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君方頓時啞口無言,當年海文是他和周黛眉的經紀人兼宣傳,她和黛眉感情之好是人盡皆知的事,她們甚至比手足更親密。
誰會想到當時的一切全是假象?
「你想不到對不對?」她冷笑一聲:「我痛恨她玩弄男人的手法,我尤其痛恨她將你和祁寒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冷酷無情!我安排她到國外去,因為我根本不想要她再回來,我有多恨她是你連想到想不到的!」
他不可置信地瞪著她:「海文,你是個恐怖的女人!連冷血動物都沒你強!」
「對!我冷血,那是因為周黛眉比我更冷血、更沒人性,我再毒再狠也比不上她的萬分之一!」
寶貝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他問過史昂軒夫婦,也打過電話給金奇,但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曾經見到過她,好像她從錄音間消失後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祁寒不安地放下話筒,現在是他最需要的時候,而她不聲不響地離開,他發覺這令他十分難受,等他一見到她,他一定要嚴重的警告她再也不准玩這套失蹤的把戲了!
「祁寒!」周黛眉來到他的身後輕輕地抱住他的腰,將臉靠在他的背上,這是她昔日最愛做的動作:「還在擔心那個孩子?放心吧!小孩子都是很貪玩的,等天一黑,肚子餓了她就會回來的。」
如果事情有她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
重新見到她,雖然只有短短的時間,但他發現,他衡量角度和過去不同了。
是她改變了?還是他改變了?
愛不是歷久彌新的嗎?為什麼他的愛會這麼經不起考驗?
「怎麼了?你看起來不太開心,不高興見到我?」
「沒有,沒什——」他猛然住口,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寶貝的口頭禪,而她總是用這句話來掩飾自己的情緒:「我只是很擔心寶貝,現在外面有很多人等著捉她。」
周黛眉安撫地輕捏他的肩膀:「你太容易操心了。」
他蹙起眉,她應該知道寶貝的處境十分危險才對!
「你沒收到我的信嗎?」
她的反應是純然的訝異:「信?什麼信?你知道我沒死?」
祁寒一愣,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這一年來我寫了不下一百封信給你,地址是海文告訴我的,她說你傷得很重誰也不想見,所以我一直不敢去看你,怕刺激到你,可是信你應該收到了才對!」
「我沒有收到你任何一封信,要不然我一定會給你回信的,海文為什麼要騙你?這一年來我根本沒和任何人連絡!」
他注視著她的眼,那雙烏黑的明眸裡蘊含的是單純的迷惑和不解。
誰是那個撒謊者?
他應該相信她?海文?還是寶貝?
她們的說詞各據一方,似乎誰也沒有撒謊,但為什麼組合起來會有那麼大的差別?
「那場演唱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周黛眉打了個冷顫,彷彿身歷了當時的恐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到處都是火,都是煙!我試著找你,可是四周都沒有路了——我尖叫,拚命尖叫——」
「黛眉!」他猛搖她,將她從那無邊的恐懼中搖撼出來。
她微弱地喘息,試圖擠出一個笑容,但看起來是令人心痛的可憐:「對不起,我每次想起當時的情景都會這樣——」
他努力保持冷靜不將她擁進懷裡安慰她:「然後呢?」
「然後等我再次睜開眼,他們說我已經昏迷不醒三個多月,他們都快放棄我了,我全身都嚴重灼傷,喉嚨也被濃煙嗆壞了,什麼都不記得,也無法開口說話,等到我能說話,半年都已經過去了。」她黯然地垂下眼:「我動過很多次手術,都是那個華僑出的錢,可是他也無法告訴我,我到底是誰,直到一個月前我才恢復記憶。」
這番說詞和她告訴報社的一模一樣,但為什麼他無法完全相信?
她的臉上的確有幾道淡淡的痕跡,她的聲音也比過去低沉、沙啞一些,但這一切,為什麼會讓他覺得不足採信?
周黛眉幽幽地歎口氣:「我知道你不相信我,連我自己想起來都覺得不可置信的事又怎麼能期望別人相信我?更何況一年都過去了,也許——」她哽咽得說不下去。
祁寒無言地將她顫抖的身體抱進懷裡——試圖不讓矛盾猶豫的情緒出現在聲音裡:「別這麼說,你吃太多苦了,我不該再懷疑你,我道歉,你可以原諒我嗎?」
「我好想你,睜開眼恢復記憶的一剎那,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她啜泣著偎在他的懷裡。
祁寒擁抱著她,心裡感受不到半絲暖意。
濃濃的罪惡感淹沒了他,也許她說的全是實話,他有什麼資格責問她什麼?畢竟當時站在舞台上被大火包圍的不是他!
