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衣的同時不免會碰觸到他光滑矯健的肌膚,她的小手抖得更厲害,可是伯他看出了破綻,她只得緊緊地咬著唇,抑下心頭的羞澀慌亂,強迫自己的手不要發抖,不要引起注意。
鍾離夜還是發覺了,「你是不是很緊張?」
她吞了口口水,連忙將海青色綾質長衫上的結繫好,然後轉過身去拿狐毛背心過來為他套上,藉機按捺下緊張羞澀的心緒。「我沒事,只是天有點冷,手有些發抖。」
鍾離夜眸光深究地啾著她,看得菱花又是一陣低頭。
不過令她鬆口大氣的是他總算衣著筆梃整齊了,只有滿頭黑亮、披散在肩後的長髮還未梳理。
菱花不太敢直視鍾離夜深邃闐黑的眸子和挺立的鼻樑、性格的臉龐和堅毅的嘴唇,可是又不能不著迷地偷偷打量著英挺的他。
他的模樣好好看,那頭不☆長髮放散的模樣更增添了幾分男性魅力。
鍾離夜捕捉到她偷偷顧著自己發呆的神情,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納悶。
「該幫我梳理頭髮了吧?」他忍不住提醒。
她大夢若醒,「啊,是。」
鍾離夜挑盾看著她急急地到一旁的雕花台上找著了一柄玳瑁梳,然後匆匆忙忙地跑了回來,舉著梳子不知從何下手。
「要……整冠繪髻嗎?」菱花訥訥地問道。她只有幫爹梳束過髮髻,實在不太明白將軍都是怎麼打理頭髮的。
「幫我將髮梳順,取兩鬢各一繒長髮往後柬結住,再用玄色巾系紮住就成了。」
他素來不愛綰髻或在發上搞什麼花樣,那是京裹一些風困客沒事愛玩的把戲。他只要微束髮絲,不教滿頭長髮隨風拂亂了就行。
菱花點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小手輕柔地細細梳過他的發。
那溜過手心、指縫間的柔軟韌度,輕滑又有力……他的發也像他的人,充滿著朝陽般的蓬勃生命力,卻又如此親和柔滑。
她愛不釋手地梳著,讓他長長的髮絲自敏感的手心滑過,然後週而復始、一次又一次地梳整著。她突然覺得全身充滿了一種深深的幸福感。
她的動作溫柔似水,那手勁柔軟順暢得連最細心的侍女、丫鷥也比不上,鍾離夜的腦際、髮際被她擺弄梳撫得舒適且暖洋洋.他舒服地閉上了眼睛,只留身體的感覺去感受著舒服的撫觸梳理。
好舒服……他滿足得幾乎忘情地呻吟出聲,雖然勉強抑住了,但是他喉頭深處依舊輕輕地咕噥了兩聲,就像一隻被溫柔撫弄得心滿意足的老虎一般。
他的發有種清新好聞的氣息,是淡淡的香夷子揉和著獨特的男人味道……
菱花幾乎沉醉在這樣的氣息喜,她的心一寸寸地亂了,有種古怪的衝動想撩起他的髮絲,將整張臉緊緊地理在這片清澈幽然裹。
門扉陡然被輕敲了兩聲,驚醒了兩人不自覺恣然奔放的思緒。
菱花手一額,本能地望向門口。
鍾離夜微蹙起了眉,好像頗不高興來人的打攪,不過他同時心裡也微微一悚,察覺到自己方纔的異狀。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沉浸在這樣奇異的滿足裡?
門「呀」地一聲被打開,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子走了進來,身後還有個丫鬢手捧著一樣物事,齊齊走來。
鍾離夜站了起來,微笑著迎向前;菱花則連忙放下了梳子,返到了一旁。
表哥,就知道你差不多這個時辰會醒。」韻容笑靨如花,織織素手將紫貂披風的帽掀開,抖落了片片雪花。「婷兒,把我帶來的點心盒揭開,端到那邊的桌上。」
「是,小姐。」婷兒趕忙將手捧著的大食盒往花幾處擺放,取出了 碟碟猶自冒著熱氣的點心。
韻容,怎麼這麼早?」他淡淡地笑著,接她至暖爐邊坐下,「你這幾日不是有些喘咳嗎?什麼不多休息?」
韻容眨了眨美麗的眸子,甜甜地笑道:「表哥,你是知道我的,整晚最多只睡兩、三個時辰,這已是老毛病了。」
就在他們閒話家常的時候,菱花忍不住打量起坐於鍾離夜身邊的韻容,心中有著一絲絲詫異。原來她是將軍的表妹,那麼她應該也要將之納入報答的範圍內。
將軍人這麼好,他的家人也等於是她的大恩人了。菱花實心眼地想著。
「表哥,他是誰呀?」韻容一眼瞥過來.忍不住問道。
鍾離夜對著菱花揮了揮手,經輕一笑,「菱花,過來見見表小姐。」
他親切爽朗的態度令菱花心一暖,溫順謙恭地走了過來並行了個禮,「表小姐好。」
韻容大大一鷥,「表哥,你房姜怎麼藏著個女人?」
菱花心一緊,還未來得及說話,鍾離夜已經大笑解釋,「你也覺得菱花很像是女娃對不?其實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孩,只是長得消秀,名字又秀氣,所以容易被人誤會。」
韻容緊緊地盯著,「是真的嗎?」
「表小姐,我的確是男身。」菱花不得不硬著頭皮道。
韻容敏感地瞧著菱花,心下驚疑不定,「可是……你實在好像個姑娘……咦……」
菱花的臉更往下低垂.緊握著雙手,怯怯地道:「表小姐,很抱歉讓你誤會了,可是我實在是……」
老天,這的確是個大誤會,可是她現在已經是勢成騎虎,再也下不來了。
如果她坦承自己是女身,那麼這假扮男裝、蓄意隱瞞欺騙的罪名就逃不了,倘若只是責罰一頓也還罷了,最怕的就是將軍會不容許她繼續留在府裹伺候。
那麼她千里迢迢要來報答大恩的一片苦心就白費了呀!
