才能夠相擁著飛上天堂。

  他喜歡這個句子,因為他總能在震耳欲聾的吵雜聲中,聽得出於詠音如風的呼吸,也感覺得到她會站在燈火欄柵處等著他。

  果然,他遠遠地一眼就望見於詠音站在人群中向他揮手,俏麗的臉龐上有著燦爛的笑容。

  她也過了三十了,但仍像個小女孩似的愛笑,一笑起來,頰邊的梨窩便斟滿了醉人的佳釀,而她吹彈可破的皮膚一點都不像是個三十一歲的女人,如雲的秀髮慵懶的流洩在削瘦的雙肩上,一張瓜子臉粉撲撲的,彷彿一朵籠罩在煙霧中的曇花,唯有那燦若明星的雙眸,在幽暗的夜裡閃爍著熠熠光芒。

  他快步的走過去,朝著她微微一笑。

  她拉著他的手就往電影院裡跑,「快點快點!電影還有十分鐘就開演,我已經買好票了,我們快去買些吃的東西。」

  「別急。」

  他從身後拿出一袋零食,從容的將它遞到詠音面前,「你想吃的都在這裡了,看看還缺了些什麼?」

  來此之前,他特地先跑了趟便利商店,選了六、七樣小零食,每一樣都是她的最愛。

  「還是你想得最周到了!」她一聲歡呼,喜孜孜的接過袋子,懷著拆禮物的心情打開來一一檢視,「仙楂片、可樂、洋芋片、巧克力、牛奶糖、鱈魚香絲……咦,怎麼沒買口香糖呢?」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口香糖,交到她的手裡,「在這兒,我哪敢忘了買?本來想先藏起來給你個驚喜,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那當然!」於詠音皺皺鼻子,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又朝盧湛新扮了個鬼臉,「你眉毛幾根我都一清二楚,孫悟空哪逃得出如來佛的五指山?」

  他的唇邊噙著淡淡的笑,「是是是。」

  「走吧!先進去看其它的預告片。」

  她挽著盧湛新的手臂穿過人群,那親暱的模樣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分明就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但盧湛新心中卻十分清楚,對于于詠音來說,他不過是她口中所說的「好姊妹」。

  他苦笑了下,還有什麼會比被愛慕的女人當成「好姊妹」更慘的?

  若說是哥兒們,更甚者是她所厭惡的人,也許有朝一日還會有鹹魚翻身的機會;但「姊妹」……總難免有種死得不明不白的感覺──莫名被壓於雷峰塔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而他,還是只能苦笑。

  *   *   *

  於詠音選的片子是一部文藝愛情超級大悲劇,片中的男女主角愛得死去活來,一下子她為他割腕自殺,一下子他為她背叛父母……

  盧湛新看得興味索然,但於詠音卻是哭得一塌糊塗,偎在他的肩膀上,將他的衣服哭濕了一大片,甚至連電影都散場了還是忍不住的直掉淚。

  「嗚……他們好可憐,尤其最後一幕,兩個人竟然都死了……」說著說著,她好不容易快要止住的淚,又因憶及方才電影的悲慘劇情,而嘩啦啦地成串落下。

  盧湛新拍拍她的肩,從口袋取出永遠為她而帶的手帕,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別哭了,那都是戲,根本不是真的。」

  「世界上真的不會有那麼慘的事嗎?」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長長的眼睫上掛著淚,像受過春雨洗禮的花瓣。

  他心中怦然一動,幾乎忍不住要低下頭吻去她的傷悲,但他還是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他只是淡淡的說:「或許會有,但拍電影總是會誇張一些。」

  「唉,真希望天底下的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

  「是啊!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他無意重複著她的話,心底卻有著沉重的失落感。

  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有情,可是她呢?

  他不頊再想,同樣的問題已經困擾他二十多年,答案明明就可以輕易的從身旁的人口中得到,但他卻不敢開口,生怕她給他的是一個否定的答案。

  其實於詠音何嘗不知道,在她對感情還懵懵懂懂的少女時期,就隱約地瞭解到,他對她的關心已是超過了一般朋友,每次在她最彷徨無助時,他總是會適時地出現,提供他寬闊的胸膛讓她倚靠,這麼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呵護,但這種習慣卻僅僅是對兄長的一種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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