「黛眉,你知道起火的原因嗎?」
她茫然地抬起頭:「我後來看了報導,說很可能是電線走火引起的,紀念館付之一炬,什麼也查不出來了。」
「是海文放的火。」
她猛然僵直:「海文?!不可能!她怎麼會放火?她和我是最要好的朋友,她——」
她開始哭泣,猛然地搖著頭,頭髮全披散到淚水縱橫的臉上來:「她不會的!海文不會陷害我——」
「黛眉,面對現實!」
她哭著撲倒在他的懷裡,雙手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服:「我知道她不喜歡我,因為我和你相愛,海文愛你很多年了,但是我相信她不會傷害我的!」
「可是這是事實,海文自己也承認了,是她放的火沒錯。」祁寒挫敗地歎口氣:「我猜我寫給你的那些信也全都落在她的手上了,海文是個不擇手段的女人,她連寶貝都——」
「她連小孩子也不放過?」她驚呼,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力氣之大幾乎都要咬出血來了。
祁寒連忙輕碰她的唇瓣強笑著說:「不過沒有得逞,寶貝是很能照顧自己的。」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累了吧?今晚就先住寶貝的房間好嗎?我去替你準備一下。」
他起身往房間走。
「祁寒!」
「嗯!我馬上就好。」
周黛眉不發一語地奔進他僵硬的懷裡:「我愛你!你從來沒忘過這一點?」
他無言以對。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實在是個膽小鬼!」
「有,你說了不下一百次了。」她悶悶地回答,躺在沙發上動也不想動一下。
習小羽歎口氣:「寶貝,你的時間快到了,我真弄不懂你到底還在我這裡做什麼?
你為什麼不回祁寒那裡去呢?他剛剛又打電話來了,我真痛恨必須讓昂軒對他說謊。」
「他必須用自己的眼睛找真相,我幫不了他的。」
「所以你躺在這裡任時間在你的眼前溜走?」
寶貝斜睨小羽一眼:「你知不知道你這次扮演的角色很討人厭,老是在說教!以前可愛的習小羽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回嘴:「被你氣跑了,對付你我只能這個樣子,你這個小冷漠鬼,說什麼都感動不了你!」
「那你還囉嗦些什麼?」
「寶貝!」
寶貝自沙發上一躍而起,乾脆直視小羽憂心的目光:「不要再替我操心了好不好?
我現在回去又有什麼用?難道去聽周黛眉和他互訴情衷嗎?那裡現在沒有我的位子,如果你也不歡迎我,那我走好了!」
小羽一把拉住她:「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寶貝頓時氣餒:「我知道,對不起,我拿你當出氣筒!」
「別養成習慣就好。」小羽不在意地拍拍她的手:「那你打算拿外面那些人怎麼辦?
他們不逮到你是不會死心的。」
「那就讓他們來好了。」她興趣缺缺地回答,又躺了下去。
「寶貝,我是跟你說真的!」
「我也是說真的,如果他們真的對我那麼有興趣,那麼就讓他們來好了,我不在意。」
「你還是這麼任性。」史昂軒搖搖頭走了進來,在小羽的身邊坐下,順手摟住妻子圓潤的肩:「萬一你被逮到了,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你看你,大家都為你操心,只有你自己一付無所謂的樣子!」小羽倚在丈夫的懷裡輕斥。
寶貝翻翻白眼,充分地表現了她的無可奈何。
「還有,你能不能對祁寒想想辦法?他每十分鐘打一通電話已經快把我煩死了,我再說一次謊就會下斷舌地獄了!」他笑瞇瞇地看著她。
面對他們兩人的目光,寶貝厭惡地發出咕噥聲:「好,好,好!我走!我現在馬上回去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
當金色的光芒閃起,小羽溫柔地偎在丈夫的懷裡問道:「寶貝,你是真的懂得了愛和信任了嗎?」
金芒柔和地閃動一下,寶貝的聲音自遙遠的地方清晰地傳了過來:「不,但我已開始學習了。」
她輕輕微笑,看著金色的光芒終於只剩下一個小光點,然後消失:「那麼你是真的懂了。」她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