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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沈亞

  「你以為我這麼無聊,沒事淨愛找人開玩笑嗎?」她的態度讓古蒼鐸決意馬上請她回家,他要的不是思想怪異、受不得半點委屈的新新人類。「請回去吧!我想你不能勝任助手的工作。」

  「不要這麼無情嘛!我知道錯了,我哪曉得聲名遠播的古大師是長得如此英俊灑脫、英明神武、年輕有為……」為了保住工作,朱丹毓舌燦蓮花淨說好話討好他,會相信他是真正的古蒼鐸全是因為他一番辭退的話,她又再次以貌取人了,不能記取教訓,令她有點氣餒。

  「口蜜腹劍。」古蒼鐸淡然批評她過於諂媚的態度。

  「是,是,我還小頭銳面。」面對掌管生殺大權的老闆,朱丹毓再也囂張不起來,連番稱是,不敢說個不字。為了挽回面子,不讓老哥有嘲笑她的機會,她死也要爭取留下的機會。

  「我看你不像是美術系的學生,不是嗎?」他被她的話打敗了!頭一回遇見有人會為了一份薪資微薄的工作徹底詆毀自己.而且他也沒有自得意滿的以為朱丹毓非要這份工作不可。

  「我的確不是,可是磨墨不是難事啊!我小學三年級就會了。」在上書法課時,儘管她書法寫得像鬼畫符,但磨出來的墨至少夠黑,上得了場面。

  「那你懂得如何煮鹿膠與煎煉明礬嗎?」他故意刁難朱丹毓,問較專業的問題,欲要她知難而退。

  鹿膠?!是膠水的一種嗎?而明礬又是做哈用的?朱丹毓小臉糾結在一塊兒,抓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訥訥的回視古蒼鐸,乾澀地一笑,對方存心刁難,要保住工作談何容易。

  「既然如此,請回。」很好,她不能再死皮賴臉想留下了。

  「不行,古先生、古大師,我求求你,讓我工作吧!我會認真學習的,其實我沒有你想橡中的笨,只要你肯教,我絕對會。」她不計後果地將話說滿,沒忘記母親說她若被遣回家,便要押她去學插花與彈琵琶一事,媽咪的腦袋真的秀逗了,不曉得受了啥刺激,逼得媽咪如此迫害她。

  古蒼鐸被她纏煩了,是要他說出更殘酷的話來,她才懂得打退堂鼓嗎?

  「求求你行行好,你的一念之間足以改寫我的人生。」她扮演可憐兮兮的小女孩,圓眼閃爍著乞求的光芒,語氣夠謙卑。

  她的眼神與語氣使古蒼鐸幾乎認為自己是個辣手摧花的大惡人,不留餘路給無助的少女,但他不是開慈善機構,亦非善心大發的義工,沒理由為了一時的同情而留下個對繪畫一竅不通的助手。

  「你不是我需要的人。」他冷著臉拒絕。

  「我根好用的,你又沒用過豈能隨意否決我的能力?」朱丹毓熱切地毛遂自薦。

  用她?古蒼鐸再次把她看個仔細,仍找不出非用她不可的因素來。

  「我真的、真的非常需要這份工作,古大師,你就當是日行一善收留我,往後若我表現不佳,你隨時可以辭退我,我絕無怨言。」她又是行禮又是磕頭的,無非是想死皮賴臉地留下。

  本想短欺騙古蒼鋒說她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十歲的弟妹極需照顧養育,猛地思及這樣的謊言連她自個兒都不信了,更逞論要欺騙他人,只好作罷,繼續扮演小可憐博取同情。

  古蒼鐸被她纏怕了,她是他所見過最楔而不捨的人,既然現下趕不走她,不如暫且留下她,靜侯佳機踢她出門。

  「你可以留下,不過我希望你莫忘今日說過的話。」他佯裝爽快地施予她飯碗。

  「太好了!古大師,我就知道你是個大好人。」朱丹毓歡呼一聲跳起,手舞足蹈的,為了爭取到生平第一份工作而慶賀著。

  古蒼鐸冷眼覷望過度興奮的朱丹毓,小小一個不諳世事的黃毛丫頭,要趕她走易如反掌,不成問題。

  哼哼!他嘴角泛起冷笑,準備給朱丹毓一個永世難忘的打工經驗。

  高興過頭的朱丹毓哪曉得古蒼鐸的壞心眼,尤自開心地打算下班後好好跟老哥炫耀一番。

  「興奮過了,可以開始工作了。」談到工作,古蒼鐸立刻恢復不苟言笑的面容,朝朱丹毓低喝,順道讓她激動的情緒和緩下來。

  「喔!當然。」小臉紅撲撲的朱丹毓笑笑,乖乖站到古蒼鐸跟前恭候他差遣。

  「替我在端硯上磨好墨。」他以下巴指了桌案上上好的硯台與墨錠。

  「是。」朱丹毓乖順的汲好水,以油煙墨條在端硯上磨,在磨墨的過程中她小心翼翼,不斷注意著勿讓墨汁溢出,污染漂亮的檜木桌面,以防古蒼鐸大作文章趕她出門。

  古蒼鐸留意到她並非自己想像中的粗心大意,她的動作可說是十分謹慎小心,為此小書僮由零分躍升為及格邊緣,接下來的工作不會難倒她,也許她會漸入佳境愈做愈順手,他不該在初見之際即有先入為主的觀念,認定新新人類不能勝任助手的工作,留下她應該不是個壞決策。

  端看朱丹毓的工作表現,古蒼鐸對她的印象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或許她說話是誇張、諂媚點,手足動作好笑些,但他不能因為她的諸多缺點就全盤否定她不是嗎?

