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開話題啊!只要一談到你自己,你就拚命把話題扯開,好像多談一點就會死似的!」「不是啊!本來就沒什麼好說的嘛!」
「對!對!對!除了你那豐富的童年生活之外,一切都沒什麼好說的,講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你很行,可是只要談深入點你就死命保留!」
阿杜聳聳肩,竟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有時候我真想叫你去死!」
「叫啊!反正我也不會真的去死。」
阿俐齜牙裂嘴地瞪著他,他卻是笑盈盈的走開,逕白去做他的事。
這就是令人又愛又恨的杜亞辭,比誰都溫和,比誰都笑臉迎人,彷彿世界上真的沒什麼事可以叫他煩惱的,可也比誰都保留!
自他的臉上想看出什麼反應是難上加難,反正他總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要真和這種人談戀愛不死也少掉半條命!
阿杜是內斂的、深沉的,即使他真的有什麼反應,他也會將它深藏在心裡而不讓人看見。
偶爾他會不經意的對你溫柔、對你很好、細心照顧,可是若不是細心的人誰也看不出那份用心!
或許他才是那個真正害怕拒絕的人。這樣的人也是她所無法理解的!
她的心事總是寫在臉上,在這裡,她總是不知如何保留自己,她--是很容易被看透、很容易被臆測的!
她無奈地歎口氣,就是因為太容易被看透,所以他們是這樣的瞭解她,很多事她根本還不須要做就被他們猜得清清楚楚!
望著阿杜單薄的身影,她有些困惑,她和阿杜認識一年多了,對他的瞭解不比剛開始時多多少,真的是她太笨了嗎?
「你也在這裡。」
阿俐轉頭,阿V笑咪咪地走了進來。「你來了啊!」
「當然,要不然還能去哪裡?最近PUB生意清淡,大家都沒什麼心情練唱,反正也沒幾個人用心在聽。」
「聽阿杜說你又和阿艷吵架了,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她問了之後才想到這是個她不該涉及的問題!
不管彼此感情有多好,很多事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讓人干涉的!
「算了!就當我沒問吧!」
阿V聳聳肩,神情並不是開心,也不是惱怒,只是--保留,而她最痛恨的就是他們千篇一律保留的態度!
「還不是那個樣子,女人嘛!就是愛胡思亂想,反正每過一陣子這種情形一定發生一次,久了就習慣了!」他滿不在乎地著。
「你一直很大男人主義。」
「沒錯啊!我承認我自己是很大男人主義,在這方面的觀念上我從來就沒開放過,只要她還是我女朋友,我就會是這樣!」
阿俐想了一想,終於還是開口。「可是你不覺得你這樣對她很不公平嗎?你可以徹夜不歸,在外面玩得昏天暗地,可是她卻不行,你老是丟下她一個人,這要換了我早就發神經病了!」
「所以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嘛!二個人都酷愛自由,偏偏又要求對方不能自由。可是這種東西就是這樣,沒什麼公不公平的。」
「這就是你們奇特的愛情方式,真是詭異,怎麼和我想都不一樣?」
阿V輕笑,「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麼樣子,二個人每天都一起啊!甜甜蜜蜜的,好像那種漫畫裡的感覺對不對?小孩的幻想!」
「或許吧!」
「世界上沒有那麼好的事!開始的時候,戀愛當然是很美,可是人長久在一起就會互相瞭解,人只要一旦相互瞭解就一定會產生磨擦,到後來只是試煉彼此的耐心而已!」
「悲哀的戀愛觀。」
「不是悲哀而是實際。」
阿俐想了一想,微微苦笑,這樣殘忍而實際的戀愛她能接受嗎?
如果是和阿V在一起,那麼結果是可以預期的悲慘,如果是鄒烈呢?
如果和他在一起,他們終有一天也會變得相互試煉彼此的耐心嗎?
「戀愛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如果不是必要千萬不要嘗試,是很傷元氣的。」阿V有些無奈地說道。
「或許吧!或許只有我這種沒談過戀愛的人才會說那種可笑的話!可是--」她微微苦笑,「算了,就讓我還是抱著幻想吧!至少那樣還懷著希望。」
「那天來的那個傢伙不是正在追你嗎?」
「不要得這麼俗不可耐好不好?」她皺皺鼻子,「不過我也搞不太清楚,最近常和他在一起就是了。」
「那我也只有祝福你了!」阿V雙手作揖,「希望你別和我一樣,變得俗不可耐!」
阿俐聳聳肩,天知道呢!
