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一笑,端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攏攏頭髮:「我沒鼓掌叫好,你很失望吧?只可惜我不是白癡!仇振飛,你以為這樣演幾場戲就騙得過我?你也太低估我莊玉虹了!」
「是嗎?莊家的人不都是白癡嗎?」他站起身俯視她完美無瑕的臉:「如果你以為你已勝算在握,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癡!」
他轉身上樓,背脊挺得筆直,彷彿仍是個無比善戰的鬥士。
「那麼就等著看吧!仇振飛,我一定叫你跪地求饒!」她沉穩的低語,嗜血的笑容使她看來竟如蛇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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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中悠揚的鋼琴聲迴旋在小小、雅致的餐廳內,暗淡的燈光映著三三兩兩喁喁低語的人們,顯得輕鬆而且舒適。
仇平坐在角落,臉上的傷和鬱悶的神色令人覺得他極富神秘感且難以親近,畢竟,一個劍眉星目的俊朗男子帶著傷獨喝悶酒的機會並不太多,這也使他格外引人注目。
「仇平?」
他抬頭,一個身材微肥的大男子滿頭大汗的朝他急走而來。
「大胖,坐。」他淡淡招呼。
「找你可真辛苦!我找了你十個月了?」大胖略帶埋怨地開口。
「出差去了。」
「你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現在一大堆流言在外面滿天飛,只差沒上頭條新聞了!」
仇平抑鬱地瞪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猛喝悶酒。
大胖倒杯酒一仰而盡:「仇伯母才過世一個月,你爸立刻娶了一個舞國大班,你妹妹又跟了那個什麼大班的私生子私奔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用力放下酒杯,發出一聲巨響:「你有完沒完?吃飽了撐著沒事去聽那些小道新聞!要是皮癢不會去捉幾個槍擊要犯來玩玩!」
「好!好!好!別發火啊!」大胖作舉手投降狀,一臉無辜地環顧四周:「我只是關心你嘛!」
「好好的正經事不去管,儘管些狗皮倒灶的屁事!」他餘怒未消地罵道。
「拜託!那是你們家的事我才關心哩!要換了是別人我連正跟也不會去看一下!」他急急喊冤。
仇平搖搖頭輕歎一聲,又是一杯苦酒下肚。
大胖瞭解地拍拍他的肩:「有什麼事不能解決的?要喝酒兄弟我奉陪!」
「大胖,我今天找你出來是有件事要拜託你,不是找你出來喝酒的。」仇平抬頭振振精神。
就著燈光,大胖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大叫:「你的臉是怎麼回事?你打架了?」說著伸出手想探探他的傷勢。
仇平推開他的手:「小傷不礙事的,你到底要不要幫我?」
大胖一拍胸脯:「好兄弟,一句話,有什麼擺不平的你告訴我,我一定做到。」
「幫我找仇普。」
「仇普!」大胖當真嚇了一下,他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音:「她真的跟人私奔了?」
「去你的!仇普是那種女孩嗎?」他狠狠地瞪他。
「就是我知道她不是,才更吃驚啊!」大胖可憐兮兮地歎氣:「美麗、善良、天真的小普兒,她可是我大胖的夢中情人呢!」
仇平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逕自開口:「仇普失蹤了。」
「失蹤?」大胖頓時收起玩笑的臉孔,正經的看著仇平。
仇平一五一十將自他回來及到舞廳打架一事全本的告訴大胖。
大胖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歎氣,到了後來終於義憤填膺的道:「那個李俊彥,真不是個好東西,竟敢把小普害得這麼慘,要是落在我大胖的手裡,非整他個七葷八素不可!」
「都怪我不好!」仇平鬱鬱地喝酒:「我只顧慮到自己,明知道小普需要人照顧,我還一去一個禮拜,結果——」
「不要太自責,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把她找回來的。」大胖安慰地折拍他的肩膀:「仇普是聰明人,她不會有事的。」
「大胖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仇平正經嚴肅地看著他。
「你說。」
「找到她以後,不要——不要——」他握緊酒杯無法再說下去。
大胖歎氣點點頭:「只要她別被當場逮到克藥,我就會把她安全的交到你手上。」
仇平點頭,他知道這已經是身為警務人員的最大讓步了:「謝謝你。」
「好兄弟說什麼謝!」大胖豪氣干雲的開口,舉杯與他對飲。
「好了,你說在舞廳救你的那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她雖然看起來像個小舞女,可是我覺得不太像,她的儀表、談吐不像那種風塵女郎。」
「不是我說你,有艷遇都不會把握,實在夠遜了。」大胖打趣嘲笑他,有意要把氣氛弄得輕鬆點。
「是啊!要是我們大胖兄,即使被揍扁了也會把握機會的。」仇平點頭回答。
「那倒也是。」大胖裝模作樣的抬起仇平的臉細看:「這種臉要泡妞是蠻不像樣的!」
「去你的!」
仇平笑罵,心情似乎輕鬆許多,腦海中那條紅色倩影清楚的浮了上來,某種直覺竟使他認定,他們還會有相遇的一天!
