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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沈亞

  老人似乎沒聽到她的話,他認真無比的看著他:「你父親是不是荊遠達?」

  ※  ※  ※

  「你怎麼知道?」

  群美白她一眼,彷彿怪她如此一問:「當然是孫偉平說的。」

  荊泰生不解的躺向她辦公室的皮椅:「昨天韓伯伯也問過我爸的事,我問他們以前是不是認識,他又說不認識。」

  「偉平是握韓拓突然出現讓你措手不及才告訴我的,他認為韓伯母一定和你家的人認識。」

  「有偉平當內線倒是不錯。」她戲謔。

  群美驀然紅了臉,她跺跺腳:「你在說什麼嘛!我可是跟你說真的!」

  「我也是說真的啊!偉平對你一往情深,任何事都肯為你做,這還不夠真嗎?」

  「你真討人厭。」群美氣道,轉身離開她的辦公室。

  荊泰生微笑目送,心思迅速流轉。

  父親不和外界交往已經很多年了,但她仍記得童年時,家裡總是高朋滿座。父親昔日是個很擅長人際關係的人。

  韓家夫婦極可能也是當年家中的座上客之一,只不過許多年來,他們搬了許多次家,所以失去聯絡了。

  更何況聽方伯伯偶爾談起,父親當年在北大是個活躍分子,所以即使他們不是在台灣認識的,也很有可能是過去在大陸上的朋友——

  這個消息應不應該告訴父親?

  他躲在過去的回憶裡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再見到昔年的老友,或許會使他重新恢復生機。

  可是——方伯伯和父親不也是至交嗎?

  泰生左思右想,竟無法想出究竟應不應該將這件巧遇告訴她的父親。

  ※  ※  ※

  過了下班的時間很久以後,泰生才慢吞吞的走出辦公大樓,明知道很可能會遇到韓拓,她仍不太願意面對他。

  他的眼神總是充滿挑逗。

  他的話語總是飽含諷刺。

  她不認為她還能接受那種刺激多久。

  他果然懶洋洋的倚在人行道上等著她。

  泰生加快步伐祈禱他不會叫住她。

  「荊小姐。」他叫道。

  人的心理真是好玩,她曾為了他細細妝扮自己,只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而現在她又希望她可以原地消失,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她慢吞吞的停下腳步,武裝好自己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回頭:「有事嗎?」

  面對她的是一張充滿誠摯笑意,充滿魅力的面孔:「我可以耽誤你幾分鐘嗎?」

  她的心跳漏跳一拍:「當然——可以。」

  韓拓有些失望她的遲疑。

  笨蛋!他在心裡痛罵自己,在你那樣對待她之後,難道你還期待她會迫不及待的跟你走?

  更何況她還那麼討厭我。

  「前面的咖啡座可以嗎?」他彬彬有禮的問道,顯示了他對改變她對他的印象的決心。

  「嗯。」她點點頭,不太信任的走在他身邊,納悶他今天的改變。

  沉默延續到咖啡店中,他們各自點了東西,緊張的氣氛仍在二人之間交織。泰生覺得自己生平沒如此緊張過。

  「呃——我——我——」他搜索枯腸地想如何遣詞用句,莫名其妙的發覺自己又回到十幾歲的笨拙時代。

  荊泰生充滿期待而又懷疑的看著他。

  「我很抱歉過去我的態度不好。請你不要介意。」他一口氣背台詞似的背完。

  「不會的,我也不比你好多少,你也別介意。」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二人互相瞪著對方,不知開場白後應該再說什麼。

  侍者送上東西,他們仍彼此對看,好半晌也不知是由誰先開始的,總之他們不可遏抑的大笑起來,惹來好奇的注目。

  泰生連忙喝口咖啡,終於勉強止住笑:「我們瘋了!」

  「我從來沒有這麼笨拙過,好像小學生上台演講忘詞一樣。」他笑著承認。

  「我知道你要來,群美告訴過我了。」她柔聲坦白。

  「孫偉平那個叛徒!」

  「你千萬不要——」她慌張的抬起頭,看見他眼中新生的笑意:「真是愛嚇人!」

  「我很高興他告訴你了,不然也許你會甩頭就走,根本不理我。」他的聲音出奇的溫柔。

  泰生怔怔地望著他,對他突如其來的轉變感到無比的迷惑,卻又希望永遠這樣下去。

  又是一陣的沉默,但這次的沉默卻是甜美的,在彼此的凝視中,找到一些心靈長久祈盼的——

  「對不起!我來遲了。」

  二人同時一驚。

  安琪已滿面微笑,落坐在韓拓身旁的椅子,她滿眼表情望著韓拓:「對不起,我被客戶纏住了,一時分不開身,所以現在才來,你千萬不要生我的氣。」

  泰生傷心、失望,覺得無比的羞辱!這一切不是過他的計劃罷了,更甚者,他可能只是在玩他慣玩的風流小把戲——

  韓拓震驚!而且憤怒!