鍾離夜及時替她解了圍。「韻容,你這麼早找我有事嗎?」他唇邊漾著笑容。深邃的眸子卻是對菱花示意了一下,她則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奉命悄悄退下。
等到莢花纖小的背影離開韻容的視線後,她才略略放過了追問。
唉!不管了,反正她與表哥索有婚約,就算那個菱花還是什麼花的,是男是女也威脅不了她的地位和她在表哥心中的重要性。
只要等到表哥訂下了婚期,她就可高枕無憂,再也不用害怕有誰會來跟她搶表哥了。韻容心滿意足地暗忖著。
「韻容,想什麼笑得這麼開心?」鍾離夜取過了一個鮮蝦干貝燒賣吃著,眉心微微一蹙。
還是味道濃郁、材料珍貴,韻容所吃、所用、所穿的都是要最好的,他絕對供得起她這樣的鋪張豪華,可是他對這樣的生活習性頗不以為然。
這也是他還還沒有提出婚約、訂下婚期的原因。
雖然他過世了的娘親和姨母為他們私底下指腹為婚了,可是他一直沒有正式迎娶她的打算。
總覺得他與韻容是格格不入的,若是硬湊在一塊,生命彷彿出現了一大片空白。
他向來對自己的人生掌控自如,不希望這種可以預見的空洞留白出現在生命裹。
現在大宋在中原的霸主地位穩固,剩下的幾個小國也不足為患,他毋需時時領兵征戰,既然能在京師裹待長久,那麼他也該用心為韻容挑選一個適合的良緣佳婿。
「表哥,你覺得我做的燒賣好不好吃?我還做了魚翅火腿粥,鮮美得不得了,你快趁熱嘗嘗。」她殷切切地打開了一盅瓷蓋,雪白的心手捧起食物遞到他跟前。
「韻容,你先聽我說。」他先行接過,緩緩地吹了吹.「我們雖是親如兄妹的表親,但還是要有男女分際,你以後還是避免大清早就到我屋裡來,省得於你清譽有損。」
她臉色大變,「表哥,你因何這樣說?難道你忘了我們倆自小已有婚約在身嗎?」
「那個婚約……」他微撳了撇嘴。
「難道你想毀婚嗎?」她的身子搖搖欲墜,小臉蒼白一片。
鍾離夜在心中低低一歎,這就是為什麼他一直避免著去談論它的原因,因為只要稍稍一觸及.韻容的反應就是如此激烈且不聽解釋。
「我明白自姨母和姨丈在戰亂中去世之後,你就將這當作是自己的家,為兄的也一直將你當作一家人看待,只是婚姻之事乃終身大事,你我皆草率不得。」他深深地道:「雖是父母之命,但你還是有權選擇自己的成親對象。」
韻容幽幽然地看著他,「我心裹只有你、你明白的:表哥,是我做錯什麼事了嗎?」
「沒有,這與你無關,只是……」
「是因為杜煙娘?」她突然銳利地道。
鍾離夜眉頭一蹙,「你是從哪聽來這個名字的?」
她頓抖了一下,咬牙道:「別管我打哪聽來的,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花魁的緣故,所以你不要我了?」
「理娘雖是花魁,但賣藝不賣身,我與她只是好友罷了。」他募地笑了,懶洋洋地道:「你先別急,我只是與你談談。」
「表哥,」韻容哭了起來,用金絲繡花帕子緊緊地掩著臉,「我知道你心裹只有她……我聽下人說過,你有時候都會特意去簪花樓,我知道你心裹只有那個風塵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