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到外頭溜溜轉轉,反正且前沒有需要你的地方。」古蒼鐸清清喉嚨決定放牛吃草,他可不想落人口實,道他惡意虐待年輕少女,使之精神錯亂。
「不行,我拿你的錢怎能隨意到外頭溜躂,那樣我會不安心的。」她可是很有職業道德的。
「是我親口承諾要讓你出去的,你又不是翹班,怎會良心不安。」他還以為時下的年輕人皆只會逞兇鬥狠,處心積慮想佔他人便宜,朱丹毓的話倒是為未來的社會燃起一點希望,原來擁有絕佳品格操守的新新人類大有人在。
「還是不成。」朱丹毓搖搖頭,她向來厭惡做些偷雞摸狗的事,當然如果對像換成是她老哥的話,就另當別論。
「隨便你吧。」古蒼鐸不願再勉強她,她愛留下便留下,屆時別埋怨即可。
「我一直很好奇,明明你外表看起來大不了我幾歲,怎麼講話老像老頭子似的?該不會你實際年齡四十歲,跑去整形拉皮,所以看起來年輕個十來歲吧?」她總覺得古蒼鐸拿她當小女孩看待,難道畫國畫的人非得像國畫的歷史一樣老嗎?
古蒼鐸沒有理會她的疑惑,事實上他根本沒聽見。他正專心以花青調入少許淡墨渲染出前景與天空,點畫出雪地中帶有淡淡淒涼的美景。
此次為了畫這幅「斷橋殘雪」,他特地飛到中國大陸去取景一個多月,照了許多照片回來參考,其餘照片照不了的意境全烙印在他的腦袋中,隨時可以取用。
得不到他的回應,朱丹毓懶懶地抬眼眺望,見他快將「斷橋殘雪「完成。他的動作挺快的,如果可以每天作畫一幅,鈔票早堆滿整個房子,不過若真是那樣,他的畫就不值錢了,因為太尋常了嘛!
其實他應該慶幸自己的畫作能在生前便得到他人的青睞,不像梵谷死後才聲名大噪,生前畫作被當成垃圾,死後則被當成寶,兩者差異有如天壤之別。
她無聊到審視修剪得光禿禿的十指指尖,想再找出點小措甲修剪,怎奈如何努力也找不著,唯有死心。
上工兩三天後,她終於瞭解媽咪的用意,媽咪幫她找來書僮的工作無非是想看看她能不能變得溫柔有禮些,最好能像隔壁的張姿瑩。要她與張姿瑩如雙胞胎般相似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張姿瑩那人除了做作外,看男人的眼光更是奇
差無比。
理由很簡單,因為張姿瑩從小就看上她老哥,直到長大還執迷不悟,這樣的眼光不算差嗎?
「無聊到最高點,心中有無聊。」朱丹毓的眼睛呈慢動作地移轉至庭院中僅剩枝幹的木棉樹上,數著由粗干延伸出的細枝有多少。
古蒼鐸繪完畫作的全局落款鈐印後,終於把注意力轉到朱丹毓身上,順著她專注的目光望去,著了老半天不覺得外頭有啥特殊之處可以吸引她。
「你在看什麼?」他難得好奇地問。
「啊?喔!沒有啊!隨便看看。」朱丹毓猛的回過神來,乾笑幾聲,她哪好意思告訴他她在數木棉樹的枝幹。
「經過我反覆思考,這工作對你而言太無趣了點,或許你會想換個有趣的工作。」至少可以與旁人交談聊笑,而非像如今的最高品質—靜悄悄。
「不會啊!」她的表現是否太明顯了?她無聲的問著自己。
「儘管把真實的想法表達出來沒關係,你要離開,這幾天的薪資我還是會算給你的。「他甚至會多給些,好讓她慢慢找喜愛的工作。
「其實待在這裡也沒啥不好,離家又近,薪資又高,雖然是無聊了點,不過我只工作短短的兩個月,不成問題。」頂多她回家多欺負老哥補回來就是了。既然她能適應,他也不便再多說,再說下去恐怕會顯得他有意趕她走似的。
「古大師,你今年到底幾歲啊?」朱丹毓有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與毅力,全然不覺突兀地問。
古蒼鐸愣了愣,不明白她怎會突然關心起他的年齡來。
「快說嘛!別擔心,我家中沒長姊,不會幫你作媒的。」潛伏數日,她早摸透古宅裡沒有女主人,屋內能保持清潔皆靠一名歐巴桑每日早晨前來打掃。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古蒼鐸不答反問。
「好奇嘛!」朱丹毓笑咧了嘴,別無心機地回道。
「二十八歲。」她的笑容使他褪下保護色,脫口回道。
「哇!好老喔,我二十一歲,我們相差七歲耶!難怪……」她扳著指頭數著兩人年齡的差距。
「難怪什麼?」被小丫頭道老,他有些不悅。小丫頭沒出社會,不曉得二十八歲的男人正值青春,人人搶著要,而非糟老頭一個。
「難怪你思想古板,老看不慣我的言行舉止。」她的感覺神經還算敏銳,知曉自己的遣詞用句不被他所接受,連她每日穿著輪鞋的來上工,都被他視為過於散漫。奇怪,他怎麼不往反方向想,不覺得她十分有朝氣嗎?
