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始於她上大學,如果……
「凌思?」阿敏在門口叫她。
「進來。」她熄了煙轉頭看她:「還沒睡?」
阿敏端了一杯果汁給她:「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我們好久沒聊聊了。」
她接過果汁:「謝謝,沒什麼,只是很不耐煩林皇宇老來苦苦糾纏。」
「你真的不喜歡他?」
「我不想和任何人扯上關係。」她答非所問。
「過去那些追求你的人並不能讓你心情不好。」
凌思佯不在意地聳聳肩:「他特別難纏,標準的『沙豬主義』,聽不懂什麼叫『不』。」
阿敏有些失望地撇撇嘴:「為什麼呢?我覺得他還不錯……」
「阿凱怎麼樣了?我今天應該去看他的。」她扯開話題:「醫生怎麼說?」
志敏只好放棄為林皇宇開脫的打算:「還好,醫生正在安排為他動第二次手術的日期,之涵書不能拖太久,否則傷害會更嚴重。」
「我回來的時候輕風正要出去,她好像還是滿難過的,阿凱連一句話都不肯跟她說。」
「我知道。」她歎息:「今天我也和阿凱提過這件事,看來他們是真的玩完了。」
「反正她從來也沒對他用過心,讓阿凱早點死心也是好的,雖然付出的代價未免大了一點。」凌思搖搖頭:「希望手術能順利,要不然……」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不過……」她頓了一下,有些憂鬱:「其實我覺得輕風還是愛著阿凱的,只是她自己沒發覺。可是我一直看得很清楚,是阿凱一向太溺愛她,寵得她無法無天,才會造成今天這局面,如果他真的離開她,她會很傷心的。」
「她現在有羅威庭,傷心的程度會大大的減低。」
「是嗎?」阿敏懷疑,今天發生的事她不打算對任何人提起,只希望他是一時迷糊,不要再有下次;不過依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對他們的前景實在不敢太樂觀。
「咦?誰的照片?」她伸手去拿。
「我的家人。」
「從來沒見過呢。」她突然驚呼:「這是誰?好像之涵。」
「你也這麼認為?」她苦笑,不由自主地又伸手拿煙:「那是我妹妹。」
「真的好像。可是你妹妹……」
「沒錯。」她點燃它,吐出一口哀怨的煙霧:「她死了,照片裡的人,除了我之外全都死了。」
第七章
末世紀之戀
靜靜悄悄地 她凝視他的容顏
眷戀著每一個目光所到之處
他睡了 可是 他也該走了
廣告上說 不在乎天長地久 只在乎曾經擁有
這是世紀末 對愛情的新詮釋
她恪守著 這世界對她的教育
漫畫上說 不懂得爭寵 只要 默默為愛付出
便覺得幸福
她努力學習 而幸福 很短暫
他從不許下承諾 那違反了遊戲規則 他說
反叛著一切 卻又從那一切中 組合
他們這世紀末的戀情
靜靜悄悄地 她親吻他的容顏
小心翼翼 不敢讓世界知道 她已悖離一切
不敢讓他聽見 她的歎息
然後 瀟灑地 用最平靜的微笑……
該走了 你說
我再和你聯絡 他說
當他轉身走了出去
全世界的星子都在歎息
她 落下了淚水
這 絕望的末世紀之戀
他坐在陽台上,手握著冰涼的啤酒,在這種接近冬季的天氣裡喝冰啤酒有種蕭索的苦澀,錯過了夏日的狂野與痛快的冷清之後,連酒味都有點落寞。
對面的小公園已經完全沉入黑夜之中了,在路燈的照射下顯得極為蒼鬱。
他從不知道在塵囂沉澱過後的世界竟是如此寂寞;他活得太精彩,至少在今夜之前他都活得莫名其妙的精彩,從來沒遇過什麼大挫折,即使是年少時風花雪月、轟轟烈烈的失戀,都像是打籃球時不小心撞傷的淤血,極易痊癒。
終於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年紀大了,或者該說是成熟了?
極少有男人會承認自己不成熟,而他卻深知自己在處理感情上的確仍然幼稚。
每一次他都是那樣到篤定,相信自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可是每每到最後卻又發現,那不過是另一場荒謬的錯誤。
他現在那樣篤定自己愛的、要的是阿敏,會不會到頭來又發覺事實並非如此?
