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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蔡小雀

  她悚然一鷥,拚命地讜自己的手動起來,可是別說是正常地彎曲、伸直了,她甚至連輕微動彈一下都相當困難。

  她呆住了,也顧不得吃那婉堆滿了白豆腐的糙飯,只得小心翼翼地將碗放下,然後輕輕地趨身,茫茫然地走出掬繡閣。

  她就這樣雙手垂落,茫然呆愣著走回了自己的小屋前,直到伸手推開房門的一剎那,鑽心蝕骨的痛楚瞬間撕裂了她的神經。

  「啊……」菱花看著再度湧出血來的手,噙著盈眶淚水地走進了小屋。

  爹,為什麼會這樣?我做措什麼事了嗎?或者這是老天懲罰我昨天做的事嗎?

  是我昨天貪田了不該得到的快樂和幸福,所以現在必須要遭受這樣的苦果嗎?爹,我知道是我不對,可是我多想汲取一點點溫暖和幸福叨!

  哪怕只是一個幻影,只是一場夢,我也寧願面對夢醒之後的狐獨寂寥,也不願面對長夜漫漫、始終等不到天亮的淒慘。

  菱花搖搖欲墜地蹭到了床邊,她虛弱發燙地倚著床頭,痛恨著自己的虛軟無能。

  「老天!為什麼我的身子這麼虛弱?不過是挖把穩雪罷了,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她審視著自己的雙手,在略顯溫暖的小屋內,她的手稍微可以動彈丁。

  不過她的手還是好疼、好疼,再不艷藥恐怕就會廠了。

  「菱花。」一身白色儒衫的司馬靖在門口探頭采腦,一見她坐在幽暗的室內,不禁問道:「你為何不點盞油燈?」

  「司馬總管。」她勉強起身迎接,儘管臉上堆著笑容:心底卻痛恨著自己的虛乏狼狽。

  他燃著了火摺子,替她點亮了油燈,燈光乍露的一剎那,她的小手已經來不及往後縮了。「你的手怎麼了?」他登時燮了臉色。

  「我……我……」她心底記掛著韻容的話,不敢坦白以告,「沒什麼。」

  「還說沒什麼!」他仔細地打量著她,較眉道:「為什麼你的臉紅得像火一樣?我看看……老天!你的額頭好燙,你好像感染風寒了!」

  菱花舔舔乾燥的唇,正想解稞,司馬靖已經一把抓起她的手,觸得她冷汗直流。

  「噢,我的手……」她痛呼,卻己來不及縮手。

  那雙還是手嗎?又紅又腫、又是傷痕纍纍,還溫和著血……司馬靖臉色大變,很快的自懷裹掏出隨身帶的小藥罐子,先替她撒上了止血消疼散。

  「你怎麼會弄成這樣?我聽他們說你今天早上就到掬繡閣去了,是不是表小姐對你做了什麼事?」

  「沒有,表小姐對我很好。」她拚命掩飾。

  「你不要隱瞞了,難道你要把小命給搞丟了才甘心嗎?」

  菱花被他一聲低吼給驚醒了,她的眸色複雜難辨,語氣幽幽地道:「我這條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

  司馬靖緊緊地盯著她,「值得嗎?」

  她略一震動,「你說呢?將軍待你也很好,如果今天換作是你,你會忠誠以待,就算要豁出這條命也在所不惜嗎?」

  他斬釘截鐵道:「我會!我會為將軍拚命,卻不會傻到為了表小姐而賣命。」

  她不解地看著他,「表小姐是將軍的末婚妻子.又是他至親至愛之人,我為她做事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覺得只要是將軍愛惜或是愛惜著將軍的人,統統是我的恩人,所以你不用為我叫屈,我雖然累,可是一想到可以報答將軍,就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以為將軍知道你為他忍辱負重的事情之後,他還會允許你這麼做嗎?」

  「所以他不會知道。」她堅定地道:「我不會讓他知道的。」

  他莫測高深地看著她,「你不說,他一樣會知道。」

  她緊張了,低低地懇求道:「司馬總管,求你不要告訴將軍……今天的事情只是……意外,我沒什麼的,你跟他說了,那我就真的無地自容了。」

  「我實在搞不懂你的腦袋瓜子裹究竟想什麼,別人是巴不得讓將軍知道他的犧牲奉獻有多少,而你卻死也不肯讓他知道你為他受了多少委屈。」司馬靖被她這樣天真愍直的行為搞到頭疼。為什麼世上會有這樣的笨女人?

