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膚似雪,即使穿了最粗劣的衣裳,仍難掩風華,帶著她走在路上,鐵定會招人注目,她的氣質本是名尊貴的格格。
這回雪凝不敢再反抗,她怕一反抗,會讓人強壓著頭讓炭灰附著於她的頰上,纖纖玉指沾了些炭灰慢慢的塗抹在臉上,待「化妝」完成後,她儼然成了全身髒兮兮的村婦 。
慕容塵苛刻的黑眸往她臉上搜索著,發現了漏網之魚,自己動手,沾了炭灰粗魯的塗抹在雪凝的耳朵上。
雪凝痛呼出聲,想閃躲,見慕容塵冷著眼瞪她,便乖乖的讓他塗抹。
「跟了我之後,你不再是北京城的雪凝格格,而是我的啞妻阿棄,知道嗎?」慕容 塵終於滿意的看著她零缺點的扮相。
「誰是……」她又不是腦子不清楚,變成他的妻子,況且她會說話,不是啞子,沒必要當粗俗的阿棄。
慕容塵不想聽她說話,點了她的啞穴,「阿棄,現下你已是個啞子了,我也不用怕你會多嘴替我招來無謂的麻煩。」
雪凝張口欲言,無奈發不出聲,他真讓她成了啞巴?!她恐懼的雙手捏著脖子,經他一弄,她會不會一生一世都不能開口了?
「總算好多了。」看著雪凝的驚慌,尹沛儒像是報了仇般的快活許多。
慕容塵輕笑,要雪凝變成啞巴醜婦,身穿粗布衣,准讓她渾身不自在,連帶的挫了她的銳氣,讓她明瞭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該目中無人。等等!有點不對勁,是她的頭髮,她仍梳著姑娘家的頭,尤其是她的髮簪,一看便知價值不菲,慕容塵動手為她拆了頭髮,一頭飛瀑般黑溜溜的秀髮立即披散下來,他抿著唇為她梳了簡單的髻,他根本不期望她會梳髻,梳好後,隨意拿根枯枝固定了事。
雪凝愣住了,這陌生男人居然幫她梳髻?!好教人意外。
顯然,尹沛儒同樣感到意外,他意外的是慕容塵居然肯貶低自己,為那妖女梳髻。
配合著雪凝的裝扮,慕容塵改?蓄著大胡、身材微胖、身穿粗布衣的莽漢,同雪凝站在一塊兒,像對落魄夫妻。牽著雪凝的小手走向城門,之所以牽著她走非關愛護,而是怕她逃脫。
雪凝雙眸渴望的盯著官兵瞧,可有人會認出她是雪凝格格?她滿懷期待,但沒有, 一個也沒有。路人連瞧都不願瞧她一眼,避她如避蛇蠍,她知道是她的裝扮讓人對她敬而遠之。該死的!難不成她真的就這樣被帶出城?
慕容塵用力捏了下她的柔荑,示意她安分點。雪凝佯裝順從的小妻子,垂著首,幸好她身上帶有王府的令牌,足以說服官兵她的身份,美眸偷偷溜了幾圈,今日便是那惡人的死期,想著,雪凝的唇邊悄悄的綻放出笑靨,幸好沒讓旁人撞見,否則會被一張醜醜黑黑露出白牙的笑臉給嚇壞。
等官兵要檢查他們的通行證,也是雪凝行動的最好時機,她纖手一探,準備拿出王府的令牌,慕容塵突在她的手上施加壓力,讓她痛得想掙脫他的鉗制,無法分神拿令牌 。
官兵看了他們兩人,「她是你的妻子?」眼中帶著不屑看著百年難得一見的醜婦。
「是的。小的回大老爺的話,她叫阿棄,天生是個啞子,還請官爺海涵。」慕容塵 鞠躬哈腰的模樣活生生像個市井小民,在他彎腰時不忘以手壓低雪凝的身子。
雪凝氣惱得瞪了他一眼,平日這群小兵見著她,莫不下跪,憑什麼要她降低身份向人鞠躬哈腰?
