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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沈亞

  不悔察覺到他的目光,粉臉立刻紅了。她只能四下張望,顧左右而言它:「不知道其他的人被關在什麼地方?」

  木不悔的臉紅了,而劍無名的臉卻也紅了。他呆呆地應著:「是啊是啊……不知道他們被關在什麼地方,安危如何……」

  臉紅什麼呢?劍無名悶悶地想著,隱約感覺到異樣,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於是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卻是誰也不敢再望著誰……

  ★  ★  ★

  「找到了!這真是令人想不到,原來他們竟把人關在武當山腳下!」

  「武當山下?」

  衣錦程搖搖頭,大感不可思議。

  「老夫也感到意外,那地方外表只不過是間普通的農舍,進去之後才發覺另有玄機,這秘密若是讓武當派的人知道,恐怕真會教他們氣得嘔血。魔教的人竟然把他們的武當山挖了個大洞,地牢就在裡面。」

  「那人呢?是不是所有人都被關在裡面?」

  「這就不知道了。人口看來只有一個,而屋子裡總是有人把守著,我沒能進去瞧個明白;只不過進出的人相當多,裡面別有洞天,他們這鑿山的工程也煞是驚人了。」

  不倦又是搖頭又是歎氣。

  「那該怎麼辦才好?咱們要如何進去救人?」

  灰衣人也顯得束手無策,他蹙著眉思索良久,終於還是搖頭。

  「看來只好等援兵到了再說——」

  「不行!萬一他們殺了裡面的人怎麼辦?我不放心!我一定要想辦法進去!就算沒能把人救出來,起碼得知道他們是生是死。」

  「別胡來!人在他們手上,萬一他們真的動手殺人,咱們豈不是鑄下大錯?」

  「爹啊!咱們只是進去看看,憑咱們三個人的本事,雖然沒法子把人救出來,難道連看也看不得麼?」

  「這……」衣錦程撫著鬍子想了又想,沉吟道:「如果咱們不動聲色將裡面的人引出來,拖延個一時半刻是沒問題的……」

  「既然如此,那咱們還等什麼?」

  ★  ★  ★

  地牢裡不見天日,牢房周圍都是岩石,以致於寒氣逼人。他們到底待在這裡多久了?他們無法確定。幾次有個老人送來飲食,問了許久才發現他根本又聾又啞,對他們的處境毫不在乎,送來的飲食也糟糕至極,根本難以下嚥。

  劍無名靠在巖壁上閉目養神。他的傷勢並不重,對地牢的惡劣環境也還能忍耐,但不悔卻顯得神情憔悴;她原本已經顯得相當纖弱,如今更是蒼白得令人憂心。 

  看著他躺在冰冷的巖地上瑟縮著身子,劍無名心中一陣揪痛!若不是為了自己,不悔又怎會落到這地步?

  「不倦……快跑!劍兄……你們快逃啊!」

  見他連睡著都還惦記著自己,劍無名心中好生過意不去,既感動又迷亂!

  他移到他身邊,輕輕搖晃著他細瘦的肩,這才發現不悔比他想像的更加瘦弱。那單薄衣衫下的骨骼多麼纖細,就算女子也不過如此。

  她緊閉著雙眼,雙手卻不停在半空中亂抓,慌亂無章地唸唸有詞:「快逃……小心!小心!」

  「不悔,」劍無名連忙將她搖醒。「沒事了,只是惡夢。」

  不悔猛然睜開雙眼,驚嚇得連呼吸也停了!

  劍無名握著他的肩輕輕說著:「沒事了,咱們還在地牢裡。」

  她終於喘出一口氣,虛弱的笑了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一直努力撐著不敢讓自己睡著,但她的身子終究還是撐不下去,這一睡過去,果然如自己所猜想的惡夢連連。

  「你身子好燙!」劍無名憂心地輕撫他的額頭,發現熱得燙手。「不好!你病了!」

  「我沒事……真的……」不悔想躲開他,卻發現自己虛弱得幾乎抬不起手。她已經好久沒喝過半口水、進過半粒米了。

  「不行!得找大夫來看看!」劍無名說著,隨即想到他們目前的處境,他慘笑兩聲:「老天爺!他們怎可能讓大夫進來,說不定他們真打算將我們關在此一生一世!」

  如果真能在這裡與他度過一生一世,她該高興還是難過?不悔迷迷糊糊地想著。

  「不悔,不能睡!你快醒醒!」劍無名焦急地扶他坐起來。「聽話!你病了,不能睡著!」

  「可是我好累……」她喃喃自語地說著,昏昏沉沉地看著劍無名那張憂心的臉,突然虛弱地微笑道:「睡了也沒什麼不好……在這裡跟你一生一世也沒什麼不好……」

  「你聽你說的什麼傻話。」劍無名勉強一笑,「咱們兄弟倆出去之後還要大喝三天三夜的『山醉』,還要聽風賞月,將來你娶妻生子之後,為兄還要前去大大熱鬧一番,你說,咱們怎能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裡一生一世?」