「我思想古板?」古蒼鐸指著自己嗤鼻一笑,他的畫風還被前輩評為前衛呢,何時淪到小丫頭來道他古板?
「沒錯,我猜你一定沒去過PUB玩。」他一定是父母與師長眼中的乖寶寶、模範生。
「很不巧,在下、老古板我踏遍全台中的每一家PUB。」她當他是住在深山的野人嗎?每當畫完畫,他總會找家PUB喝喝小酒、跳跳舞:,輕鬆一下。
「不會吧?真的去過每一家?那我問你,位於中港路上新開幕的那一家你去過沒?」她先是懷疑的上下看過他一遍,最後目光停留在他蓄留的長髮上,終於有些相信他說的話了。
「開幕的那天我就去過了,事實上我打算要再去。」哈,她哪兒不挑,偏說他最熟的店。
「帶我去。」朱丹毓逮著他的話尾,拉著他的衣袖要求,圓眼興奮得閃閃發光。
「要去自己去。」古蒼鐸想也不想便回拒,他不認為像PUB那種出入分子複雜的地方適合女孩去,常會有缺乏道德的男子在飲料中偷放藥給女孩子喝,太危險了。
「不要啦,一起去才有伴。」打死她也不會承認壓根沒去過PUB,因為父母不准,可是她好想去一次看看,一次就好。
「我不想與你為伴。」他冷冷的甩開她的手,小孩子該乖乖待在家裡睡覺,而不是在深夜跑出去遊玩。
「好啦,我絕不會給你惹麻煩。」她舉起右手起誓。
「多說無益,我說不就是不。」就算她下跪磕頭,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樣。
「求求你!」朱丹毓採取哀兵政策,楚楚可憐的圓眼中泛著淚光,企圖打動他的鐵石心腸。
古蒼鐸不理會她的哀求,兀自拿起剛完成的畫作欣賞著。
「古大師……」朱丹毓使出最後手段—撒嬌,她可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嗲得可以。
「我不是和尚,別叫我大師。」古蒼鐸表情不變地扔下話,逕自走人內房關上門,管他朱丹毓要留要走。
「啊……」朱丹毓欲抓住古蒼鐸的小手停留在半空中,嘟著嘴目送他消失。
可惡!她雙手在空中忿忿地揮舞幾下當作發洩,早知道就拿出女人最大的武器,流下一長串眼淚教古蒼鐸拒絕不得。
哼!他拒絕歸拒絕,既然今日她已下定決心要到PUB去見識,便不會因為小小的挫折打消念頭,相反的,她更是要去,教古蒼鐸知曉沒有他為伴,她照樣可以玩得快樂又自在。
◇◇◇
夜幕籠罩大地,愈夜PUB裡的人潮愈多,熱門音樂震耳欲聾,每個人的情緒口HIGH到量高點,隨著音樂節奏揮灑青春的汗水,肢體熱力四射地舞動著。
宛如踏入異世界,朱丹毓抱著好苛又興奮的心情望著舞池內狂舞的男女,嬌軀不由自主地隨之擺動,嘴角揚著甜甜的笑容,使得身著虹色短腰毛衣、尼龍黑短裙與長筒鞋的她看起來既天真又好騙。
PUB裡許多本意尋求一夜情的本國、異國男子感興趣的鎖定她為目標,雖然她的長相是平凡些,能與美女共度浪漫的
夜晚固然是好,但她的笑容足以彌補相貌上的缺憾,況且他們本在追求肉體刺激,相對的對於貌的要求自然不高,只要不被對方嚇昏即可。
PUB裡擠滿了人,朱丹毓找不到空位坐,便傻傻的挑個較不擁擠的角落,饒富興味地望著芸芸眾生的各種表情。
起先沒到PUB還私自幻想過是個很了不起的地方,結果事實證明沒啥大不了,繳個幾百塊隨便阿貓阿狗都能進來,有時遇上所謂的「淑女之夜」或「牛仔之夜」,根本不用錢。嗯,下回她會記得先打聽好,專挑淑女之夜來。
扭了一會兒朱丹毓頓覺口渴,拿著代幣到吧檯那兒兌換汽泡式礦泉水,低頭啜飲解渴。
「小姐,可不可以請你跳支舞?」一名穿著流里流氣的年輕人上前邀舞,一雙眼不懷好意地緊盯著朱丹毓不甚偉大的前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