  「我並沒有為將軍受委屈,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

  「也包括被虐待?」他冷冷地道。

  「我沒有被虐待,我今天只不過是到掬續閉幫忙鏟雪。」她替韻容辯解,「表小姐晚上還留我在那用膳。」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麼呆的女人。司馬靖再問道:「只是鏟雪?用什麼鏟?該不會用你的手吧?」

  菱花的小臉霎時流露出「你猜對了」的神情。

  司馬靖屬驚地道:「什麼?她頁的叫你用手鏟雪?」

  菱花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激烈,她忍不住怯怯地上前一步規勸道:「你別全氣,因為表小姐那沒有工具,所以我才用手挖雪的,真的不要緊,就跟堆雪人一樣有趣,只是冷了一點……你別生這麼大的氣……你脖子上頭的青筋都跑出來了,這樣對身體不好。」

  司馬靖啼笑皆非地道:「你這個笨丫頭.早知道我就不該多管閒事,讓你被表小姐虐待死好了。」

  「我……」菱花支吾著。

  司馬靖對菱花的觀念和想法漸漸改變了,從一開始的防備到有些瞧不起,一直到現在的感慨敬佩。這個小女子實在充滿了驚奇。

  他歎了一口氣,正色道:「時軍今天問我關於一個神秘啞姑娘的事。」

  她驚跳了一下,眼只敢瞰著自己艷著藥粉的雙手發呆,胡亂地應道:「喔?」

  「將軍對我說,那個啞姑娘是平空出現在表小姐的房裹,還堅持要他先離開,然後她才離開……」司馬靖沒有錯過她任何的反應,「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個怪怪的、神秘兮兮的啞姑娘就是你吧?」

  「我?」她嚇得跳了起來,「不是我,我怎麼會是那個美麗的啞姑娘呢?別跟我說笑了。」

  「你怎麼知道啞姑娘很美麗?。」

  她反應不及,呆愣了好半晌才道:「我今天……早上服侍將軍的時候.無意中聽見將軍對表小姐這麼說過。」

  他點點頭,眼神狐疑地道:「那當真不是你了?」

  她拚命搖頭,「不是、不是。」

  「那就可惜了。」他一臉遺憾,卻又莫測高深地道:「我看得出來將軍非常喜歡那心願了。」

  她鷥悸著,「心願?我沒有什麼心願呀,司馬總管,你愛……愛說笑……別拿我打趣了,我只不過是個小廝罷了,將軍怎麼會……」

  「將軍總有一天會想明白的。」司馬靖凝視著她,溫文可親地笑了.可是在他明白之前,你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

  菱花直覺地道:「不會呀,這府裹的每個人都待我很好,尤其是將軍和總管對我更是百般照顧,你們的好,菱花會永遠記在心底的。」

  他咧嘴一笑,「直不知該說你笨還是聰明得好,表小姐已經盯上你了,你以為能永遠瞞得過她嗎?她現在只是還沒有察覺,等到相處的日子一久,她是個敏感的女人,很快就會發現到你的真實身份、到時候你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賠。」

  菱花打了個寒顫,憂鬱地低頭道:「可我從沒想過要限表小姐爭什麼,我的存在根本也不會造成她任何的威脅,就算她發現我是女身……也不會對我怎樣的。」

  「你太天真了,表小姐是那種說是風就是雨的人,她已經把將軍視作夫君看待,你想她會容許任何稍有姿色的女人出現在將軍身側嗎?」

  她眨眨眼.臉色蒼白,「司馬總管,你的意思是說……」

  「表小姐不會理會你報恩的想法,更不會接受你的善良和好心。」

  「司馬總管……」她咬著下唇,徬徨地道:「那我該怎麼辦?」

  「正式坦白你的身份,然後接受將軍。」他毅然決然地道。

  菱花大大目驚,「不!」

  「為什麼不呢?」司馬靖好心好意地道:「將軍喜歡你,我看得出他是認頁的,你何不藉此機會嫁予他為妻,這樣以身相訐也是報恩的一個好方法,所有的問題就解決於一大半了。」

  「不成,」她心慌意亂地道:「將軍……將軍喜歡的不是我,他不會要我的。」

  「為什麼?」他納悶地問道。

  她宇字清脆斷然地道:「因為將軍愛上的是那個神秘溫柔的閨閣干金,而不是我這個假扮男裝、身份卑微的清貧女子!」

  他深深地望著她,緩緩地吁了一口氣,「你果然和我之前的想法一樣,顧慮的都是身份問題。」

  她淒然地道:「更何況,我自知配不上將軍,勉強在一起只有更顯得我渺小、自慚形穢……他會後侮,他終有一日會後侮的,到時候我怎能接受這樣的結果發生,我一定會受不了他用輕視的眼光看我,我……我一定會活不下去的。」

  司馬靖靜靜地佇立著.清俊的臉龐一片深思,「將軍是個重情義的人,我相信他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看重身份的人,你要對他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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