四天了,她沒見過鄒烈,也沒留下半點消息,他是否為她感到憂心?
從家裡回來,她還沒回過自己的小公寓,答錄機裡是否已留下一堆留言?
不可否認的,她的確是在試煉鄒烈--哎!俗不可耐!
「真的是我!」李慧慧樂不可支地跳了起來,「我會去的!明天我一定到!」
唐秀娟望著她,心裡很明白有什麼事會讓這個孩子如此快樂!
只有拍廣告才行!
那是阿俐替她辦到的吧?
快半個月了,自從上次和女兒決裂到現在已過了半個月,她不知道打了多少次電話,不知道留過多少話,阿俐從給過她回答!
她是真的不要她這個媽了嗎?
「阿姨,廣告公司決定要用我了!」慧慧歡天喜地地叫了起來,「他們明天就要我過去商量細節也!」
「那很好啊!」她強笑著回答。
慧慧絲毫不覺她的勉強,活蹦亂跳地奔上樓,大概是去打電話昭告天下吧!
唐秀娟望著她的背影,微微黯然。
李進瑞沉默地拍拍她的肩,他已自父親的口中知道阿俐口中所謂的條件!
這對一個做為母親的人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我沒事,」她對這個體貼的孩子一笑,「其實只要慧慧高興就好,她比較重要。」
「那你呢?阿俐呢?聽爸爸您和她為了慧慧的事弄得很不愉快!」
「也沒什麼,阿俐本來就是那個脾氣,等過一陣子就好了。」唐秀娟微微苦笑,在心裡不敢肯定自己安慰的到底是誰。
會有那一天嗎?
阿俐必須到什麼時候才能體諒她的心情?
或許必須等到她也為人妻、為人母的時候才有可能,可是她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她歎息著,搖搖頭走向樓上。
李進瑞只能望著她,那樣的孤單、那樣的蕭索--嫁到他們李家,她的日子並不見得好過,慧慧的刁蠻,四周的耳語,對她這一個柔弱的女子來說都是可怕的考驗!
他和父親都知道她並不是為錢才嫁過來的!
那夜和父親一同喝酒,聽他說著那一段陳年往事,他知道,唐秀娟只是想追求幸福而已!
看過的一本書裡有一段是這樣寫著: 「一個女人一生只期望著看到一次青鳥,這也是一種奢求嗎?」
他想,他是可以理解她的心情的!
可是阿俐呢?
她也能嗎?
唐秀娟明顯的消瘦了,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受得了嗎?
他自嘲地笑了起來,這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他自己又何嘗不想見房俐華呢?
哎!他們李家的男人大概真像慧慧所說的,全都中邪了!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阿俐皺著眉問道。
「鍾司說的。」
「鍾司?我不知道你們認識!」
凱波在線路的另一端有些不自在。「他來找我要你的地址啊!就這樣而已。」
阿俐大笑。
「幹嘛!我說了什麼那麼好笑!」
「我又沒問你什麼,何必那麼急著劃清界線?」她取笑。「通常人都會此地無銀三百兩喔!」
「好吧!好吧!我怕了你可以吧?反正我根本不必想瞞你什麼,他是對我不錯,這幾天我們下班後都會在一起,這樣可以了吧!」
阿俐滿意地點點頭。「當然,不過你可得小心,倒追他的人成堆成堆的,你可能會變成女性同胞們的公敵喔!」
「謝謝你喔!我跟他又沒怎麼樣,你倒是很懂得如何潑我冷水。」
「不是啊!實話實說嘛!我只是先提醒你,省得到時候被潑硫酸什麼的,你又說我不早告訴你。」
「算了!算了!先別提這些了好不好,才剛開始你就拚命潑我冷水,到時候真給你說中我不是慘了嗎?」
「好啦!不嚇你了啦!」阿俐歎口氣,往後靠向牆壁,雙眼發直地望著天花板。「現在怎麼辦?我是自找死路,李慧慧進了『頂略』,我一定會常常和她碰面的,我上次讓她下不了台,她一定恨死我了,我發什麼神經病沒事給自己找這種麻煩幹嘛啊!」
凱波在另一端歎了口氣,「有時候你真的是很固執,你這樣做到底有什麼好處?不但傷害了你自己,也傷害了房--你媽媽,這又是何苦!」
阿俐沈默著。
凱波無奈地歎息,「反正你也不會聽我的。」
「其實我也不是那麼不通氣的!我只是--」她頓了一頓,「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多年來一直屬於我的東西一下子變成別人的,而她要的我又給不起,我只是--好傷心!」她微微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