  朱丹毓不曉得在短短的十分鐘內古蒼鐸的心思已百折千回,她的認真終於為她贏得了工作機會。

  第二章

  古蒼鐸以羅紋宣懸肘作畫,需用的粉末狀礦物質顏料也已先兌過膠,免得上色後色彩容易脫落。

  朱丹毓望著琳琅滿目、色彩繽紛的顏料有點頭昏眼花,據古蒼鐸說植物性顏料就毋需兌膠,因廠商已事先入膠製成膏狀。聽他的解釋她是一個頭兩個大,暗地裡慶幸她不過是個小

  小畫僮,犯不著懂太多。

  古蒼鐸所繪的畫名叫「斷橋殘雪」,繁複的作畫步驟讓她看得眼花撩亂,又是暈染、又是噴灑顏料,再以各式硬毫點畫出古典的景致。

  她大氣不敢喘一下,因為古蒼鐸作畫的最高要求即是寧靜。她深怕不小心出聲干擾了他,破壞了山水畫原有的意境。

  可是她快無聊死了!除了幫他磨墨之外全然無事可傲,若要她瞪大眼睛盯著他作畫,不僅會使他不自在,她也會覺得很無趣。

  她並非認為他畫得不夠好,初時她可以抱持著高度的興趣看著他作畫,可是一日下來,她頭也昏了、腳也麻了,僅覺得他畫得好,再也說不出其他感觸,整個人快悶壞了,她寧可睡懶覺打發時間。

  古蒼鐸人不算壞,知曉她做完所有準備工作後會覺得無聊言明她可以聽音樂、看點書,前提是別吵到他。她很高興的接受了古蒼鋒的建議,但音樂整日聽下來,戴耳機的耳朵快痛

  死了,她乾脆關掉隨身聽,跟著古蒼鐸聆聽大自然的樂音。

  若要她轉而看書,她會先大笑三聲,又不是腦筋打結,好不容易放寒假無事可做,她哪可能再把自己推入火坑?她常覺得當年秦始皇焚書的作法是對的,古人的著作何其多,不多燒些,今日她要讀的書可就更多了,感謝秦始皇的大恩大德。

  百般無聊的朱丹毓乾脆以觀察古蒼鐸來打發時間。

  說實在話,古蒼鐸長得挺性格的,整體給人的感覺不像個唯唯諾諾的小男人,倒像頗有主見的。再瞧他剛毅的下巴即可得知他是個不容易妥協的男子,換言之就是非常的固執,凡是他認定的事理,沒有人能令他改變初衷,除非他自個兒想通。

  再細瞧他的眼睛,哎呀!他有雙黑得誘人的眼眸,若他肯到她的學校去逛上一圈,後頭肯定跟上一群聞「帥」而來的花癡姊妹們。況且他的體格棒到會讓人流口水、想染指。突地,朱丹毓腦子靈光一閃,覺得古蒼鐸選對了職業,當個與世隔絕的畫家可以杜絕外頭狂蜂浪蝶的糾纏,換來清靜悠閒,他何樂而不總而言之古蒼鐸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可惜她正處於失戀狀態,否則她會考慮倒追他的。

  唉!談到失戀,朱丹毓第一百零一次哀悼她早夭的戀情。為什麼李孟儒要捨她就歐涵霓?她知道歐涵霓比她美太多,可是她也不差啊!難道李孟儒不曉得美人難伺候嗎?若李孟儒肯選擇她,就會明瞭她的好。在吃的方面她不挑嘴,並非非高級餐廳不去。在衣的方面她一向以輕便為訴求,不像歐涵霓非名牌貨不穿。至於住就更簡單了,只要有地方睡她便心滿意足,哪會計較住別墅與否?行呢?她有兩條腿,十一號公車很好用的。

  說來道去,她覺得自身條件不差,李孟儒瞎了狗眼不懂她的好,有天李孟儒終會發覺他所犯下的大錯。

  朱丹毓不斷列舉自身的優點來使心理平衡些,沒辦法,她還是執著於李孟儒,得不到的總是最好嘛!

  也許下回她可以打聽出李孟儒與歐涵霓的的約會地點,然後前去搞破壞。哈哈哈……朱丹毓嘴角揚著小奸小惡的微笑;要讓自個兒好過些就是在腦海中想些惡行好好滿足一下,但是想歸想,真要她付諸行動,她還不敢呢!專心致力於畫作上的古蒼鐸眼角瞄見盤坐在地板上的朱丹毓嘴角掀起好邪的微笑,不禁打個冷顫。心想這小女孩是無聊透頂精神不正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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