只希望到時他能夠把握——
仇普——哎!
第二章
清晨,仇普被窗外的鳥鳴及自紗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所驚醒。外面的世界清新且亮麗,換做過去,她會大聲快樂的唱歌,然後活蹦亂跳的運動一下,以迎接一天的來到,然而,今天她只覺得無比的悲慘!
陣陣煎蛋的氣味傳到她的房間,一陣噁心和昏眩令她低下頭死命的捂著自己的胃。
「早安。」唐皓高大的身軀出現在門口,微笑軟化了陽剛十足的線條,背後的陽光竟使他看來有些迷人了!
迷人個鬼!仇普忿忿不平的瞪著他,她永遠不會忘記他是如何粗魯地對待她。
唐皓走到她的床邊,盤上裝了一大杯鮮奶和二片土司,還有二個煎得嫩嫩的荷包蛋:「吃點東西?」
那曾是她最喜愛的早餐,如今卻令她噁心透頂!
她毫不客氣的打翻盤子,得意的看著微笑變成憤怒!
唐皓陰沉的看著滿地的牛奶和雞蛋,再看向她微帶報復得意的面孔,他有種殺人的衝動!
「收拾殘局。」他咬牙切齒的指著一地的東西。
「你在作夢。」仇普毫不畏縮的回答:「我從來不想來這裡,是你強迫我來的,你休想我替你做任何事。」
「替我?」唐皓冷笑:「仇大小姐,你似乎忘了這是你的傑作。」
仇普無視他的念怒,逕自別過頭去不再理他。
「你最好別惹我生氣。」他警告:「等我回來我希望看到我的木屋乾乾淨淨的。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反正這是你以後要住的地方,你喜歡長蟲我也不反對!」
仇普完全不去理他,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木屋之外,她才興奮的跳下床:等他回來?
那代表他要出去,表示她可以逃跑了!
逃去哪裡?離開這裡之後,到底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她不知道,現在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只要可以離開這個人間地獄,她可以在任何地方生存下去!
仇普小心翼翼地往窗外看,唐皓已失去了蹤影,或許,他下山去買補給品了,畢竟在這種荒郊野外想找吃的並不太容易。
她找出皺巴巴的牛仔褲和破外套重新穿上,興奮的情緒竟使她身體上的痛苦大為減輕!
她必須快!如果等到毒癮再發作,那即使沒人攔她,她也走不出大門。
臨走前,她朝地上的髒東西皺眉頭,心裡竟有股不安。理智告訴她唐皓是好人,他有心要救她,但體內翻攪的毒素明白的指出他是個惡魔!
她輕輕地歎口氣,在心裡默默地向唐皓致歉。
她不是個意念無堅不摧的人,她實在無法忍受那種折磨!
悄悄的走出房間,容廳中空無一人,壁爐中的餘燼散發出怡人的松香味,她手上提著鞋躡手躡腳的往外走。
坐在門檻上,門外的自由空氣顯得無比的誘人,她快速的穿好鞋往門外衝出。
門外視野遼闊,仇普這才知道其實他們所在的地方並不很高,頂多只在半山腰吧!
山下的農家朦朦朧朧的呈現在眼中,裊裊的煙霧環繞在山腰上,遠處層層疊疊的山間,幾朵雲悠閒的浮動著。
一幅完美的山水畫呈現在視野之中,她忽然憶起了當時的母親,在她的巧手下,一幅一幅的山水畫不就是現在這幅景象?
母親常說,有一天要退隱山林,像古人一樣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再也不過問世事,然後她會帶著哀傷的口吻笑自己傻,那樣的生活太遙不可及了,她怎麼放心得下仍在滾滾紅塵中的孩子們?
母親的心願再也沒有機會實現了,而她到現在,或許仍放心不下她的孩子們……
仇普感到熱熱的淚水滾下臉頰,似乎仍可看見母親那帶著憂愁的側面。環顧四方,竟不知該往何處去才離得了母親無止的牽掛!
「想去哪裡?」
她悚然一驚,唐皓渾厚緊繃的聲音出現在身後,她立刻往左邊的小逕沒命的拔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