「這丑啞子挺悍的。」官兵留意到她眼中的怒意,「有空時別忘了多教教她。」特地給慕容塵建議。
「是!是!官爺說得是。」慕容塵陪著笑臉。
「走吧!」小官兵喜愛人民對他逢迎奉承,見自個兒在平民百姓中形象偉大,便滿意的放行。
「謝謝官爺。」慕容塵拉著雪凝要離開,雪凝的腳如生了根,不願跟慕容塵離開, 慕容塵氣在心裡,不動聲色使勁拉走雪凝。
被強行帶走的雪凝依依不捨的看著城門,一雙手連忙探入衣襟想拿出令牌,或許有人會注意到她也說不定。
「你敢拿出令牌來,我會廢了你的手。」慕容塵忿忿的吐出這句話來,雖然他沒看向雪凝,但她的動作絕逃不過他的法眼。
雪凝的脾氣跟著上火,憑什麼要她怕慕容塵?!用力的甩開慕容塵的鉗制,轉身要跑回城內。
跑沒兩步,慕容塵便抓住她,「想逃?!」他的臉逼近雪凝黑炭似的小臉,「我會讓你沒機會脫逃的。」說完便由懷中拿出一條麻繩綁住雪凝的小手,途中雪凝一直掙扎 不讓他綁住,她甚至是拳打腳踢,也不願像只畜牲被對待,她的力氣對慕容塵構不成威 脅,慕容塵一派輕鬆的綁死她的雙手。
「這是你自己選的,怨不了別人。」他抓住雪凝的下巴向她宣稱他才是主人。
雪凝氣得熱血沸騰,抬起腳踢向他的胯下,準備施以致命的一擊,慕容塵拉著繩索微微側過身閃避,順道用力的拉了下繩索,讓雪凝失去重心重重的跌在黃土上。
委屈的淚珠立即滾落在黃土地上,迅速被乾硬的黃土所吸收,昨夜磨破的手肘再次遭受到撞擊,她可以感受到溫熱的鮮血流出,原先不甚乾淨的衣裳沾滿一身黃土,想爬起來卻又爬不起來,最後她挫敗的把臉埋在黃土中,不肯抬頭見慕容塵譏笑的臉孔,她受夠了!
慕容塵見她受挫不見嬌氣後,才提著她的衣領拉她起身,黑黑的小臉經過淚珠的洗禮後,沾上了黃土,嘖!看起來簡直是瘋婆子,醜得像鬼,他並不同情雪凝的處境,「哭夠的話,該上路了。」
雪凝揚起下巴,不承認自己曾流過淚,甩了甩散落的髮絲,一副我沒哭的模樣。
「走吧。」慕容塵的嘴角揚起一道不易察覺的笑容,好個倔強的格格,他不打算拆穿她,拉著繩索,走在前頭唱著荒腔走板的曲兒。
走在後頭的雪凝要開口叫慕容塵閉口,無奈她不能說話,想鎖上耳朵不聽又不成, 她唯有咬著下唇用眼神射出萬支箭,想像著慕容塵已被她萬箭穿心,死在路上,而不是大搖大擺把她當隻狗對待。
第三章
走在前頭的慕容塵再一次感受到後頭的人跌倒在地,長歎口氣,往回走拎起地上的人,待她站好,炯炯有神的看著她,看她是否有要休息的意思。
他對雪凝的期望是大了點,要雪凝低頭是件不太可能的事,雪凝耍脾氣,強忍住全身酸痛與腳底傳來的陣陣刺痛,她一再的告誡自己,她撐得下去,用意志力來走著似永 遠都走不完的路程。
慕容塵無奈的看著她倔強的反應,她的髮髻早已散開,汗水滑過她的額際,在她臉上形成不同的色,有白、有黑、有黃,好不精采,她狼狽到全身一無是處,但她的精神是可敬的,若她不是慶親王的女兒,慕容塵絕不吝於給她讚賞。
見她一副我仍可以走的模樣,慕容塵一言不發回過身繼續趕路,帶著她無疑是減緩了速度,以他的腳力,不用半日就可走上近百里,今日帶著她走不到十里,人卻累癱了 ,她是個大麻煩。
「砰!」後頭的人又跌倒了,慕容塵沮喪的想向天怒吼,算了!她是個格格,平日不常走路,真要等她開口說休息,恐怕她早已死在半路上,他板著臉扶起地上的雪凝, 「這兒有條小溪,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為雪凝解開了繩索,遞了個饅頭給她,雪凝並沒有接過來的意願。
「想餓死嗎?我可是事先聲明,假如你餓死了,我不會費事的?你挖地建墳,絕對讓你曝屍荒野。」
雪凝無言的接過冷硬的饅頭,一拐一拐的走到溪邊的大石頭上坐下,硬是背對慕容塵,雙掌困難的轉動著,她的雙手被綁得快失去知覺,趁著他鬆綁之際,快快活絡血液 ,饅頭扔一邊,她的雙腿從酸疼走到變?麻木,望著清涼的溪水,她好想泡泡腳,低頭 看見她美麗且精緻的繡花鞋已被磨破,小手微微顫抖的脫下繡花鞋,光是一個小小的動 作,便讓她疼得齜牙咧嘴,脫下繡花鞋後,發現雪白的布上染著斑斑點點的鮮血。
她嚇得渾身一顫,沒有勇氣動手脫下,該脫嗎?要看傷口嗎?打了個寒顫,她怕見醜陋的傷口,任由它去吧!
小手輕輕巧巧的敲打著已呈麻木的雙腿,掬些溪水清洗著汗濕的臉龐,順道洗淨了頸子與小手,在清水潑上頸子的那一? 那,刺痛使她想起上頭也有一道傷,小手輕輕的碰著不再淌血的傷口,今日她全身上下的傷口加起來比她十七年來的多得多。算了!不願多想,再想只會覺得自己悲淒可憐,她利用微濕的手梳理著髮絲。