  他看著泰生原本柔美的面孔從震驚、不信、失望到目前的冰冷。她又變回那個冰若寒霜的荊泰生了!

  這一切全拜安琪之所賜,他根本沒和她約。剛剛下班他告訴她,他有事要和泰生談,要她先走,沒想到她表面上順從,卻背地裡玩這種把戲。

  這不是他第一次厭惡女人可怕的佔有慾,卻是他平生為這種事第一次有了揍人的衝動!

  「韓先生,你找我要談什麼事呢?」她冷冷的開口。

  「他想告訴你,阿拓的媽媽好像認識令尊,他想查證一下而已,對不對?」何安琪截口道。

  他連這種家族之間的私事都對何安琪說?

  其實泰生知道這不成理,而她也只不過需要一個發洩她憤怒的導火線罷了!

  她連眼睛都結冰了:「這件事我不太清楚,必須問過我父親才會知道。」她拿起賬單:「還有其他的事嗎?」

  「沒有了,謝謝你。」安琪朝她甜蜜蜜的眨眨眼,彷彿正和她分享一個她們之間的小秘密。

  泰生從頭到尾不曾看韓拓一眼,她僵直的背脊顯示了她的怒氣,和所受的傷害!

  她甚至不打算欠他一杯咖啡!

  韓拓冷冷地將安琪推離他的身邊:「這算什麼?」

  「沒有什麼啊!人家想你嘛,」安琪委屈的嘟起唇。「我想你和她之間又沒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我為什麼不能一起來。」

  「如果有呢?」

  她仍笑得甜蜜蜜、無邪的回答:「那才更要來啊,我這麼愛你,萬一你被搶走了,我怎麼活得下去?」

  乍聽之下似乎很有理,可是當韓拓看見她眼中閃爍著狡猾的光芒時,他卻打心裡厭惡起來。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安琪雖然有些小聰明,卻不失其善良的本性。而現在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沒認清楚何安琪這個女人?

  他不發一言的起身離去。

  安琪沒有喚他,因為她並不比他開心多少。

  他以為她真的不知道嗎?

  在宴會上他看荊泰生的眼神,她看得一清二楚,他對她有興趣,他想腳踏二條船?何安琪是絕不會忍受這種事情的。

  只要是她的,她絕不容許別人染指,連想都不能想!

  ※  ※  ※

  泰生安靜的把自己關在房裡,什麼都不能想。

  她的心裡只有無限的疲憊和憤怒!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變得那樣愚蠢無知?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會去稀罕別人所施捨的一點感情?

  過去理智、超脫的她呢?那個完全不受感情影響的荊泰生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已經老到沒有感情便無法生存的程度了嗎?

  「荊小姐。」阿竹在門口喚著。

  她想告訴她走開,任何人都不要來煩她;可是自從阿竹來了之後,他們的生活飲食都變得正常了,父親會乖乖的自己出來吃晚餐,再也不需要她苦苦哀求,而這是她唯一能和父親平靜相處的時刻。

  「我馬上就來。」她聽見自己回答。

  為什麼她不能率性而為?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

  為什麼她一定要遵循理性的腳步呢?她也是個平凡的人,難道她不能偶爾為自己所想要的瘋狂一下嗎?

  因為她就是不能。她的理性嚴肅的告訴她。

  所以她一直不快樂,她這樣告訴自己。

  「荊小姐。」阿竹的聲音再度喚來。泰生終於懨懨的起身走到客廳之中。

  她的父親荊遠達早已等在飯廳上。

  「爸。」

  「吃飯了。」就這樣淡淡一句,甚至沒注意到她的服裝不整,臉色蒼白。

  或許哪一天她長出了二隻角,她的父親也不會發覺到任何異樣。

  泰生的心裡湧起一股既酸且澀的苦楚,面對滿桌的飯菜,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我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啊?」阿竹操著淡淡的山地腔憂心的看著她。

  「不是,我只是在外面吃了一點東西,還不很餓。」她微微歉疚的告訴她。

  「知道回家就要吃飯了,還浪費那些錢在外面吃東西。」她父親的口吻中有股責備。

  荊泰生勉強拿起碗筷,扒了一兩口,突然想起了韓奇風,他的關心是貨真價實的,而且不會含任何的責備或糖衣的色彩。

  少數和他吃的幾頓飯,如果她胃口不好,他會想知道為什麼,然後解決它——

  「爸,您認不認識一個叫韓奇風的人?」她佯裝不經意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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