他不否認他常換女伴,因為在不同女子的身上他總可以發掘不同的特質,而那些特質經常吸引著他,卻都很短暫。
當面對輕風和阿敏,過去的那一切悉數被推翻,他陷入了不可自拔的迷惘和痛苦之中。
那天原本想對輕風說他們已結束,但望著她那純稚的眼,他發覺那些話全哽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無法再像過去一樣瀟灑地揮揮手,轉身就走;他無法背叛輕風對他那樣全然的信任和依賴,愈是這樣他就愈是痛苦。
她愛的是誰?他愛的是誰?
而阿敏愛的又是誰?
他懊惱地將啤酒一仰而盡,正要進去時,卻發現樓下有個男人正走進這棟樓,那是谷之瀚……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啤酒罐,想也不想便開了門衝到樓下:「谷之瀚?」
正要上樓的他停在電梯口:「誰?」
「是我。」他一出聲才發覺他們根本是陌生人,完全不認識:「我住在你們樓下,我是……」
「羅威庭?」
他一楞:「你認識我?」
「不認識,但常聽姑婆和小懷提起你,上次不是也在阿敏那裡見過?你找我有事嗎?」谷之瀚倚在電梯口打量著他。
他又太衝動了,他在心裡斥責自己,他到底叫住他做什麼?難不成問他到底還有沒有意思和阿敏破鏡重圓嗎?
羅威庭用裡耙耙頭髮苦笑:「沒什麼,我只是正好看見你要進來,所以想認識你。」
谷之瀚微笑,眸子深邃:「我也想認識你,小懷說你對她很好,我正想找個時間去向你道謝呢。」
「那沒什麼……」他敷衍著,既然已和他面對面,不如就索性問個明白吧,只是——怎麼問?想了一想,他下定決心地開口:「你有沒有時間和興趣上來喝一杯?」
之瀚有些迷惑,但仍點了點頭:「當然好。」
上了樓,他站在酒櫃前倒酒,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做,到底要如何開口?
「你是有什麼事想跟我談吧?」之瀚看出他的猶豫,索性替他開口問道。
他轉過身來遞給他一杯酒:「嗯。」
「關於什麼?」
「志敏。」他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兩人都楞了一下,四目相對。
威庭無奈地聳聳肩鬆了口氣:「終於說出來了。」
「我以為你和歐陽輕風在一起的不是嗎?」
「原本是。」
谷之瀚蹙起眉打量他,羅威庭有張令女人心儀的臉,他看起來有些稚氣,眉宇之間十分清朗,不像是玩弄女人感情的騙子,可是他現在說的話卻實在很難令人理解。
「你還愛她嗎?」羅威庭開門見山地問。
「那對你很重要?」
羅威庭想了一想:「不重要,但我希望能知道,我需不需要和你競爭。」
他走到他的沙發上坐下:「我恐怕不很明白你的意思,據我所知,你是志敏室友的男朋友,而你現在卻和我討論這些,你不覺得這有些唐突怪異嗎?」
羅威庭乾笑:「我也不想,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很奇妙,我自從見到志敏之後就一直在掙扎,非常痛苦,你一出現我就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和輕風之間並沒有承諾……我知道這讓你感覺上很惡劣,但我是真心的,你可以信任我。」
「我信不信任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志敏信不信任你,她不是那種會和別人共享愛情的女人。」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會和輕風分手的。」
谷之瀚放下酒,已不想再談下去:「對不起,我必須走了。」
「谷先生……」
他凝重地望著他:「羅先生,我無法幫你上任何忙,因為事實上,我恐怕無法同意你的做法。」
羅威庭懊惱地歎息:「我又搞砸一次,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們談話的內容,但我也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你和志敏好像。」他苦笑著攤攤手。
谷之瀚點點頭:「所以你已經知道她擇偶的標準了。」
關上門,他簡直氣得想去撞牆。
不行,他一定要扳回劣勢,他絕不能就這樣認輸。
「谷之涵像誰?」她迷惑地望著他:「什麼意思?你指的是什麼?」
林皇宇坐在她的面前很認真的:「像凌思的誰?朋友或同學之類的。」
阿敏恍然大悟,睜大了眼:「像凌思的妹妹,之涵和凌思的妹妹周凌芬好像。」
「真的?」他大喜:「她在哪裡?是做什麼的?」
「她死了。」
「什麼?」
阿敏黯然地苦笑:「除了凌思之外,他們家的人都死了。」
「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凌思只說他們都已經去世了,其他的什麼也不肯說,我猜那一定是一段很傷心的往事,要不然她不會那麼難過。」
林皇宇蹙著眉沉思,谷之涵長得像她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