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小姑娘好大的火氣!」端木虔笑嘻嘻地,一雙媚眼不住打量著劍無名。「聽說這位衣水練姑娘寄居聖劍山莊久矣,莫非是將來的山莊女主人?嘖嘖嘖!小姑娘美則美矣,心性脾氣卻是教人吃不消呢,劍少俠若是娶了她,恐怕將來永無寧日。」
衣不悔跟衣不倦兩姐妹臉上頓時一變!那白衣女子也姓「衣」?縱使天下姓「衣」的不止他們一家,但真有這麼巧的事?
「多謝端木嫂子關懷,打擾各位休息了,劍無名向各位致歉。」他抱個揖,從容退下,藍袍微動,一派尊貴之氣。
「好說好說!阿虔可擔當不起。」端木虔嬌笑著回了個禮,直到劍無名進了內堂,她那深思的眼光仍然沒能移開。
破廟裡四處響起竊竊私語之聲,有人盛讚劍無名氣派雍容、有人低語著幾天後的武林大會不知勝負如何,只有衣不悔與衣不倦兩人回不過神來。
不倦想了又想,理不出個頭緒,終於還是開口:「大哥,那位衣水練——」
「夜深了,睡吧。」不悔只淡淡開口,無言地背過身去。她當然睡不著,腦海中淨是劍無名跟衣水練的身影……
第三章
「大……大……哥,呼!」不倦咬著舌頭,辛苦地換了好幾換。「真麻煩呢,昨天晚上那個——」
衣不悔四下張望,神態依然不改謹慎。
「別說了,咱們也趕緊出發吧。」
「緊張什麼?這裡又沒人……」
才說著,神像底下突然傳出呼嚕聲,不倦嚇了一跳!
「不是早都走了嗎?」
不悔橫她一眼。
「行走江湖萬事都得謹慎,你這樣早晚掉了腦袋還不知找誰要去!」
「我怎麼會知道啊!」
不倦有點氣了,這兩天不知給大姐罵過幾次,但她總是覺得不悔憂心太甚。就像昨天晚上那位端木嫂子,人家明明幾次好心好意送來飲食,大姐卻都冷冰冰的回絕,害她平白餓了一個晚上。那位端木嫂子看起來固然不似名門正派,但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人啊,何必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這位小爺說得對;行走江湖還是小心點好。」
神桌底下滾出一個人,一身灰衣灰褲,穿著破草鞋,看起來像是早該下田作農事的普通農家。「唉啊,我可真是餓慘啦!身上又無分文,唉!我的命可真苦!」
「咱們走吧。」不悔謹慎地打量了那人一眼,似乎不大放心。
「是你!」不倦卻驚喜地叫了起來。「你不就是在客棧裡打架的那位老兄嘛!哈!我正擔心你呢,不知你是不是給人切成八塊扔到河裡喂王八了。」
「啐!那些王八羔子哪是老子的對手。」灰衣人懶洋洋地扒著身子,像是有幾百隻臭蟲正咬著他。
「倒是打了那一架,把老子身上所有的銀子都賠給店小二啦!真是倒霉,倒霉透頂啦!」
「嘿!你武功不錯嘛,真是深藏不露,若不是我大……大哥告訴我,我還真不敢相信呢。」
「不倦!」
「喔,來了啦!」
衣不倦想了想,從懷裡掏出半個白饅頭跟幾錠碎銀放在地上,低聲對灰衣人說道:「老兄啊,我只剩這些啦,再過去我大哥會照應我,反正我也用不著了,都給你吧!反正打碎東西我也有分,就當是咱們倆一人賠一些,你也用不著跟我客氣了。還有啊,前面的鎮上現在都是武林人,不講理的人很多,麻煩得要命,你還是快快回家去吧。」
灰衣人大手伸過來抓了饅頭便吃了起來,斗笠低低的壓在頭上,看不清面貌,連講話的聲音都咕嚕咕嚕的。
「謝謝小爺,救命之恩將來%$#@必當圖報!」
「不倦!」
「來了來了!」
不倦連忙往廟外走,只是還是忍不住狐疑地回頭看了一眼;剛剛他說什麼什麼必當感恩圖報?那幾個字熟悉得很,卻又模糊不清,硬是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
衣不悔已經走得老遠,不倦卻還在後面磨蹭著,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終於還是聳聳肩將腦海裡的疑慮拋得老遠。
管他說的是什麼呢!反正她也沒希望什麼感恩圖報,畢竟她只是來看熱鬧的,會有什麼機會讓人感恩圖報?