  娶妻生子……

  聽到這句話,不悔終於真正醒過來了。

  她有些悲傷地點點頭。

  「是啊……將來大哥會娶妻、會生子,到時候咱們是得好好慶祝一番……對了,大哥可有與人結下婚盟?」

  劍無名笑著搖搖頭。

  「沒有。」

  不悔心頭一震!她別開臉,顫抖著問:「聖劍山莊乃是名門世家,難道老莊主都沒為你物色對像?」

  「沒有,」劍無名歎口氣,微笑著回答:「幸好真的沒有。」

  第八章

  「木頭!真真是兩個木頭!」

  「咦?你生什麼氣?」灰衣人訝異地笑道:「不是去打探你大哥跟劍無名的消息?」

  「是啊,就是這樣我才生氣!我躲在牢房外聽他們說了半天話——」不倦氣得跳腳罵道:「偏偏那兩個都是木頭!」

  「木頭?」灰衣人興致盎然地問:「何以見得?劍無名可是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而你大哥又有你這古靈精怪的妹妹,說他們兩個是木頭,我還真不敢相信。」

  「你知道什麼啦!他們——」她一句話接不下去,只能不停地跺腳:「唉啊!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啦!」

  「我要是明白了又何必問?」

  「不跟你說了!總之他們就是木頭!哼!」

  灰衣人靠過來,微笑著低頭問她:「你說他們兩個是木頭,是不是指他們彼此喜歡對方,卻又誰也不敢說、誰也不敢承認?」

  「我——」不倦抬起頭,卻發現他靠得好近,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而他身上特有的泥土氣息正環繞著她。

  她退了幾步,有點受驚似地大睜著雙眼嘟囔:「我……我沒這麼說……」

  「嗯……但是我聽起來覺得你就是這麼說。」

  她後退幾步,他便跟上去幾步,兩人的距離還是好近;不倦又往後退,直到退到木屋邊緣,終於無路可退了——

  不倦的頭沉重得抬不起來,她很希望可以說些話打斷這飽含魔力的一刻,可是向來機靈的腦子眼下卻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出來!

  「我覺得你是在告訴我,做人呢,不能太木頭。」

  「我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覺得自己的臉火燙起來,緊張得講話都結巴了!「那是我大大大大哥跟劍無名的事情,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們?」

  「我——你——你取笑我!」

  不倦紅著臉大叫,猛地抬頭,試圖將他推開,卻發現他的胸膛太寬而自己的手太細弱,不要說推不動,她的手看起來變小了,變得柔細、變得脆弱。

  灰衣人笑著握住她的手,拉著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其實,他也不像外表那麼玩世不恭,他的心跳得很快,他的手心也隱約冒著冷汗。

  他們什麼話也沒有說;相處了那麼多天,原本總是吵吵鬧鬧的兩個人,突然陷入一片寂靜。

  他們的心跳互相交集著,像是藉著心跳互訴衷曲,可是誰也沒聽到。

  「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不倦埋在他的懷裡,悶悶地說著。

  「我告訴過你了。」

  「可是我沒聽清楚。」

  他笑了,寬厚的胸膛起伏著,很溫暖的震動。

  「我叫什麼名字真的那麼重要?」

  「一般來說是很重要。」

  「但是我們並不是在一般的情況下相識的不是嗎?我愛打架,而你救了我,一般來說沒有女子會去搭救男人。」

  「你就非要一直提醒我那件事嗎?」不倦輕歎口氣,安穩地棲息在他懷裡。

  打從那一夜他握住自己的手,用真氣替自己療傷之後,他們就變得很親密了;只不過他們誰也沒說,好像也沒什麼機會讓他們說。

  「也該有人去提醒劍無名,在他身邊的一直都是個女人。」 

  他又笑了,不倦發現自己很享受這種震動,有點酥麻卻又帶著沉穩,這就是男人的心跳……她可以躲在這裡很久很久。 「喂,我說的話你聽到沒?」 

  「聽到了……」不倦竟然打個呵欠嘟囔著回答:「為什麼非要我去?我爹跟我大姐說了幾百次,不許我再惹事了——咦?你怎麼又知道了?」 

  灰衣人歎口氣。 

  「丫頭,沒有人會叫『大哥』這兩個字每次都叫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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