而破廟裡,那灰衣漢子躺在地上啃著索然無味的白饅頭,手裡掂掂那幾枚碎銀的重量,臉上露出有趣的笑意……
呵!這小傢伙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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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破廟裡的人全走個精光,像是約好了時辰出發似的;她醒過來的時候可都走得大老遠了。本來昨晚還努力撐著眼皮想等等看未來姐夫劍無名會不會再出現,誰知道終究還是睡著了。
「大哥,你見著劍無名了嘛?有沒有跟他說幾句話?」不倦打著呵欠說著,看不悔那有些蒼白的臉色,應該是一晚都沒睡吧?
「沒見著。」
「沒見著?你不是沒睡嗎?怎麼會沒見著?」
不悔無言。劍無名根本沒出現,若不是他根本不在破廟裡,就是他真有天大本事能走得無聲無息,躲過所有人的耳目。
「他們家那衣水練小姐好凶悍啊,這種妯娌真難相處,我怕你將來要給她欺負呢……她怎麼會也姓『衣』?你不覺得奇怪嗎?」不倦漫不經心地說道。
不悔停下腳步,又氣又無奈地瞪著妹妹。
「你說話能不能小心點?隔牆有耳啊。」
「這是樹林,哪來的牆?」
「你——」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不倦高舉雙手作投降狀。「我又不小心了好嗎?大哥啊,人家是擔心你嘛!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
「急什麼呢?你也聽到了,衣水練是劍無名的義妹。」
「真的就只是義妹嗎?你跟他有婚約,而他身邊卻帶著另一個姓『衣』的女子,這未免太巧了嘛。」
「天底下姓『衣』的不只我們,更何況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還不如動作快些,先上了武當山再說吧。」
不倦歎口氣;不悔的臉色看起來很尋常,但她這個姐姐向來喜怒哀樂不形於色,就算具有什麼憂慮擔心,也不會讓她知道的。
不過她已經在心裡有了打算。劍無名明明就是自己的姐夫,不管那個衣水練到底是什麼來頭,她都要為姐姐保住這樁良緣。不悔天性不愛爭搶,但她可就不一樣啦,她衣不倦最愛打架了!更何況是為了姐姐的終身幸福,這場架,想不打都不行。
只不過,不悔心裡卻是沉默地想著:爭得過、搶得過嗎?人家青梅竹馬,而她只不過是當年口頭的一句承諾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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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茶鋪鎮,簡單地買了些乾糧,不倦原本騎的那匹小馬不知跑哪裡去了;她們也不敢回昨晚的客棧去問,只好找上馬販子想買兩匹馬,但鎮上的好馬全給買光了,只剩下一口黃牙、看起來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黃馬,兩人無奈,也只能買下,一路顛顛簸簸地上了武當山。
誰知道他們的速度慢,竟然還有人比他們更慢。他們才踏進武當山的山徑,聖劍山莊那金色飄揚的「劍」字旗幟就從另一條山徑鑽了出來。
老黃馬遇上了大隊人馬,速度更慢了;慢還不打緊,老黃馬竟然還滴溜溜地在原地猛打轉,受了驚似的停腳不肯走了。
不悔有些著急,想將馬扯到路邊讓聖劍山莊的人馬先過去,可惜老馬不配合,而不倦又淨打量著聖劍山莊的人馬,不肯過來幫手。 「不倦——」
「喂!前面為什麼不走啦?」隊伍裡竄出一匹神武英俊的白馬,馬上正坐著昨晚大鬧破廟的「水練小姐」。
「一匹老馬擋著路了——」
「哼!又是你們兩個鄉下土包子!」白衣少女氣焰高張地瞪著衣不悔與衣不倦。「怎麼?你們那不要臉的姘頭呢?」
「喂!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對我大……大哥說話!你知道她是誰嗎?」
「誰?」少女眼瞳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們一眼,滿是不屑笑容,「誰又怎麼樣?哼!反正能跟端木虔那種邪教魔女在一起的,還能是什麼善男信女嗎?」
「你——」
「算了。」不悔攔住妹妹,一雙明亮的眸子默默注視著不遠處的劍無名。
是了,那就是劍無名,那雍容的氣度、高貴的氣質,除了劍無名,還會有誰?此刻他正縱容、溺愛地瞧著那少女,對她驕蠻的態度竟毫不以為意。
「你們除了算了還能怎麼地?但是你們願意算了,小姐我卻不願意;你們昨晚狗仗人勢跟端木虔聯合起來欺負我,現在本小姐要討回這筆帳!」「喂!你好不講理!」「講理?哼!江湖上誰武功高誰就是道理!」少女手中的金色軟鞭呼地一揮,不悔堪堪閃過,卻不還手。
少女呵呵一笑,竟以為不悔不敢與她的軟鞭正面交鋒。她笑起來明艷的臉龐的確嬌美極了,但這一笑卻也讓不倦生氣了,她揚手一揮大喝:「看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